第319章 龍與王（5k）
粗略看去也有數千人的難民全都惶惶不安的聚集在遍地焦黑的阿瓦隆外。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等人會被帶到這個詭異的世界，但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家鄉已經被龍群燒毀
這兒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為了趕到這裡，他們路上已經犧牲了太多。
如果阿瓦隆也拒絕了他們的入內。
那麼他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可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讓阿瓦隆接受自己這些毫無用處的難民。
只能是祈禱對方發發慈悲。
所以很多人都已經跪在了地上朝著面前的城塞不斷祈求跪拜。
口中還不停念誦著無上者們的尊諱和禱詞。
然後，封閉的高牆真的對著他們敞開了！
起初聽到一聲巨響的人們都還以為是龍又來了而驚慌失措。
可當他們看見那緊閉的城塞居然真的緩緩拉開了一線生機後。
人群都是沸騰了。
他們最後的希望沒有辜負他們。
幾乎都等不及大門徹底打開，難民們便是爭先恐後的朝著城內涌去。
對此，想要維護一下秩序的騎士們，也是在看了一眼拖家帶口的惶恐難民們後，改為嘆口氣的盡力把大門儘快敞開。
只是說，當難民們湧入阿瓦隆後，卻又是發現這兒似乎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般美好。
這兒的確是唯一擊退了龍群襲擊的城市。
但這兒也早就人滿為患。
多到了他們連進去居然都顯得有些費力。
明明這兒是最靠近城牆也就是最靠近龍群的危險之地來著。
那麼裡面會是什麼樣子？
難民們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
而在難民之中，一名斷了腿的老者拉著一個頭上裹滿了紗布的男孩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一位士兵身前哀求道：
「大人，能請您給我的孫子一點食物嗎？求求您可憐可憐他，他的父母已經沒了，然後他也好久沒有吃飯了。真的求求您了！」
看著朝自己跪下的老人，以及他已經發出腐爛惡臭的腿，士兵起初因為又要接納難民而產生的不滿已經完全消失。
唯一剩下的只有滿臉的無奈和不忍。
他只能躲閃著轉頭說道：
「抱歉，我們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食物了。」
阿瓦隆本就因為是風暴教會唯一的淨土而超額接納了大量風暴信徒。
而出了這件事後，他們的後勤壓力就是直接爆炸了。
因為他們原本維持後勤的辦法就是靠著貿易線不斷周轉。
而現在，明顯他們先前的貿易線已經徹底斷掉。
應急用的物資的確還有。
但因為根本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才能等到救援或是突圍希望。
所以，城內已經對本就不多的食物進行了嚴格管控。
雖然一切資源都會優先供給給一線。
可即使如此。
也只是保證了士兵們剛好吃飽和有藥可用而已。
因為無論他們如何對其餘諸如難民之類的人進行補給限制，那也依舊是一個天文數字。
除非他們真的對這些人不管不問，但如果真的能不管不問，他們又怎麼會把這些難民放進來呢？
唯一還在維護獅心王顏面的圓桌做不到對弱者見死不救。
再加上，這已經是他們被困在這兒的一年了。
能夠靠著那點後勤維持至今，簡直是個奇蹟。
見士兵如此躲閃著開口，老人的臉上浮現了近乎絕望的灰白。
他已經在發高燒了，還能堅持著行走和說話都十分匪夷所思。
正因如此，他反而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久了。
但他的孫子怎麼辦？他親眼看著他的兒子從他媳婦的屍體手裡把孩子從火海里搶出來交給他。然後又親眼看著他的兒子因為全身糜爛而活活痛死。
所以他才能堅持到這兒。
哪怕他的腿都爛光了。
「真的一點都沒有嗎？」
士兵越發躲閃：
「抱歉，先生。」
如果是前面幾個月他還能自己抗一下的把自己的食物和補給給對方。
但現在，每天的高強度戰鬥下，他根本不敢這麼做，因為很可能就因為哪一點就導致他喪命。
士兵只能在愧疚中越發轉身的說道：
「城內會有免費的食物發放，雖然不多，但也不會讓人們餓死。而且或許教堂那邊還有藥物能夠給您和您的孫子，不過，不過還請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說完了這句話後，士兵便是不敢再待著的逃走了。
阿瓦隆是最先被啃噬帶走的，所以他們已經在這個無神庇佑的世界堅守了一年之久。
不過士兵才是逃一般的走了幾步就是停了下來，因為一位騎士擋在了他的身前。
士兵有些不解的抬起頭，對方則是站在那他們至今都沒有搞明白來自何處的光源下抬起了手。
士兵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他以為是清廉高潔的騎士們不滿自己的衝撞。
但最後，是幾塊精靈餅乾被遞到了他面前。
「拿去吧，孩子。然後，這個也給你，你可以給自己留下一半的食物，但還請把這個和另一半給那位老先生和他的孫子。」
騎士又遞出了一支治療藥劑。
這兩者在一年前就很稀缺，在現在更是如此。
士兵有點發愣的接過了這些。
然後騎士便是笑笑的準備離開。
士兵見狀急忙問道：
「那您呢，大人？」
騎士笑道：
「我是超凡者，我比你們更加堅韌，所以我不需要。」
在片刻的猶豫後，士兵將那支藥劑遞了回去：
「大人，雖然我不想說，但這種情況下，您比我們更應該拿著這個。」
圓桌和阿瓦隆的騎士們是這座城塞最後的倚靠，他們的安然就是阿瓦隆最大的保障。
騎士搖搖頭拒絕：
「憐憫是騎士的美德，施捨是騎士的榮耀。」
士兵依舊是將藥劑遞上的說道：
「可是大人，您比我們加起來都有用的多，您必需拿著這個。」
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的騎士停了下來，然後認真的對著士兵們說道：
「孩子，我知道伱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說的很對。但是，孩子，阿瓦隆代表了希望，代表了對弱者的庇佑和憐憫，我是阿瓦隆的騎士，我曾在吾王的聖像前發誓。」
「說我要終生捍衛我的榮耀和誓言，我是阿瓦隆的騎士，所以我必將庇佑弱小，抵禦邪惡。」
「這就是我們的誓言。」
士兵急忙道：
「拿著它您才能更好的履行您的誓言。」
騎士依舊是搖頭道：
「孩子，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誓言不誓言，我是認為這條路是值得我獻上一切的，所以我才會成為阿瓦隆的騎士。」
「所以，我不能為了庇佑弱小而看著弱小在我面前受罪，那就本末倒置了。拿去吧，孩子。」
騎士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後便是離開了。不過在真的離開之前，騎士又是回頭說道：
「對了，孩子，你千萬不要因為我就腦子一熱的把食物和補給全給了別人，或是因此而多想什麼。」
「你的確是士兵，你的確應該履行你的職責，但這不代表你就真的要毫無保留。因為你已經在付出了！」
「你也是人，你也值得活下去。」
在最後的最後，騎士在胸前抬手敲了敲甲冑道：
「願風暴和聖槍的輝光加護於你，孩子。」
這個世界或許真的無可救藥，但也真的總有光輝閃爍。
在遙遠邊境的阿瓦隆還在繼續堅守著獅心王最後的榮耀和禮物。
而在才是吞沒入內的另一處邊境。
手持聖槍的王者已經讓龍群四散而逃。
所謂的龍種驕傲在絕對性的實力差距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或者說，古龍的驕傲並沒有遺留給只有龍種概念的當下之龍。
又是將數頭龍種擊斃後，腰間還掛著那個獅子玩偶的莫恩並沒有因此停下。
他還要繼續往北，然後將龍們一一清除。
不過在莫恩繼續向前時，倖存者們叫住了他。
「陛下，您是獅心王陛下嗎？」
它們啃噬的是新大陸的土地和歷史，而風暴信仰的主要地區就是新大陸，所以哪怕避開了教區。
獅心王也依舊是此間人們最為熟悉的無上者之一。
他的聖像幾乎到處都是，甚至因為不在教區而一直保存的很好。
老實說，有點地獄笑話了。
手持聖槍的王者也是跟著停下：
「對，是我，我回來了。」見莫恩真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人群都是激動的紛紛跪拜行禮。
莫恩則是笑笑後準備離開，不過人們卻又是急忙說道：
「陛下，您如果是要前進的話，能不能帶上我們？不用太遠，就在前面不遠，聽說前面就有一個聚集地。」
莫恩重新回頭說道：
「你們是在擔心龍群回來嗎？不用擔心，它們不會回來了。我已經用聖槍錨定了我所走過的土地。所以，它們來不了了。」
莫恩之所以不直接就去找那三頭龍，就是因為這兒是它們的世界。
它們如果想要躲的話，除了直接擊潰這個世界莫恩都沒什麼辦法找到它們。
故而莫恩採取了當年用過的辦法——錨定世界，拒絕龍種。
莫恩要一步步的壓縮它們的生存空間，逼迫它們和自己正面對決。
一聽這話，人們頓時訝然道：
「真的嗎？陛下？」
莫恩笑道：
「我怎麼會騙你們呢？」
人群頓時一陣歡呼。
莫恩則是打算繼續前進，但人們卻又是再度叫住了他，並告訴了莫恩一件事：
「陛下，您如果是要繼續往北的話，我們有聽說過一件事情，您或許知道，但也可能不知道。所以還請您一定要聽一聽。」
因為是無上者，所以哪怕莫恩看著很和善，人們也還是小心的組織著詞語。
莫恩依舊溫和的說道：
「我聽著呢，先生。」
男人說道：
「我們有從北方逃來的人，所以他們說，這個世界似乎是越往北就越是出現的更早，就比如我們，我們是才來的，但北方逃來的那個人卻說他幾個月前就在了。」
「這個，您知道嗎？」
這也是莫恩入侵了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露出了訝然：
「這的確是我才是知道的事情。」
上一次可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莫恩確定啃噬應該才是一天前發生的。
所以按照莫恩的經驗，哪怕是最先被啃噬的阿瓦隆應該也只是才過去了一天而已。
怎麼會這樣的？
片刻後，莫恩感覺他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當年的三頭褻瀆之龍是古龍升格上去的，而現在的只是普通龍種。
簡而言之就是它們三個太菜了。
沒辦法做到如它們前輩那樣直接無視地理和時間的吞沒一切。
所以，也就導致了這個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
畢竟當年的一切都是同時被吞沒的。
也是直接點燃了還活著的所有長子。
這麼推算的話，阿瓦隆那邊已經過去很久了？
意識到這一切的莫恩瞬間有點焦慮。
阿瓦隆內的騎士們是新大陸唯一還在奉行他意志的高潔者們。
莫恩不希望他們出事。
但如果他現在離開，之前的努力又會直接報廢。南方的人們也會繼續被摧殘。
「您終於意識到了啊，獅心王理查。」
一個略顯空洞的聲音從莫恩的身後傳來。
莫恩馬上就是意識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他手持聖槍的回頭說道：
「沒想到你居然敢來找我，法夫納。」
「或者說我該叫你德拉卡里恩？」
世界已經在這一刻變作灰金二色。
在莫恩身後是金色的世界，而在他身前則是一片灰白。
那畫面就宛如老式的不斷閃爍的黑白電視機一樣讓人十分不適。
而面對這樣的景色，莫恩則是輕輕抬起聖槍。
槍尖往前，那灰白便會毫無阻礙的跟著後退。
「你，您的力量的確超出我的想像。聖槍不愧是四大聖物之一。」
看著哪怕收回槍尖也是毫無變化的金色世界。
無形之龍的聲音顯得有些吃力。
很顯然，它剛剛試圖對抗過聖槍，但潰敗的連抵抗的樣子都沒做出來。
莫恩平靜的說道：
「現在停下，我還能讓你們安詳離開。」
那聲音略微恢復的笑道：
「連條活路都不給嗎？」
「是你們連條活路都不願給這些可憐人們，我無權代表他們饒恕你們。」
那聲音越發笑了出來：
「不愧是騎士的典範，真是美德的化身，何等公理的聲音啊。」
「不要廢話，德拉卡里恩，告訴我你來這兒要做什麼？」
那笑聲終於戛然而止，轉而是平靜的說道：
「我們要您離開，並對我們之後的行動不在做出干涉。如此，我們會把阿瓦隆和裡面的人們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放心，尊敬的陛下，哪怕我們成功登神，我們也沒有想法和持有聖槍的您死斗。」
「我們只是想要卸除那詛咒了我們數個紀元的惡毒罷了。」
莫恩平靜的說道：
「那是你們的祖先自己咎由自取，你們越線了，況且你們本就已經得到了莫大的寬恕和憐憫。」
「如果我是你們，我就不會讓先祖的犧牲和愚蠢繼續重演。」
那聲音突然暴怒的吼道：
「從出生就背負詛咒算什麼仁慈？」
莫恩糾正道：
「是因為詛咒才得以誕生！」
那聲音越發暴怒，虛幻的身形都是逐漸浮現。
「不要說這些荒誕的堂皇之言，你是人，你根本理解不了我們忍受著什麼！」
對此，莫恩只是說了一句：
「你也根本理解不了你們得到了多少！」
龍所犯下的大罪本該導致它們無可爭議的滅亡。
但它們依舊存續至今。
「我不願在談論這個。我最後問您一句，真的不願意讓步離開？」
「我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對邪惡低頭？我為什麼要讓他們已經付出的犧牲白費？」
這三個質問便是王者的回敬。
而那聲音則是在越發凝視的龍之影中低聲說道：
「您不會覺得您的阿瓦隆只是苦苦煎熬了一年吧？」
巨大的龍影在灰白的世界中低下頭凝視著眼前的王者道：
「我負責的告訴您。」
「要麼您離開，要麼我們帶著一切一起毀滅！」
黑色的龍影幾乎覆蓋了整個灰白。
「不管是阿瓦隆還是這個世界都將被我們帶著一起毀滅。或許您能帶著您已經保下的世界離開。」
「但是，阿瓦隆您絕對帶不走。」
「所以，您還是不願意讓步嗎？」
順著那龍影的視線往後，是全然不知所措的凡人們。
他們不敢開口，也不敢行動，只能是惶恐的跪拜在王者身後。
龍的聲音繼續響起，那宛如魔鬼的質問:
「選擇經歷了如此多磨難還是忠誠於您的阿瓦隆，還是這些和您完全無關的凡人？」
莫恩回頭看向了那些瑟瑟發抖的凡人們，然後又是看向了遙遠的阿瓦隆。
片刻後，王低下了頭。
這讓龍的身影越發巍峨，它的笑聲也越發猙獰：
「很好，尊敬的陛下，您至少保護了依舊忠誠於您的子民。」
「還請放心，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您曾經低頭，因為他們很快就徹底消失在這個的世界的一切記憶里。」
但讓這頭龍無比驚訝的卻是。
王者突然打斷了它的侃侃而談。
「做出選擇的確艱難，但那不是對你，而現在，我正式回答你的問題。」
「那就是，我都要！」
龍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龍才是對著王說：
「那就試試。」
王也是對著龍說：
「那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