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
宋昭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驀然撞進陌生男人堅硬火熱的胸膛。
面前投下一圈濃厚的陰影,將她整個籠罩住,她像是誤入歧途的獵物,被死死圈在領地之下。
這樣的壓迫感,這樣的姿勢和場景,竟莫名與昨晚重合。
只是,眼前的人並不是傅知珩,而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宋昭心下慌亂,下意識後退,後背貼緊冰涼的門板。
面前的男人順手將手抵在門板上,微微俯下身,清冽好聞的木質香水味道將她從頭到尾包裹住。
呼吸也像是更加艱難。
男人饒有興致地瞧著宋昭慌亂,用一雙含笑的眸子緊緊望著她,嗓音低啞性感,像是酒水,令人微微眩暈。
「……嫂子,你迷路了嗎?」
他叫她……嫂子?
宋昭一怔,抬起頭,仔仔細細打量他。
他比她高很多,她仰頭才能看清他的長相。
這男人長了一張顛倒眾生的美人顏,骨相與皮相兼具。
皮膚瓷白,十分耐看,一雙微翹的桃花眸並不顯女氣,反而透出不容冒犯的凜然貴氣。
妖孽一樣的男人。
他的眼睛太黑,也太具壓迫力,宋昭只看了一眼,便心慌地移開了視線。
她想起來面前這人的身份了。
周妄,周老首長的孫子,這京都太子黨的中心人物,也是傅知珩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聽說前兩年進了軍營,沒想到今天卻在這裡見到。
傅知珩的那一幫兄弟都是早年和宋綰玩鬧著長大的,因著宋綰的關係,他們對她並不是很待見。
周妄應該也是一樣,她此刻也實在沒有心情用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便疏離地說道:
「周先生,你……能先讓開嗎?」
說話時,宋昭竭力偏開頭,身子貼緊門板,拉開和周妄的距離,似乎並不想跟他有什麼接觸。
因為剛剛哭過,她說話時還帶一點輕微的鼻音,聽起來有些瓮聲瓮氣,更有些難言的委屈。
周妄漆黑的眸子緩緩盯住宋昭發紅的眼睛。
濃密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珠,看起來可憐到了極點,也好欺負到了極點。
他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冷雋的眉峰微微壓低,聲音里聽不出有沒有怒氣。
「嫂子哭得好可憐,好像兔子,是阿珩讓你傷心了嗎?」
他緩緩湊近她,伸出手,似乎要去碰她泛紅的眼尾。
這動作有些越界了。
宋昭猛地將他的手打開,偏開頭,語調微微冷了下來。
「跟你無關,請你讓開,我要出去。」
男人看著那隻被打開的手,視線停頓兩秒,隨後才看向宋昭,聲音低緩動聽。
「抱歉,我開個玩笑,嫂子別生氣。」
他緩緩向後退,站直了身子。
他的動作很慢,全身肌肉緊繃,像是迫於某種原因,被迫放棄即將到手的獵物的凶獸。
甚至給人一種荒唐的感覺,他此刻並不是想要後退,而是想直接衝過來。
好在他沒有。
在宋昭緊張的視線中,周妄一步步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宋昭這才鬆了一口氣,發現他真的好高,肩寬很寬,腿也很長,襯衫包裹不住蓬勃欲出的身材,荷爾蒙撲了人滿頭滿臉。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對著這張臉和身材無動於衷。
宋昭卻毫無波瀾,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甚至連頭都不曾回。
房間內,周妄直勾勾盯著她纖細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他緩緩抬手,目光兇狠如同猛獸,燃燒著噴薄的渴望,卻溫柔地吻了吻碰過宋昭的指尖。
前方,她買的袖扣掉在地上。
周妄撿起那隻刻了宋昭名字的袖扣,收進心口的口袋,轉而姿態從容地,將傅知珩的那隻碾碎。
不留全屍。
夜間,郊區廢棄工廠。
白日裡持刀行兇的男人嘴上纏著膠布,像灘爛泥一樣匍匐在地上,雙腿徒勞地掙扎抽動。
他雙目驚恐,看向四周,嘴裡不住發出嗚咽。
前方黑暗裡,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聽在耳朵里,宛若閻王的催命符。
「哪只手,傷的她?」
男人不明所以,身後有人像拎垃圾一樣拎起他,將他扔到了前面。
於是,他看清了面前人的臉。
一雙淬了冰的桃花眼。
正是周妄。
他手心裡把玩著那隻精緻的袖扣,指腹擦過「sz」兩個字,流連忘返一般,又摩挲了好幾遍,才開口,問了第二遍。
「今天中心醫院裡,你用哪只手傷的她?」
男人這次聽得清清楚楚。
他一下子就想起今天在醫院裡,那個多管閒事撲上來,還被他劃了一刀的女醫生。
聽護士說,她老公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有權有勢,隻手遮天。
男人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嗚咽著想說話。
周妄抬手,讓人把他臉上的膠布撕掉。
男人立刻趴在地上,求饒道:「對、對不起……」
「我老婆死了,我只是想坑醫院點錢好去再娶一個,沒想害人的,而且……而且是那個女醫生她自己衝出來的!」
「您是她老公傅先生吧?實在對不起,求您大發慈悲放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呃……」
男人剛說完這句話,脖子忽而被人用力掐住。
那力道大得恐怖,幾乎下一秒就能把他的脖子連皮帶骨頭擰斷。
男人雙目瞪大,臉在瞬間漲得青紫,看著眼前人,他那雙桃花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駭人的血紅。
宛若惡鬼。
惡鬼說:「我不姓傅。」
被掐住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抬頭。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間,他聽到男人陰冷偏執的聲音。
「她不是傅知珩的。」
「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