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穗歲睡得不安穩,挨了打,疼是次要的,主要是覺得丟人。
以至於第二天一早周亦行出門的時候,她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死死的,半個字也不想跟他說。
男人臨走前把手伸進被子裡,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倪穗歲能聽見他在笑,笑得特得意。
黃崢開車來接他,周亦行在后座上支著頭,黃崢匯報了一堆工作,他只淡淡嗯了一聲,再無其他。
「周總,您二哥今天要過來。」黃崢說,「您要不要提前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周亦行輕哼,「請他喝杯茶都算是抬舉他了。」
「二公子畢竟是您親哥,」黃崢壓低聲音,「再說,我看董事長多少有些偏心他,您一直和他鬧得僵,對您不利。」
「我父親老糊塗了。」周亦行敲著車玻璃下面的皮革,「周亦禮別的本事沒有,坑蒙拐騙最在行,我爸被他耍得團團轉,還以為自己有個多孝順的好兒子,哼。」
「別的倒也罷了,關鍵是您祖上留下的那一塊地,」黃崢嘆息一聲,「實在是個好東西。」
「不是好東西,周亦禮也犯不上跟我搶。只可惜他能耐不夠,就算真給他,他也折騰不起什麼浪花,反而還要集團往裡面搭錢搭人,實在是浪費。」
周亦行看窗外,今天天氣好,有回暖的趨勢。
他目光掃過街邊一眾商店,突然問黃崢,「我之前定的包到了嗎?」
「還沒呢,」黃崢答,「太難搶,多少人都盯著呢。我背地裡給了那個銷售不少好處費,她才答應留給我。」
周亦行沒接話,低頭看手機。
陳嘉已經把倪穗歲最近的工作計劃表發給他了,周亦行點開看了看,都是正經拍攝,問題不大。
「倪小姐挺拼的,去年一整年就沒怎麼休息。」陳嘉道,「是能幹大事的人。」
周亦行笑,並不認同。
如果靠拼就能幹大事,世界首富另有其人。
片刻後陳嘉又提醒,「本周有楊小姐的畫展,您別忘了。要帶倪小姐去嗎?如果帶她的話,需要準備禮服。」
「不帶。」周亦行只回了兩個字,沒說原因。
他是看倪穗歲最近放肆,要壓一壓她的氣勢。免得這女人以為,他把她留在身邊就能由著她為所欲為。現在事情小無所謂,倘若有朝一日真鬧大了,別說李君蘭不同意,周家老祖宗怕是都要給他託夢了。
「您需要在那邊住一晚。」陳嘉又說,「真不帶倪小姐?」
周亦行笑出聲,很輕。
前排的黃崢一愣,「怎麼了周總?」
「倪穗歲挺有本事。」男人把手機息屏,「知道怎麼籠絡人心。」
才和陳嘉見面幾次,竟然就能讓陳嘉主動幫她說話。黃崢不了解倪穗歲,不好評論什麼。他印象里這姑娘脾氣不小,但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
黃崢笑,「倪小姐接地氣,跟誰都能說上話,挺好的。」
「你也覺得好?」
周亦行反問一句,黃崢一愣。
他心說這不是你自己選的人嗎?怎麼好像我說好,你還不樂意了?
「我和倪小姐的接觸次數有限,不過看陳秘書總提起她,她們兩個人好像很投緣。」
「她們倆是投緣。」
周亦行看著窗外,黃崢收了笑,想起從前。
當時楊婉儀為難陳嘉,黃崢是清楚的。後來還是他送陳嘉去的醫院。
因為當時的楊婉儀是准小周太太,他們兩個做員工的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著。周亦行對這事兒隻字不提,也就這麼過去了。
後來周亦行和楊婉儀分手,黃崢跟陳嘉背地裡都是高興的。
總算不用伺候姑奶奶了,擱誰誰都高興。
「畫展,楊婉儀父母是不是也過去?」周亦行突然問。
「那是一定的。」黃崢道,「楊先生和楊夫人為這場畫展籌備很久,這又是楊小姐回國後第一展,她們必定不會缺席。」
周亦行略作思考,拿出手機給陳嘉發信息。
「帶倪穗歲,給她準備禮服。」
畫展這個東西,倪穗歲並不感興趣。
她小時候學過一點,但是因為興趣不在這兒,沒堅持下來。
後來大學專業課必須要學畫分鏡,她那點畫畫的底子就用上了。
但要說欣賞,她知道的名家畫作有限,也說不出一二三來,純當看熱鬧。
陳嘉把禮服送到了碧海莊園,倪穗歲問是什麼活動,陳嘉小聲說,「楊婉儀的畫展。」
「……那我去了,不是給人添堵嗎?」倪穗歲睜大眼睛,她胳膊肘附近還疼,而且還青了一片。陳嘉不知道,送來的禮服是抹胸款,能看見。
陳嘉笑,「您不去的話,周總心裡堵。」
倪穗歲沒懂。
「倪小姐,我覺得和您投緣,所以跟您透個底。」陳嘉壓低聲音,「畫展董事長和夫人要去,楊小姐的父母也在,您想想,他們這些人聚到一起,能讓周總痛快麼?」
「我不太明白哈。」倪穗歲真誠發問,「就是他們倆,到底為什麼分的手?怎麼聽你一說,好像還苦大仇深的?」
「具體細節我就不清楚了,我聽說的版本,楊小姐好像做過什麼對不起周總的事兒。」
「……那她挺猛。」敢對不起周亦行的人可不多,倪穗歲中肯評價,「她膽子也夠大。」
「您先試試禮服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好讓人來改。」陳嘉挽著她去臥室,把配套的珠寶,內飾,一一鋪展開放在床上。
「您胳膊怎麼了?」陳嘉才注意到她手臂一片青。
倪穗歲不好意思描述具體過程,只能敷衍,說碰到了,不礙事。
陳嘉眉頭緊鎖,腦子裡突然有了兒童不宜的猜測。
周亦行和楊婉儀在一起那會兒,楊婉儀脖子上手腕上,就經常有紅痕。她最初以為是不小心碰的,後來才明白過來,是勒痕。
如今見著倪穗歲的傷……
看來周亦行,某些方面愛好還真特別。
「所以,能給我個披肩嗎?」倪穗歲問,「好歹遮一遮,不然我怕一次畫展回來,就有傳言說我被家暴了。」
「周總打過您?」陳嘉皺眉,順著自己的思路發問。
倪穗歲一愣,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巴掌,臉紅得透透的。
陳嘉瞬間笑的意味深長,幾乎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