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穗歲從沒想過自己要在這樣的狀態下登門周嶺家。
她連像樣的禮物都沒帶,這也太不合規矩了——雖然她也沒什麼錢買像樣的禮物。
倪穗歲看向周亦行,男人的側臉冷漠矜貴,不喜不悲。
「三哥,或許楊小姐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呢?」倪穗歲聲音不大,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她昨天在酒店裡,好像就想跟你聊聊的……」
倪穗歲有自己的考量,巴不得周亦行在路上找個地方,跟楊婉儀談妥算了。
可周亦行耳朵里,這字字句句都是在把他往外推。
「你是周亦行的女人」這句話,他是徹底白跟她說了。
「倪穗歲。」周亦行聲音也低,不光低,還冷得結霜。「你還挺愛管閒事。」
「……我只是提出合理建議,三哥要是覺得不合理,那就當我沒說。」
周亦行的司機反正不會聽她的,她依舊是任人宰割的命運。
男人往東,她不能往西。
當時她放棄周准這個「線人」,選擇周亦行,真真應了那句話:衝動是魔鬼。
「周總,到時候董事長和夫人問起來……楊小姐家已經發邀請函了。」司機老徐突然出聲,似乎在暗示周亦行什麼
「畫展?」男人皺眉。
「嗯,私人的。」老徐說,「在約爾紅酒莊園,夫人上午打來電話,說要您務必到場。」
「怎麼沒直接聯繫我?」
「您當時在飛機上,您的手機和黃助理的手機、陳秘書的手機,都沒打通、」老徐想了想又道,「倪小姐的也沒打通。」
倪穗歲一愣。
沒想到周亦行親媽還能給自己打電話。
看來楊婉儀的面子足夠大。
也是,楊家也是大豪門,人家地位高著呢,實力不如她們家的都要巴結。實力超過她們家的,雲城一共也沒有幾個。
楊婉儀是出生在羅馬的人,真讓人羨慕。
「知道了。」周亦行應了一聲,抬手看表。
楊婉儀的車窮追不捨,終於在邁巴赫轉向私人府邸的時候停了下來。
倪穗歲懂得規矩,楊婉儀只會更清楚。
空手登門,還是追著男人過來,實在有失體統。
蘭山書院大門緩緩打開,倪穗歲看著城堡一樣的別墅,不能說震驚,但真的開了眼界。
倪瑾山曾經也算有錢人,年入也有幾千萬,甚至上億。
可和周家一比,九牛一毛。
「倪小姐,下車吧。」司機幫她拉開車門,倪穗歲撈起自己的大衣下車。
雲城降溫了,很冷,她直哆嗦。
「三公子回來了!」保姆出來掃雪的時候驚嘆一聲,緊接著打量倪穗歲一眼,試探道:「這位是倪小姐?」
周家人果然個個機靈。
「是。」周亦行替她回答,然後大步走向門口,倪穗歲緊跟其後,眼睛不夠用,又不敢太放肆,始終憋著一股勁兒。
「先生,夫人。」阿姨趕緊喊人,「三公子回來了。」
周亦行成年之後就自己一個人生活,實在不常回來。偶爾一次跟新聞熱搜一樣。
李君蘭推開臥室的門,顯然很驚訝,「亦行?你怎麼回來了?」
「我出差,給你們買了點東西,順路送過來。」周亦行把謊話說得像誓言,緊接著,老徐還真就從車裡拎出來兩盒老山參!
倪穗歲無比震驚。
在後備箱裡放點東西,是不少人,尤其做銷售的人都愛幹的事兒。
因為不知道什麼場合就能用得上。
想不到周亦行用這一招來對付自己親爹媽。
「晚上在這兒吃飯。」李君蘭笑著下樓,邊走邊問,「她也出差?」
「我帶她去的。」周亦行脫了大衣,隨手往沙發上一搭,倪穗歲不自在,周亦行就幫她脫了大衣,怎麼看都是一副寵愛的模樣。
李君蘭皺眉,「亦行,你得有分寸。」
「我心裡有數。」周亦行油鹽不進,李君蘭說了也是白說。她嘆息又皺眉,既然兒子都把人帶回來了,她也不能一直冷著臉。
可她終歸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倪穗歲跟過周准。
而她現在跟著的人是周准三叔!
周亦行和她玩一玩,不結婚也就罷了,如果真的結了婚,到時候傳出去,周家叔侄搶一個女人,太不像話。
況且倪穗歲的背景怎麼樣,李君蘭早就查過。
她父親有案底,就這一條,她就跟周家兒媳的標準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周亦行如果想玩兒,那隨便他怎麼玩兒,可畢竟 32歲了,不能誤了正事吧?
當晚,周亦行二人沒留下吃飯。
本來也只是為了避開楊婉儀,再說也不是正式登門拜訪,倪穗歲又拘謹,實在沒必要裝和睦。
重新上了車,倪穗歲好奇問他,「東西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三個月前。」男人點菸,降下車窗通風。
那時候她還不認識周亦行呢。
「三哥真是深謀遠慮。」
「嗯。」周亦行領夸,靠著椅背打量她,「所以別跟我玩心思。」
倪穗歲身子一僵,表情沉下來。
這句話,她分不清是警告,還是玩笑。
「你玩兒不過。」周亦行說著起身在她唇上吻,把口中的煙味傳給她,不知道是為了逗她,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心血來潮。
倪穗歲被迫承受,想咳卻被她堵著,快要窒息。
「三哥……咳咳咳……」
「想把我往楊婉儀身邊推?」周亦行重新坐好,彈菸灰,再吸一口,姿態慵懶又迷人。「別做夢,好好做周準的三嬸兒,明白了麼?」
倪穗歲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只要他說的不是倪瑾山的事情,就好。
「誰把你往外推了?」她裝無辜,「我又不知道你們兩個的故事。」
「想知道麼?」周亦行側過臉問她,倪穗歲借著路燈斷斷續續的光打量男人的表情。她看到的是一雙玩味的眼睛。
「你要是不介意,說說也行。」倪穗歲壯著膽子,「我朋友寫劇本的,或者能當素材用。」
周亦行輕哼,「那我這故事得花錢買。」
倪穗歲不接話了。
他都能直接從自己要地皮一半的收益,聽個故事估計開價估計也不低。
她可沒錢,不聽了。
車內沉默下來,倪穗歲坐正,盯著前方的路。
周亦行從鼻腔里噴出煙霧,慢悠悠地把一根煙抽完,臉上竟然難得生出幾分惆悵來。
「楊婉儀如果找你,你找藉口不見。」他突然又說,倪穗歲不明所以。
「嗯?」
「楊婉儀的心思,你也玩兒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