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仿佛時間已然凝固,
計都天君已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是硬著頭皮,
以一種近乎本能的姿態,將這一掌毅然決然地接下。
在廣闊無垠、深邃莫測的虛空之中,被無盡黑暗所籠罩之處,
一道耀眼奪目的金色極光突然間轟然炸出,猶如劃破長夜的閃電。
在這片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計都天君不由自主地被這突如其來的、璀璨至極的光采照耀得眯起了眼睛,
就連他的神魂,在這一刻也能感受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仿佛要將他的存在燃燒殆盡。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這股力量並非源自於某種神通法術,
而是最為純粹、直接且原始的蠻力!
它不加掩飾,不加修飾,直擊心靈與肉身。
伴隨著這一掌的落下,極致的高溫如同狂潮般洶湧而來,
海量的氣血仿佛江河倒灌,與那金色璀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世界之力相互交織,共同轟徹而出,震撼著整個虛空!
這並非是通過人力所能夠凝練而出的高溫,它的恐怖程度,即便是與三昧真火相比較,也要遠遠超出許多。
在這股力量面前,就連時空本身都仿佛被扭曲,失去了原有的規則。
而且此時此刻,最小最不可見的微塵,亦悄然開始了它的蛻變之旅,
緩緩向著其他物質形態轉變,展現出自然界最為微妙的變換法則。
儘管提及點石成金、虛空造物這樣的神通手段,對於他這位屹立於彼岸的天君而言,
或許只是稀疏平常之事,並不足以令人稱奇。
然而在此刻,情況卻大不相同。
近乎有百萬里方圓的廣闊範疇內,這片虛空之內的亂流,
須臾間便變成了各類金屬、氣體,甚至是那些散發著點點螢光、令人目眩神迷的奇特物質,
隨即又如同夢幻泡影般,不斷地變化成其他形態,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這些物質在各類形態之間自由轉換,時而凝聚成堅不可摧的金屬,
時而化作輕盈飄逸的氣體,又或是變幻為那些閃爍著光芒的未知物質。
此時此刻,即便是那層隔絕著外界、守護著瀛洲的界膜,
也似乎無法抵擋這股金色光輝的侵襲,整個瀛洲的天空已然全部被這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輝所遮掩,仿佛每一寸空間都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輝。
就連那高懸天際、平日裡光芒萬丈的大日,此刻也被這絢爛的光色所遮蔽,顯得黯淡無光,
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威嚴與光輝,只能默默地隱匿在這金色的浪潮之中。
九州四島,海外諸洲,
無數生靈都在這突如其來的金色光輝下,紛紛閉上了眼睛,無法直視這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不止如此,隨著金色光輝的蔓延,整個瀛洲世界之內的溫度也是瞬間飆升,
直接就從秋冬之交的涼爽季節,一躍便進入到了炎炎酷暑之中,甚至更加酷熱難當。
這股突如其來的高溫,讓無數生靈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適與恐慌。
計都天君心中暗自思量,他自信自己也有能力做到這樣的壯舉,但絕對不會像謝缺這般輕鬆寫意、遊刃有餘。
畢竟,這樣廣大的範圍,幾乎已經是不遜色於締造出一方新世界的難度了。
這需要何等的修為與境界,才能如此隨心所欲地操控天地之力,憑空造物、質能轉換!
「逃!逃!逃!」計都天君心中警鐘大作,危機感如潮水般湧來,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瞬間將身形在浩瀚無垠的時光長河之內一閃而逝,
宛如一道劃破時空的閃電,眨眼間便來到了數個眨眼之前的時空節點。
在這謝缺本體所蘊含的巨大質量所帶來的時空扭曲之下,這已經是計都天君所能夠勉強將本體遷移的最大尺度了。
畢竟,這與簡單的時光回溯截然不同。
時光回溯降臨於過去時空的,不過只是一具由修為凝聚而成的化身,
雖具威力,卻非本體。
而想要將本體真正地回溯至過去,那決計不是一件簡單輕易的事情,
其中所蘊含的複雜與危險,遠超常人想像。
即便是時光長河本身沒有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所扭曲,計都天君也深知在不損失自身實力的前提下,
他最多也只能將本體遷移至數個時辰之前的時空節點。
但此時此刻,讓計都天君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是,謝缺所施展的這一掌,其威力與深意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一掌不僅僅是單純地將周遭的虛空以強大的力量覆蓋,更是以某種神異莫測、難以言喻的手段,直接將他本人牢牢鎖定。
這種感覺,仿佛是某種深邃而微妙的因果律在暗中牽連,
它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範疇,無視了物理法則的束縛,
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姿態,覆蓋了一切他計都天君行動的軌跡。
不論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件,還是未來尚未發生的變量和可能,
盡皆被這股力量無情地籠罩在內,無處可逃。
計都天君發現即便他拼盡全力,利用時光長河的力量回到了數個眨眼之前的時間節點,
謝缺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模樣。
他的手中光華璀璨,沒有絲毫因為時間的回溯而產生相對位置的變化。
這一幕,讓計都天君的心中頓時變得沉重無比,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他已然是反映了過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能掌握這般深奧的因果之法。
要知道,他計都天君一直以來都在不斷地掠奪天道意志,所為的便是能夠窺探並掌握其中的因果法則。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剛剛入門這門因果神通,
而對方卻已經能夠如此熟練地運用,這怎能不讓他感到震驚與忌憚?
更何況,因果大道與時光大道同屬於最為頂級的大道之列,它們的深奧與複雜程度可想而知。
由於宙光的存在,領悟時光大道的門檻被大大降低了,使得修士到了八境之後便有了窺探其奧秘的可能。
但相比之下,想要領悟因果律的難度就極高了,
即便是彼岸天君這樣的強者,也只有少數人能夠將之領悟並掌握。
因此謝缺此時所展現出的實力,無疑讓計都天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與威脅。
但實則不然,謝缺能夠領悟因果律並非一帆風順,其中亦充滿了偶然。
在此之前,他所學的未來佛之法,即未來無生掌,
他原本一直以為這是一門涉及時間法則的絕學。
然而在彌勒佛傳法之後的許多年裡,謝缺一直在潛心研究這門掌法,卻始終無法觸及其核心奧秘。
直到不久之前,他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
恍然大悟,發現此道並非單純的時間之法,而是深深地涉及到了因果律的層面。
這一發現,讓謝缺對因果律有了全新的認識和理解。
再加上皇天意志內本就蘊含著少量的因果律法則,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諸多詞條的加持,
使得他在因果大道上的修行之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並且就在數十年前,已然將之入門。
也正因如此,就在這一瞬間,
當計都天君自認為已經無法再逃脫謝缺的掌心時,他只能拼盡全力,試圖從這核心範圍中掙脫出去。
他不斷地朝外逃去,只希望能夠儘量減少被泯滅的神體念頭,從而降低自己所受到的傷害和損失。
然而,面對謝缺那已經入門因果大道的恐怖實力,
計都天君深知,自己所能做的,或許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下一刻,計都天君毫不猶豫,直接就化作了一道璀璨奪目的流光,仿佛夜空中划過的最亮星辰。
他燃燒了體內所能夠燃燒的最大靈氣,宛如一座火山在內部洶湧澎湃,釋放出驚人的能量。
並且在這一刻,他用出了一念億萬里的恐怖神通,那是他多年修行的結晶,也是他最為得意的手段之一。
同時他更是開啟了一門虛空之門,他想要藉此穿越虛空,逃離這危險的境地。
然而這一切都顯得太遲了。
時空已經被扭曲,仿佛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地束縛在其中。
他破開虛空,穿過虛空之門,卻驚愕地發現,自己依舊身處在那攻擊所籠罩的核心範圍內,
所穿越的距離不過百里之遙,與逃出生天相去甚遠。
計都天君的遁術神通一絕,他能夠在剎那間抵達億萬里開外的地方。
但在因果律的追蹤之下,以及在這被扭曲的時空之中,
他的遁術仿佛失去了效用,變得無力而蒼白。
冥冥間的天意似乎已經註定,結果不會再改變。
任憑他實力如何驚人,遁術如何通神,都無法逃脫這命運的枷鎖。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掌硬生生地砸下,仿佛是被太陽所砸中一般,那是他最直觀的感覺。
他的肉身直接就破碎坍塌,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碾壓成粉碎。
他的神魂亦是被焚燒不止,仿佛置身於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痛苦難當。
好在他的修為已經是臻至彼岸,使得無時無刻時光長河之內都湧出海量的宙光,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那些宙光不斷地填補他被損失的力量,以及修復他的肉身神魂,
使得他即便在這般不斷被泯滅的狀態下,也依舊能夠維持在那般永恆的狀態之中,不死不滅。
謝缺凝眸視之,他心中也明了,自己這一掌雖然威勢驚人,但絕不可能直接殺死計都天君這樣的存在。
即便看起來對方此刻無力反抗,仿佛砧板上的魚肉,
但實際上,謝缺深知,自己甚至都無法將之重傷。
畢竟,彼岸所代表的意義已經是截然不同,它象徵著一種超脫於世俗之外的境界。
一旦踏足彼岸,便意味著在時光長河的「彼岸」留下了永恆的烙印,
這代表著只要自身存在,就能夠永恆地維持彼岸的實力,
並且與時光長河合道,達到永生不死的境地。
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是無敵的。
一旦彼岸所消耗的宙光超出了一尊彼岸天君的承受能力,那他們就會暫且進入休眠狀態,
將神魂沉浸入時光長河內,開始汲取宙光以供自身維持生計。
到了這樣一個地步之後,雖然說無人能夠在時光長河內傷害彼岸天君,
但他們陷入沉眠之後,終究是無法再成事,無法繼續自己的修行戰鬥。
這對於追求永恆和力量的彼岸天君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下次甦醒之際,誰也不知曉會是多少年後了。
這種未知和等待,對於任何一位修行者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承受的煎熬。
計都天君便是曾有過一次沉眠經歷,甦醒之後發覺已經是千萬年後,世事滄桑,物是人非。
這樣的經歷,讓他對沉眠一事極其抗拒,自是不願意再次嘗試那種失去時間和自我的感覺。
謝缺亦是在日蓮和尚那裡深深知曉了這一點,關於彼岸天君的強大與不死不滅的特性,以及他們陷入沉眠的後果。
因此即便是需要消耗海量的氣血,謝缺也下定決心要將計都天君鎮壓於此,不讓他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此刻,他所消耗的氣血已經到達了謝缺氣血總量的萬分之一。
這個數量看似不多,但要知道,想要將一位彼岸天君消耗至沉眠狀態,
絕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不過,好在謝缺已經是補全了「以形補形」這一詞條。
這使得他在消耗氣血的同時,也能夠利用燭龍之眸鯨吞計都天君的宙光,從而補充自己的力量。
而且,計都天君損失的肉身、神魂之力,幾乎有三成都被謝缺吞食了,這進一步增強了謝缺的實力。
這一來一去之間,謝缺的力量開始膨脹起來。
而計都天君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頓時感覺到,如果繼續這樣下去,
自己無法找到機會脫身的話,真的就要栽在這裡了。
他咬牙切齒之間,做出了一個釜底抽薪的決定。
他打算直接捨棄了處於這一時間節點的身軀和神魂,打算留出部分神念包裹真靈遁入時光長河之內。
這樣,待到完全安全之後,他再重新締造身軀和神魂。
下一瞬,一點佛光忽然之間便從計都天君體內遁出。
這同樣是一種因果律神通,它使得計都天君被神念包裹著的真靈毫無阻攔地進入到了時光長河之內。
即便是被扭曲的時空,也無法阻攔他的真靈遁入長河。
謝缺的菩提法眼閃動,他敏銳地發覺到了時光長河之內的變動。
他知道,計都天君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但是,謝缺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須臾之間,謝缺動作迅速,他一抹左眼,
瞳孔之內瞬息間便是化作了燭龍方才擁有的赤色豎瞳,瞳孔內清晰地映出了計都天君的身影,如同被鎖定了一般。
「追!」謝缺低喝一聲。
下一刻,他的身形亦是如同閃電般遁入到時光長河之內,朝著計都天君的身形猛然而去,
速度之快,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
計都天君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猛然間一個回頭,眼神中閃一抹不安。
當他發覺對方的身形之後出現了一尊燭龍虛影時,不由之間計都天君的身形便是放緩了一下。
不過也就在此刻,謝缺便已經是至其身側。
在看到了計都天君此刻的本質之後,謝缺深吸入一口氣,內心亦是狂喜不已。
他沒想到,計都天君竟然會選擇真靈脫逃,這無疑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竟是真靈脫逃……還真是讓我撿了便宜了……」
此時,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此時也漫上計都天君心頭,他知曉,若是真靈有損,自己就算是彼岸強者,亦是在劫難逃。
因此,他心中亦是出了一股狠勁,決定與謝缺拼死一搏。
「拼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七曜攘災問心劫!」計都天君低喝一聲。
下一瞬,本就要得手的真靈卻是開始無端變化,直接變作了一縷靈光將謝缺籠罩在內。
二人就此便失去了動靜,仿佛被時光長河所吞噬一般,肉身神魂皆是乾癟,就好似消亡了一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