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長淵極力想去抓住,可那些畫面十分混亂、模糊,什麼也看不見、捕捉不到。
褚老爺子察覺到他的不適,快步上前親切地扶住他:「淵兒,你怎麼了?可是有何不適?」
褚老夫人也圍了上來。
還有明妃、帝台隱,他們皆帶著道賀之禮前來。
帝長淵腦中剛才冒出的異樣,徹底消失不見。
這一夜,儲君之為不費吹灰之力歸於他。
外祖父、外祖母百般的關心、疼愛,這些只會在夢境中出現的畫面,真真實實呈現。
連他一向懷疑帝台隱與明妃有目的,但他們亦是真誠的道賀。
好像所有求之不得之物,全變得輕而易舉,恍然如夢。
帝長淵躺在奢華柔軟的大床上時,依舊有些恍惚。
一切像是夢境,極不真實,讓他不敢確定。
他甚至失眠了,神經反而處於極度緊繃之狀態。
就像是忽然到了一個陌生領域,一切看似紙醉金迷,卻不知背後隱藏的、到底是什麼無盡的黑暗。
仿若遲早會有什麼,會從黑暗之中鑽出來,將他拽入深淵,萬劫不復。
只是接下來幾天,一切十分順遂。
立儲大典、上朝聽政、全都沒有任何意外。
連朝中群臣也十分欣慰,說有他如此儲君,是他們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褚老爺子、褚老夫人等全也入住東宮偏殿,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褚暖至今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一直陪伴在他身側,幫著他一起看奏摺、儘快理清政務等。
有時候比他還上心,為他批註著奏摺,趴在書案上就不知不覺睡著。
夜裡,帝長淵看到她伏案而眠的身姿時,長眉微皺。
但他依舊未理,轉身離開,未與她有任何過多接觸。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很快坐穩了儲君之位,一切平靜得像是不正常。
只是這日……
御書房裡,氣氛十分凝重。
群臣報:「突然抓獲一批北齊探子!」
「北齊近日與神秘海域力量勾結,似乎有意與東秦開戰。」
「據探,北齊有一統天下之野心,早已往東秦混入無數細作!」
帝高祁神色凝重,對帝長淵吩咐:「淵兒,此事由你全權負責,無論如何,必將北齊亂賊一網打盡!派兵固守北疆!」
「是。」帝長淵領了命,開始著手負責此事。
即便帝高祁等人對他不好,但他自幼在東秦長大,心中有一個信念:
東秦領土,不容侵犯!
無論是誰叛國,必誅之!
夜裡,他又在書房處理一切事務,燭光閃爍,他的面容冷峻而專注。
褚暖進來時,看了眼他處理之事,皺眉道:
「北齊一直注重發展經濟,無心戰爭,恐怕那些北齊賊子,另有隱情。」
帝長淵抬眸看她一眼:「你為何如此篤定?」
褚暖想說……她能不篤定麼?前世西洲四處征戰,南燕至死不想投降,北齊卻一心認輸。
褚江陵成為北齊丞相後,接管國庫,匯報給她的消息,也是武器等嚴重老化、缺失。
只是這些不能說,她只道:「是與不是,你派人前去調查北齊軍庫便是。北齊未必有能力與東秦開戰。
不如多花時間部署沿海海域,及南燕邊境。」
帝長淵深邃的眸子沉沉眯起,因為他第一次,在褚暖臉上敏銳捕捉到了一絲閃躲。
他很確定,她有事隱瞞她。
褚暖只看他的眼神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說:
「別胡思亂想,多疑,我之所以知情,是因為我與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是北齊人,他們常年在北齊長大,能不知道北齊的境況嘛?
但是我若是這麼說,想著你肯定不信,索性就不想說了。
現在想要讓你相信……」
褚暖腦中想了想,道:「不如將抓到所有北齊細作關入地牢,用非常之法嚴加審理一番,你會得到答案。」
褚暖看他:「審犯人,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帝長淵折磨人的手段,不比任何人弱。
帝長淵墨眸深邃無垠。
在褚暖離開後,他的確前往詔獄,對那批探子進行審理。
但他命人用了最殘酷的梳洗之刑罰:將人衣服全部脫掉,捆在監獄中的鐵床之上。
接著用滾燙的沸水直接澆在犯人身上,反反覆覆重複七八遍,燙至皮肉半熟。
最後用鋼針所製造的鐵刷子,一下接著一下在犯人身上反覆刷洗。
肉被陸續絲絲縷縷刷下,鮮血淋漓,直到被刷得只剩下深深白骨。
從小腿、到大腿,刷至胸膛,臉……
吊著其氣,避開心臟等血脈,不讓其亡,每日折磨,直至只剩下一具白骨,人還痛苦得活著,生不如死。
可即便是這般酷刑折磨,審出來的答案,依舊是要麼死不承認,要麼有的人怕疼,供出來的也是北齊。
無一人說出別的答案。
這些人,也的確全是北齊之人。
且、正在這個時候,一批北齊的隊伍,還在邊境發動了戰爭!
奪走東秦兩座城池,屠殺百姓幾萬!
帝長淵看著呈上來的消息,眸色籠罩上一層冷冽。
褚暖,騙了他!
他轉身離開詔獄,尊貴冷峻的身型往東宮而去。
已是深夜,隆冬時節,又飄起一場洋洋灑灑的大雪。
褚暖在東宮等了幾天,知道帝長淵興許審問不出來什麼結果,她在研製一款藥物。
此藥物可令人神經鬆懈,進入放鬆狀態。
問問題時,對方無理智思維,只會本能回答出相應的問題。
今夜,總算成功了。
她準備去找帝長淵,不過褚老爺子忽然找來說:「出事了,北齊與東秦邊境忽然爆發了戰亂!」
褚暖腳步忽然僵住,怎會如此?
按理說北齊不應該有如此行動……還是她忽略了什麼?
前世這一年,她16歲,還是個混混,什麼都不知情。
眼下,唯有去那些細作口中,才能逼問得出答案。
她對褚老爺子道:「您寫封信回北齊,讓褚江陵暫時不必過來了。」
本來想著給帝長淵一個驚喜,將褚江陵也接過來,讓他們兩兄弟能見一面。
如今這局勢,不再適合。
而她,則往詔獄而去。
只是在大雪裡,宮巷眾多,她與帝長淵選的路,恰巧錯過……
褚暖到詔獄時,抓到的北齊細作,只剩下最後五人還活著。
他們掛在鐵架之上,五花大綁,全身鮮血淋漓,白骨森森。
褚暖隨意選了一人,往那人口中餵了藥物。
可正在這時、
帝長淵回東宮沒找到人,得知她前來詔獄,又折返回來。
好巧不巧,就看到褚暖往那人口中餵藥物。
而一個護衛還跑來稟告:「太子,截獲一封秘密送往北齊的信件!褚老爺子送出!」
帝長淵的眸色,在那一刻驀地深邃深沉,周身籠罩上一層寒意。
緊繃十年、懷疑了十年之事,在這一刻,驟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