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凰離開時,給傅雲燃留了封信件。
信里,將前世馮凌兒的悽慘以話本子的方式詳詳細細寫明。
一對男女,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只是男子一心只有武器研發,女子也不善開口,十多年的感情掩埋於心。
終於有一日,女子想要表白,約在兵器閣相見,可等了整整一天,等到的卻是男子的死訊。
她藏在心底里的那句話,連說出口也沒有機會……
而且男子那具被熔爐毀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屍體,只有那女子敢。
向來陽光熱烈的女子,抱著那屍體哭了幾天幾夜,哭到聲音沙啞,肝腸寸斷,還一再肯定,有人在軍器部做了手腳!
她為了死去的男子找三司,敲天聽鼓,最終還穿著艷紅色的嫁衣,在初見的地方上吊自盡……
傅雲燃看完信件時,皺緊眉頭。
這寫的是些什麼?
凰兒何時喜歡上寫話本子了?還杜撰出如此光怪陸離之事?
馮凌兒,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子,喜歡他?
真沒看出來。
而雲驚凰還讓人給馮凌兒也送去一信,信上寫:
「人的一生,最多不過三萬天。年19年,還剩2.3萬天。
其中一半時間用來睡覺、膳食。還剩1.15萬天。
白日時辰用來上朝、做正事。每天真正留給自己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個時辰。
也就是說,人生只剩下1916天為自己而活,等於只剩下五年。
五年時光,還要除去日後白髮蒼蒼,容顏憔悴。
莫負時光,莫負自己。」
馮凌兒在家裡看到信件時,手心和心臟都在發燙。
她從來沒有算過這筆帳,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眼下……
馮太師還走進來,怒不可遏地罵:「你看看攝政王妃,與你同歲早已完婚!哪個女子像你這般,19還不嫁人?
現在,立即,此刻!跟隨我去見禮部家公子!」
若是沒看到這封信件前,馮凌兒興許可能會去相親。
因為她不太敢向傅雲燃表白,擔心連朋友也沒得做,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日子還長。
實在不行,嫁個人,和傅雲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也行。
可看到信件後,真到逼婚的時候,她又發現,人生真的只剩這麼短,要與一個不愛之人度過一生嗎?
「我先出去一趟!我回來就成婚!」
馮凌兒說完,當即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她讓婢女給傅雲燃送了一封信,信中寫:「武器狂魔,來兵器閣,為我挑選下武器。」
兵器閣是東秦國一個七成多高的高樓,涵蓋了世間一切武器,佇立於最繁華的鬧市。
馮凌兒站在頂樓,看著滿牆琳琅滿目的兵器,明艷的眸子漸漸深遠。
她永遠不會忘記,8歲那年,她在此挑選兵器。
那個朱紅色錦衣的男子忽然出現,侃侃而談,說何等武器不適合女子,何等武器之利弊。
他隨手拿了根鞭子遞給她,就此遞進她的心裡。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愛,只知道十分喜歡跟在他身後,粘著他。
沒想到一晃就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她忐忑地等,心臟從未有過的緊張。
而在傅家的傅雲燃收到信件時,手都狠狠一顫。
馮凌兒……竟然真的約他兵器閣見面?
與雲兒小妹所寫的話本子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護衛還進來問他:「六公子,還要去軍器部嗎?」
軍器部……
雲兒小妹寫的話本子裡,他就是臨時去了那邊,卻不慎失足掉進熔爐……
所以,一切竟然全對得上?
竟然是真的?
「不……暫時不去。」
傅雲燃出了府,策馬前往兵器閣。
可到了兵器閣樓下,又騎著馬在周圍環繞。
向來沒心沒肺的他,第一次有些莫名的糾結。
要上去見馮凌兒?她會說些什麼?
倘若她真是表白,他應當如何拒絕?
這麼久以來,他並未想過那些,只把她當做個妹妹……
這一轉悠,夕陽西下,日薄西山,殘陽如血。
傅雲燃腦海里浮現起那些女子,女孩等了一整日,等到的是面目全非的屍體……最後在初見之地,上吊自盡……
初見之地,便是兵器閣。
最終,傅雲燃終究還是走上兵器閣。
到了頂樓,就見那空曠的、四處布滿兵器的房間裡,馮凌兒一襲紅衣正立在窗前。
看到他來,馮凌兒皺眉:「怎麼這麼久才來?讓本小姐等這麼久,找揍了嘛!」
「我……」傅雲燃難得有些拘謹。
馮凌兒見他說話,想起今天的正事,也不再逗他。
她說:「我……我要嫁人了。」
「嗯?」傅雲燃眉心頓時一皺,好像……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竟詭異地升騰而起。
馮凌兒又說:「我父親讓我嫁給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擇日就要完婚了。」
「喔……」傅雲燃還是沒太大反應,好像大腦有些宕機。
馮凌兒心裡火氣直竄,又盯著他說:「到時候我就沒時間來找你了,再也不會纏著你。
我會與禮部家公子洞房花燭,結婚生子。」
傅雲燃:「喔……」
馮凌兒:!!!
再也忍不住了。
嬌俏的少女走到少年跟前,抬起手踮起腳尖,就往男子頭上狠狠敲了個暴栗:
「喔什麼喔!除了喔你就不會說別的了嘛!」
傅雲燃疼得皺了皺眉,那張英俊逼人的面容本來鋒利囂張,有著獨屬於他的鋒芒。
他往常單是站著,眾人就知道他很不好惹。
但眼下被少女狠狠敲頭,他也沒還手,還皺著英氣的眉:
「我……」
「我什麼我!」
馮凌兒一把將他推到旁邊的牆壁上,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她比他矮,才到他的肩頭,但她硬是仰著頭,滿臉囂張跋扈:
「我是說……傅雲燃,你再不娶我,我真的要嫁給別人了!」
傅雲燃身軀狠狠一僵,終於從她口中聽到相關的話語。
所以……雲兒小妹寫的故事,是真真實實的!
馮凌兒……真的一直……
傅雲燃向來天地不怕的面容,有些無所適從。
「那什麼,我從沒有考慮過……我對你……好像沒那方面的感覺……」
「大蠢豬,試都沒試,你就知道沒感覺嘛!」
紅衣少女忽然踮起腳尖,粉嫩的唇倏地吻在少年的唇上。
她也不會,就小手摁著少年的肩膀,唇對唇貼著,也不動。
貼了好一會兒後,才伸出軟軟的,舔,啃,咬。
傅雲燃從未想到,他會有被一個女子摁在牆壁上的時候,尤其是她那毫無章法的啃咬……
她整個身體還貼了上來,貼得他十分緊。
隔著衣服,他都能感覺到少女的……
那耳根,倏地一片滾燙、緋紅。
馮凌兒親了好一會兒,還沒感覺到他的反應,才鬆開他,一張臉紅得宛若硃砂。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嘛?你行不行?木頭人嘛?」
「我……」傅雲燃胸膛在起伏著,好像裡面有什麼在瘋狂跳動。
「又是我!你不要說話了!」
馮凌兒生氣了,本來她也是鼓起勇氣,他還這副模樣。
自尊心令她一拳頭錘在他的胸口:「大蠢豬,就當我今日沒來過!
我這就去和別的人結婚!別的人才不會像你這樣木頭!」
她轉身就走,氣不過,又回頭狠狠一踩他的腳:「大蠢豬,你肯定不行!你不行不行!」
傅雲燃胸口和腳都是少女捶踩過的痕跡,她還一臉任性胡鬧地說:「不行不行……」
「你說誰不行?」
傅雲燃終於控制住她準備捶打他的手臂,一個翻轉,將她反壓在牆壁上。
馮凌兒還是仰著頭看他,「你就是不行!聽說男人被親都會有反應的,你沒有,你肯定不是男人!」
她喋喋不休,一直仰著頭,櫻花般粉嫩的唇上還全是水漬,晶瑩剔透。
傅雲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看到那一直喋喋不休的、水漬閃閃的唇,低頭便狠狠吻了上去。
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總是無師自通,他的吻比馮凌兒霸道。
馮凌兒整個人被他按在牆壁上,常年習練兵器他的力道很大,周身儘是男人的氣息。
好像……在這一刻……他也不是印象里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
許是為了懲罰她,一個吻很漫長,甚至將她壓得很緊。
她清楚趕緊到少年錦衣下那變化……
好一會兒後,錦衣少年總算將她鬆開,他聲音有些喑啞:「還胡不胡說?」
「我……」
這一次,換馮凌兒低著頭無措了……
她野是野,可第一次面對如此的傅雲燃啊……尤其是之前那硬硬的感覺……
馮凌兒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要嫁人了……你要是不娶我,今天的事情不准說出去!」
傅雲燃原本此前沒想這些事,可這麼接觸過,想到她要嫁給別的人,有這種接觸,昔日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子,去別的男人面前吵吵嚷嚷,他心臟深處就騰起一抹濃烈的不適。
馮凌兒見他沒說話,從他旁邊走過:「我真要去嫁人了!」
她氣呼呼地要走,可手臂忽然被少年拉住,一把拽了回去。
她的身體又被拽回他面前。
她聽到少年說:「反正都要嫁人……嫁給我好像沒什麼區別。」
馮凌兒瑩亮的眸子倏地一變,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仰起頭看他:
「這可是你說的!你趕緊回去籌備婚禮,要是不來娶我,我就把你頭打掉!」
「喔……」傅雲燃:「好……」
提親,成婚,一切鬼使神差,糊裡糊塗。
新婚夜。
傅雲燃進洞房前,還覺得恍然如夢。
他怎麼就娶了馮凌兒?
這好像……
他又在不遠處的院子裡徘徊,來回走動,遲遲不曾進入婚房。
忽然,不遠處傳來談話聲。
竟然是一襲紅衣的馮凌兒出來了,有個公子正站在她跟前問:
「凌兒,你不是答應要嫁給我的麼?傅雲燃他不愛你。愛你的人,是我……為什麼……你不可以嫁給他……凌兒,跟我走……」
那公子明顯喝醉了,伸手就要去拉馮凌兒的手。
傅雲燃高大英氣的身軀瞬間忽然就擋在馮凌兒跟前,一手牽著馮凌兒的手,一手狠狠一掌擊在那公子胸口:「滾!」
隨即,拉著馮凌兒就進了房間。
「誰讓你出來的?新婚夜不可以見別的男人!」
似是覺得不妥,他又補充:「以後也不可以見他!」
「喂,傅雲燃,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我連見誰都不行?」
馮凌兒才不是甘於示弱的人,也看著他道:「那你以後也不可以見別的女子,不然我就把你頭打掉!」
兩人在房內吵吵嚷嚷,忽然不小心被絆倒,跌倒在床上……
英俊恣意的少年,壓在嬌俏的少女身上。
原本還喧囂的兩人,瞬間安靜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傅雲燃覺得他是不愛她的,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婚後很久很久,哪怕發生了什麼,依舊恍恍惚惚。】
【但是,一旦有男人出現在馮凌兒跟前,他總是第一時間站了過去,宣誓主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