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兒最開始是抱了希望的。
可後來她發現這個地下室不知道為何存在,永遠沒有人踏足。
那歹毒的毒藥還真的每日發作,折磨得她頭痛欲裂,在地下室滾來滾去。
每日劇痛,就像是有一把釘錘在一下接著一下釘著大腦,常常令她渾身大汗淋漓,虛弱得氣若遊絲。
她害怕了,害怕沒有解藥的日子,害怕錐心的疼痛。
甚至不久後,那個冷峻的大公子終於醒了,來到此後院。
他好巧不巧看到院中坐著的女子正在撫琴。
李盈盈亦會彈琴,雖與她琴音不同,但是裝模作樣還是能短暫忽悠過去。
那個大公子問李盈盈:「你、就是撫琴之人?」
李盈盈羞紅了臉,應下:「是。」
從此,李盈盈被大公子安排在一獨立的小院子,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
什麼也不用做,錦衣玉食,只需要在每夜傅司霆失眠時,彈琴即可。
而李盈盈道:「男女有別,盈盈還是在一牆之隔彈琴。」
傅司霆自然沒有意見。
李盈盈便每夜回到這後院,悄無聲息將蘇桃兒抓出來,逼著她彈琴。
蘇桃兒起初想過求救,她真的製造出過一次動靜,喊了一聲:「大公子救命!」
可短短時間,李盈盈瞬間一匕首劍鞘擊在她後腦勺上,令她當場暈厥。
隔壁院牆的傅司霆問:「發生了何事?」
隔了一堵牆,夜晚還有風,聲音聽得不是很真切。
李盈盈就道:「沒……沒事……是方才有一隻老鼠竄過去,險些咬著了奴婢的腳……」
傅司霆到底有些不放心,飛躍上院牆,居高臨下俯瞰而來。
可這時的李盈盈已將蘇桃兒纏於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巨大裙擺之下。
高立於牆壁上的傅司霆,只看到女子層層疊疊的裙擺鋪開,宛若夜色里綻放的花朵。
看到他出現,她甜美地低下頭,臉上浮現起少女的嬌羞。
傅司霆自然不好再久留,從此再未有過逾越。
而蘇桃兒又被拖回地下室,這一次,換來的是七天七夜沒有解藥,痛得她在冰冷的地下室滾來滾去,活活痛了七天七夜。
並且、李盈盈還用匕首,狠狠在她嘴角劃了一刀,從左邊貫徹到右邊,鮮血淋漓。
李盈盈說:「下次若敢再犯,我不介意把你這張嘴直接割裂,在割下你的舌頭來喔~」
蘇桃兒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她像一條狗,跪著求李盈盈不要再傷害她,求她給她解藥。
李盈盈居高臨下地淺笑:「這才乖嘛。」
蘇桃兒沉寂了很久,她其實一直在等,一直在安慰自己。
傅司霆是御史台大夫,他終有一日會自己發現破綻的吧?
可是傅司霆白天都在外面辦公,只有夜晚聽「李盈盈」彈琴。
並且是吩咐府中的人照顧好李盈盈,本人與李盈盈的接觸並不多。
而且還有個雲京歌,雲京歌一直為李盈盈說好話,說從未見過這麼善良溫婉的婢女,說李盈盈真是個難得的好婢女。
傅司霆信任雲京歌,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那個妹妹,本就對於男女之事不太上心的他,並沒有太多懷疑。
他發現每次只要聽李盈盈的琴聲,便會莫名放鬆,安睡整夜。
心底里,甚至會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愫。
讓一個女子深夜為他彈琴,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他需要負責。
傅司霆甚至開始籌備,為李盈盈脫離奴籍之事。
他打算隆重迎娶李盈盈。
而地下室的蘇桃兒,就那麼被漫長地折磨了整整三年。
三年時間,她變得瘦骨嶙峋,眼中的光徹底消失,再無昔日之明媚燦爛。
她想過尋死,可割腕被李盈盈發現過一次,又斷了她的解藥,十天十夜,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咬舌自盡,沒能成功,從此被李盈盈口中堵上錦帕,唯有吃飯時才給她取下。
她……她連尋死的機會也沒有。
每日就像一條被拴著囚禁的狗一般,躺在冰冷潮濕的地下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足足三年。
蘇桃兒那灰暗的眼中,無聲地流出兩行清淚。
七歲時,娘離世的那個冬天,躺在病床上再三叮囑她說,定要行善事,一生方可圓滿。
可桃兒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壞事……桃兒一直在努力做好事啊……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般對她……
桃兒……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一年。
又是一年冬季,大雪飄飄。
在地下室,隱隱約約可聽到外面傳來的鞭炮齊放聲。
據說是戰帝與帝後成婚,轟動全城。
不敢想像,那是多麼幸福的場景啊……
桃兒……毀了容,毀了琵琶骨,這一輩子再也遇不到愛她之人了吧……她再也不會有那麼幸福的婚典……
蘇桃兒心裡所有的希望早已熄滅。
其實到了後面這一年,她再沒有反抗尋死,李盈盈也不再傷害她,她每日就是在此昏睡,吃飯,或被帶出去彈琴,已經沒有什麼折磨,只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平靜麻木生活。
蘇桃兒甚至已經接受了這囚禁的家犬一般的生活。
她會在這兒慢慢老去,會死在這兒的吧……永遠永遠不會有人發現她……不會知道這個世間,存在過一個叫蘇桃兒之人……
她接受了。這便是她的命吧。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
在戰帝那場婚事後不久,「砰!」的一聲,地下室的地板被重重擊穿。
一襲黑衣的傅司霆從上方飛落而下。
他的目光在看到她時,狠狠一縮。
是雲驚凰離開時留下的那封信,總算讓他知曉真相。
蘇桃兒就看到那個墨色錦衣的男人,在那光里,大步朝著他走來。
一向冷靜平靜的他半蹲至她跟前,伸手就要為她取掉身上的琵琶骨鐵鏈。
可蘇桃兒早已應激,本能地後退,後縮,始終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男人低重的嗓音騰起一分沙啞:「桃兒勿怕,是我來遲了……
以後,再無人能傷你分毫!」
他小心翼翼為她取掉鐵鏈,將她橫抱起來。
腳尖一點,飛出那間充滿惡臭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