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便有天道眷顧,使得謝缺神魂都蒙上了一層金光,
剎那間,謝缺心靈震顫,幾乎要以為自己已然從凡人飛升至佛界成就無尚正果,佛位加身。
而燃燈佛只是淡然自若的微笑,其掌心也瞬間凝聚起一粒豆般大小的光火,
這光火倏忽間躍動而起,輕巧地落在了謝缺腦後,
隨即化為一輪普照佛光,將他整個身軀籠罩其中。
在這一輪佛光綻放的剎那,謝缺感覺都到了對道韻似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之感,
甚至於幾乎要追上傳說中上古巫民的先天道體。
他強壓下內心的波瀾,恭敬地俯身行禮,口中虔誠地言道:「恭謝我佛。」
燃燈佛依舊保持著笑容,且隨著他輕輕一揮衣袖,
謝缺眼前的景象再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
瞬間置身於九天雲霄之上,四周雲海翻騰,雷聲轟鳴。
低頭望去,謝缺發現自己正立於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峰之巔,
隨著燃燈佛輕輕一揮衣袖,諸佛瞬間各歸其位,
謝缺也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他步入阿含宮,緩緩坐於一方蒲團之上,
那蒲團仿佛與他心靈相通,散發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似乎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屬於他一般。
當他坐定之後,一股清泉般的涼意瞬間貫透他的神魂,
使得謝缺此刻無論是思考還是感悟大道,似乎都變得簡單了許多。
燃燈佛巍然端坐於蓮台之上,其身後佛光瞬間普照十方,將整個宮內都渲染得莊嚴而神聖。
「今據婆娑世界,極樂西天,萬道初辟,遂有二老演法於虛空……」
謝缺端坐於眾佛之中,神情專注,仔細聆聽。
此刻的他,雖對周遭的形勢心存疑惑,卻也不敢貿然行事,
只能默默融入這場宏大的法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諸佛閉目聆聽,隨著燃燈佛的講法,
其下諸佛亦是閉眸聆聽,至有所領悟,腦後佛光便有道韻彰顯。
燃燈佛此刻所述,乃以佛法超度亡魂,
可洗去前塵五蘊六毒,令亡靈得以解脫苦難,
並依據前世功德或罪惡,決定其投胎轉世的命運。
隨著燃燈佛身後的佛光不斷擴散,其講經之聲也逐漸擴大,直至響徹整個佛界。
一時間,祥雲繚繞,天墜金蓮,整個佛界都沉浸在燃燈佛的講法之中。
諸佛聞此經聲,皆有所悟;
眾生聞此經聲,皆心生歡喜,忘卻塵世煩惱;
亡魂聞此經法,亦得解脫,四苦皆逝,似重獲新生。
謝缺雖未聽太久,卻已能深刻感受到自己對「生死一道」以及「輪迴法則」的領悟又深厚了許多。
隨著講法內容的變更,原本的講經之聲又重新縮回到了阿含宮內。
此刻所講,乃是有關「佛界第一次量劫」,即「修羅劫」。
只是聞聲,謝缺都可以感覺得到當時諸佛墮落,苦海都被鮮血染紅的那般慘烈。
這座山峰被削得平整如鏡,廣袤無垠。
而矗立於這傲然山巔之上的佛宮,卻呈現出一種小巧古樸,
與周遭的磅礴氣勢形成了對比,卻又看去萬分和諧。
佛宮占地面積雖不甚廣闊,縱橫不過二三十丈,
但宮門上那鐫刻著的古樸「阿含」二字,卻透露出一種歲月的沉澱。
佛宮門前,兩尊古樸石佛屹立,一尊手持青燈,另一尊則緊握雷鍾,
謝缺也一眼認出了這兩尊石像乃是西方二老的塑像。
雖說石佛看去樸素無華,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平和,仿佛這兩尊石佛是自然形成一般。
細細端詳之下,謝缺更能感受到二老面容中的那份慈祥與智慧,仿佛能夠洞察世間的一切苦難。
而這「阿含宮」也同樣是不起眼,不若他宮之輝煌璀璨,亦無繁複之美飾,然平淡之中,蘊藏智悲之深邃。
宮內布局簡潔至極,除了一座樸素無華的蓮台,靜靜地矗立於最高處,再無其他多餘的裝飾。
宮外的景致同樣質樸自然,點點綠植如同點睛之筆,恰到好處地點綴其間,
幾株簡單卻充滿生機的花草,在微風的輕撫下,輕輕搖曳。
這些花草雖非傳說中的神藥仙草,卻蘊含著絲絲縷縷的道韻,
它們與宮前的萬物和諧共生,仿佛天生便屬於這片土地。
謝缺尚且記得,自己所讀經本上記載的倒是簡單,只有幾句話:
「燃燈如來,愍念群生,慈悲廣被,誓願宏深。」
「謂諸眾生曰:「吾觀修羅,嗔恚熾盛,擾亂世間,害及有情。
「當傾盡慈悲,誓必鎮壓其暴,令得解脫,歸趣善道。」
「由是功成,證大菩提,號曰燃燈如來。」
「佛光普照,威神赫奕,修羅之眾,悉皆降伏。」
倒是現在燃燈佛所講,記載了這修羅的詳細由來。
「遂古之初,自虛無中墜出了一滴鮮血,落於大地,遂成血海。」
「此海深邃無垠,下通冥府,幽冥之氣與之相接。」
「血海遂生智慧,自號血海老祖。」
「老祖神通廣大,於冥土竊六道,尤得阿修羅道之精粹。」
「藉此偉力,血海便有眷族生,名曰阿修羅。」
「此族生而驍勇,力大無窮,性情剛烈,好鬥不息,於血海中繁衍生息,日漸強盛。」
「而修羅之道,在於嗔怒。」
「故有僧人常犯嗔戒,便可永失佛性,被嗔迷失,墮至修羅一道。」
謝缺聞聽此言,心中頓時有所觸動。
看來這阿修羅的來源並非單一,既有血海眷族,也有因墮落而成修羅的佛陀。
謝缺遂聞燃燈佛繼續講法:「昔時,吾觀天地,便已知第二次量劫之期將至,此乃天數,非人力所能抗拒。」
「第二次量劫與那血海有關。」
「其勢洶洶,恐將覆滅萬物,即便是西天極樂之境,亦難逃此劫。」
諸佛慈悲為懷,慮及眾生安危,西天極樂的存續,聞言不禁黯然神傷。
他們紛紛起身,雙手合十,虔誠地言道:
「還請我佛慈悲,挽眾生於苦海,保西天極樂之安寧。」
然燃燈佛卻只能無奈地嘆息:
「天道循環,劫數難逃。唯有以廣宣佛法,度化眾生,或可減輕劫數之威,保西天極樂之一線生機。」
謝缺聽著燃燈佛的話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疑惑。
謝缺有些不解,也不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這第二次量劫是如何度過的,
但怎麼樣都不會出現燃燈所言的還需「保西天極樂之一線生機」這樣情況吧?
就在那一刻,一個出乎謝缺意料的事情突然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萬萬沒有想到,燃燈佛竟是直接開始發起了大誓願,
願以身殉道,護佑西天,普渡眾生,共度此難。
言罷,其身後佛光開始朝外擴散,頃刻間將燃燈佛身軀包裹,化作成為了一尊光繭。
在場的諸佛,聽到燃燈佛的誓願後,無不為之動容。
他們紛紛起身,雙手合十,恭敬地向燃燈佛行禮:「我佛慈悲。」
這四個字,不僅是對燃燈佛無私奉獻精神的最高讚譽,更是對佛法中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理念的深刻體現。
然而此時的謝缺卻完全陷入了困惑之中。他無法理解燃燈佛究竟在做什麼,為何會突然化作一尊光繭。
對於第一次量劫,他雖然了解一些皮毛,但知道那確實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事件。
這突如其來的第二次量劫,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試圖從腦海中搜尋關於第二次量劫的記憶,但無奈的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找到任何相關的線索。
謝缺在腦海內找遍了自己看過的一切古籍,同樣是如此。
伴隨著懼留孫佛起身,謝缺也緊隨其後,兩人一同步出了阿含宮。
謝缺不知道對方要去哪裡,但也直到遠離了阿含宮,
謝缺方才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傾吐而出:「在真實的時空中,第二次量劫真的存在過麼?」
懼留孫佛聞言,面容平和,自然而然地頷首回應:「那自然是確鑿無疑的存在。」
謝缺的神情中仍帶著一絲不解:「可是,我遍尋古籍,卻未曾找到關於它的任何記載啊……」
懼留孫佛輕輕一笑:「關於第二次量劫,它牽涉到過去與現在的交替更迭,其中奧秘深遠,非尋常人所能窺探。」
「今世已然超脫於過往,青燈古佛的光芒不再照耀那段歲月,你未曾知曉,亦是情理之中。」
謝缺聞言,微微頷首,心中暗自思量。
畢竟這關乎二佛的更迭,其間或許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與波折,
以至於現在佛選擇將那段時光徹底遮掩,不讓後人知曉。
他繼而追問道:「那在過去的時空里,真有禪武王佛這樣一尊存在麼?」
「又或者說,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否能改變過去?」
懼留孫佛輕輕搖頭:「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已然說過,那僅僅是過去,即便是真實發生過的過去,但它已經沒有了未來!」
「而且……來到過去的也不僅僅是你。」
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地凝聚在一個身著潔白紗衣、背影曼妙的菩薩身上,
謝缺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中卻泛起一絲陌生之感。
懼留孫佛見狀,緩緩言道:「看到了嗎?那位同樣是我們傳火者中的一員。」
「然而,她並非此世之人,而是自後世虛空而來,被尊稱為南無虛真菩薩。」
懼留孫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你在後世並未聽聞過這位菩薩的名號吧?」
謝缺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他本以為,這一方世界,即便是過去的時空,也應該是真實存在、能夠被影響和改變的。
自己的到來,多少都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微妙的變動。
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有些意外。
看來這個世界似乎並未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太大的變化,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跡在緩緩前行。
這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畢竟,如果按照真實的歷史去演變,那麼一切都不會太糟糕。
反而如果變化太多,他從懼留孫佛這裡能夠獲取的信息,也可能會相應減少。
說到這裡,懼留孫佛的腳步突然一頓,眉頭微皺,
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不尋常之處:
「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謝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輕聲問道:「嗯?」
懼留孫佛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言道:
「那件事情太過久遠,加之我的記憶中關於燃燈的部分也被抹去了……容我仔細回想一番。」
謝缺聞言,心中一驚,脫口而出:「你可是賢劫千佛中的首尊,超脫後竟能將你的記憶都抹除嗎?」
懼留孫佛輕輕點頭,神色平靜:「同為彼岸之境,你我並無太大區別,該被抹除的記憶,都已被徹底清除。」
言罷,他駐足原地,沉默半晌,方才緩緩言道:
「我記得……第二次量劫似乎與那血海並無直接關聯。」
「而是有外魔自虛空侵入,最終讓現在佛得以證道。」
只是懼留孫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當然,也可能是我記錯了。」
「畢竟我的腦中……事關燃燈佛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謝缺聞言,心中一動,猜測道:「說不準那血海老祖便是那外魔呢?」
懼留孫佛聞言,信誓旦旦道:「不可能,外魔乃是自虛空而來。」
「血海老祖乃是先天神靈,與外魔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懼留孫佛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而且,按照時間線來看,現在的血海老祖在上次量劫中被燃燈所傷,正在閉關修養之中。」
謝缺聞言,眉頭緊鎖:「那他如何能成為引發量劫的根源?」
懼留孫佛再次搖頭,臉上露出不解之色:「應當是有所機遇,但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謝缺聽著懼留孫佛的講述,心中若有所思:「那我們在這過去時空中的領悟和所得,能否帶回到現在?」
懼留孫佛聞言,當即面色一凜,眼中滿是警惕:「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做什麼?」
謝缺指尖輕輕一動,一滴鮮血湧出,瞬間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道韻:
「我同修鮮血一道,對那血海老祖倒是好奇得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