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諒快出來，你沈叔來啦！」
「曲姐不用不用，」沈青雲婉拒道，「友諒還在做功課，小孩子以學業為重，咱不能耽擱，我先去看看友諒的契爹……們，哈哈，說這些，我還給友諒找了位師父，這些是他師父先給出的摸底作業，暫時先做著……」
等報完仇，沈青雲氣也消了，曲姐一路感激送他出來。
走出二狗山的食堂，見羅永在一旁杵著，他小臉也不至於太難看。
羅永一瞧這狀況，立馬笑嘻嘻上前：「兄弟爽了吧？」
「嗯……嗯？」
我這從孤兒寡母的地方走出來，永哥你這樣問我……
沈青雲無語，小聲問道：「永哥，真走了？」
兄弟你自己有神識的啊，這點兒小鍋你都不背？
羅永更無語，想到自己是理虧的一方，他只能硬著頭皮道：「應該是，仙劍宗李師兄說一不二，說去找菩提子就去找，哎，這回也算穩了。」
之前就很穩好不，我靠自己的雙手都能收了那菩提子。
「哎，仙劍宗的高人，是真急公好義……」沈青雲摸摸鼻子，「總有種八方有難，一方支援的錯覺呢。」
「一方支援，兄弟你這哈哈哈……」
「有那般好笑？」沈青雲瞥了眼羅永，大度揮揮手，「行了永哥，我又沒怪你，當時你在旁邊，反而不太好處理。」
這話確實在理。
就李青蓮那初出虎籠的架式，誰勸也不好使。
羅永若一開始不走，還上前勸說，指不定就是二打一的局面。
「總不能因為我一個沈青雲，鬧得修仙界正道兩大巨擘生隙嘛……」
唔，以永哥的尿性，說不定我才是那個一！
但接下來，就不關我沈青雲的事兒了。
「永哥，不是我挑撥離間哈，」沈青雲正色道，「那位李高人，似乎對擎天宗的感觀不太好？」
羅永狐疑道：「具體？」
「他說擎天宗弟子，都是偽君子。」
「我呸！」羅永翻了個白眼就開罵，「堂堂第一宗門，能讓偽君子給坐穩了？旁的不說，青雲老弟你就說我對你虛偽過沒？」
想幫就幫，想跑就跑，主打一個真實。
沈青雲搖頭道：「沒有，但我看他那意思，也不太像信口開河啊。」
「兄弟你不知道，」羅永猶豫少頃才道，「本是二宗的隱秘，不該與你說，但……誰讓他先胡說八道的？你先答應我，別往外傳。」
我突然有點不想聽了。
沈青雲這一遲疑，羅永已經開始說八卦了。
「咱家擎天宗太上，萬年前就是通天的大人物，之前和仙劍宗的傳功長老鬧了點矛盾，二人大戰數百次……」
「嘶，」沈青雲驚道，「即便是小矛盾，打了數百次……多少有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宿敵感了吧？」
「這種八卦，可不是我們能說的，」羅永繼續道，「那傳功長老什麼玩意兒，才千把歲，結果仙劍宗的人怎麼傳的？數百戰不敗？你說有多不要臉！」
確實哈。
沈青雲摸摸下巴，疑惑道：「可為何他們說擎天宗虛偽？」
「可能是聽到了真實戰績吧。」
沈青雲好奇道：「真實戰況……啥樣的？」
羅永淡淡道：「還能如何？那肯定太上吊打傳功長老數百次嘛，但那傳功長老也是個愣頭青，屢戰屢敗，太上有感此人之執著，有心栽培，故寓教於戰，這番苦心……仙劍宗的人能懂？」
我勒個去，太上牛逼！
「永哥，擎天宗為何不發個公告……」
羅永撇嘴：「那傳功長老不得死？再說這事兒都是宗內長老在傳，總不至於有假吧。」
嗯嗯嗯，長老那不得比弟子更要臉？
「但話說回來，」羅永話題一拐，眼神也灼熱起來，比出大拇指道，「兄弟，你太是那個了，李青蓮啊，仙劍宗核心弟子，哈哈，沒想到裝逼裝到兄弟你頭上，當場折戟沉沙……嗚嗚嗚……」
沈青雲嚇了一跳：「永哥你哭啥？」
「我哭啥？」羅永哀嚎道，「我要穿小鞋了你問我哭啥，仙劍宗的人，個個小心眼兒，睚眥必報……」
永哥你該啊你知不知道！
沈青雲寬慰道：「想必不至於此，我觀那位李青蓮……嘶，青蓮劍典！怎麼就是這位來呢，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兄弟你該啊你知不知道！
羅永暗暗幸災樂禍，卻又好奇道：「快跟我說說，咋辦到的？人十年前破入五境，兄弟你這也太不是人了吧？」
五境？
沈青雲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旋即小臉被悻悻覆蓋。
「人就是讓我吧。」
「別開玩笑，」羅永正色道，「小鞋我都穿了，還沒資格知道真實戰況嗎？」
「這個……」沈青雲卑微道，「我說我去年才三境……」
噗！
「永哥你……」
「兄弟你臉不要的話，直接給我用啊，我但凡有半點憐惜我都不是人。」
沈青雲無奈道：「這是真的。」
「那也是去年！今年呢？」
「今年大人還沒下修為KPI……」
「啊？」
「就是我家大人還沒說，我多久必須突破四境……」
嘣嘣。
羅永眼珠子彈了出來。
又被他摁了回去，瞪眼道：「你們煉體士，這樣突破的？」
「這樣保險。」
「開眼了我，」羅永瞪眼瞪鼻孔，「然後呢？」
「然後約定只切磋一次，然後就開始了，過程也就這樣，」沈青雲回想一番，「所以我說那位讓我呢。」
羅永代入半天，看看沈青雲的面相，開始嘬牙花子。
「我覺得不是讓，是他被你的老實巴交，給騙得死死的。」
「永哥這麼說的話，」沈青雲一邊笑，一邊掏出熏眼睛的八辣麵，「我是不是要感謝永哥誇讚？」
「哈哈，這都不重要，」羅永大笑拒絕，「關鍵那李青蓮太過輕視兄弟你，該！不過兄弟啊，這你們還是頭次打交道，你就用上屠龍計了，下次你咋整？」
沈青雲疑惑道：「永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好好好，不提這個了，」羅永正色道，「這事兒你就一輩子裝肚裡，別到處顯擺，李青蓮高傲，多半不會和你計較，但若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誒兄弟？你當時就沒想著賭點兒什麼來著？」
沈青雲如遭雷劈，進而痛心疾首，最後捶胸頓足。
羅永安慰道：「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永哥，這哪裡是看一步，」沈青雲頭大無比，「是直接看到我墳上的青草了好嗎？」
羅永肚子都笑疼了，臉上還是關心兄弟的表情，想了想他道：「說不定你真有劍道天賦呢。」
「不提這個，絕對沒有，」沈青雲沒好意思說劍花的事，「反正仙劍宗肯定不能去，所以……」
「所以？」
「突然就為菩提子道友擔心起來了呢。」
不是人，我這好大弟絕對不是人！
羅永硬著頭皮道：「兄弟，一碼歸一碼……」
「永哥，我就開個玩笑，」沈青雲苦得不行，轉而問道，「幾成勝算？」
「兄弟你就甭操心了，」羅永嘆道，「李青蓮，放眼修仙界年輕一代，都是排得上號的，外加五境，還他娘的劍修，怎麼輸？」
「五境……」沈青雲摸摸下巴，「我記得永哥說，菩提子道友才四境？」
「嗯，」羅永點點頭，還是覺得不對味，「能不能不加道友？」
「這不是重點，」沈青雲正色道，「重點是，這位仙劍宗的大哥，會不會又壓制境界？」
羅永一琢磨：「照他那脾氣，多半基操了，卻也無事，同境劍修無敵，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沈青雲注視羅永。
羅永蛋疼：「兄弟你可能對自己的變態程度，有些不太了解吧？來來來，我給你詳解一番……」
魯國。
曲阜。
李青蓮大大方方俯瞰菩提子道場，一點兒隱藏的意思都沒有。
同樣也沒有下去的意思，觀察對手要緊。
倒不是之前沈青雲教會了他不要輕敵，劍修本就不會輕敵。
至於方才的小小挫折，他主要歸結於兩點。
沈青雲戰力確實厲害。
沈青雲的腦瓜子，比戰力還厲害。
「能被他這般看重，且鄭重對待的所謂異修，想必也不簡單……」
道場內。
李青蓮出現的第一時間，菩提子有感，卻無視。
「佛曰：『我未曾見聞，慈悲而行惱，互共相嗔恚，願生阿彌陀。若人如恆河，惡口加刀杖，如是皆能忍，則生清淨土。』」
「佛曰：『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西方行道，無欲之人，而懷嗔恚，甚不可也。譬如清冷雲中，霹靂起火，非所應也。」
……
直等《歸化經》念完，道場內信徒三拜九叩離去，他才從蒲團起身，以茶潤口，又吃了點東西，再出殿，抬頭，微笑，升空，豎掌。
「不知何方道友駕臨，菩提子有失遠迎，還請包涵。」
眼前金光閃閃，李青蓮視而不見，劍眸就盯著菩提子豎起的單掌瞧。
「果然是異修……」
確認此點後，他淡淡道：「閣下要求雨？」
「正是，」菩提子溫和道，「三日後，午時三刻，求之，得之。」
李青蓮看看天色，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手指一摩挲，幾滴水從手裡掉落。
「本就有雨，何以先阻後求？」
菩提子回道：「不是我要的雨。」
「呵！」高傲如李青蓮，聞此言不由嗤笑，「但你是我要的人，走吧。」
說完轉身。
「倒無此必要了。」
嗯？
李青蓮表情幽冷，再轉身，見菩提子豎掌微躬，一蓬金光推來。
他劍眸微眯，未覺危機，卻還是劍氣成罩護體，然後……
眼睜睜看著金光毫無阻礙透過劍氣，透過自身。
金光透李青蓮而過的瞬間，菩提子和李青蓮都恍惚了一下。
這一下過後……
菩提子金眸爆出璀璨。
李青蓮劍眸漸生灰暗。
「道友遠道而來，茶都未飲一口，」最終，菩提子笑道，「便送道友一程吧，也不算失禮了。」
話音落，拂寬袖，金葦現，承住即將跌落的李青蓮，緩緩下落。
做完這一切，菩提子表情平和，緩緩落下，入殿，盤坐，閉眸，輕笑。
難得碰到和我資質一般的天驕啊。
「卻也因為天資相仿，倒有些對不住這位陌生的道友了……」
二狗山。
聚義堂。
沈青雲沒入堂，在門外觀瞻三字半晌，搖頭道：「這名字雖好，用的地方卻不對。」
「不讓，」羅永看向公輸不讓，「還不快請教你沈叔哪兒不對？」
您倆就指著我整吧！
公輸不讓上前道揖：「請沈叔指點。」
「不讓兄莫客氣，」沈青雲笑道，「字好，也符合一般的山寨屬性，但……咱二狗山多少還是不同的。」
公輸不讓想了想，點頭道：「沈叔所求甚大，不讓亦能感受一二，卻不知此地該如何取名？」
沈青雲感慨道：「之所以有二狗山，不是單純造反，而是因諸位都想革去奴隸之身，過上天底下最好的日子，這才是最重要的。」
二狗三狗等一幫當家的一聽，點頭如搗蒜。
「當然，吾等離這個目標尚遠，」沈青雲笑道，「但至少有一人，目前過上了這種日子不是？」
眾人反應不過來，公輸不讓臉黑。
當初羅永一道傳訊符，他就多了一兒子。
等沈青雲上門，一百零七個當家，又成了他兒子的乾爹。
「如今還要當眾洗刷於我……」
我估計還要表示感激。
思及此處，他恭敬道揖，聲音哽咽：「實不相瞞，沈叔，永叔，我公輸不讓，確實在二狗山感受到了濃郁的親情，下有垂髫之子，左右更是百餘位……」
「不讓兄別誤會，」沈青雲擺手笑道，「我說的是友諒，此子聰慧異常，曲姐教導有方，唯獨沒了爹，如今諸位俱是他義父，他才是最幸福的。」
眾奴隸恍然大悟，紛紛點頭。
沈青雲認真道：「但是，父愛如山，諸位在關愛他之餘，也莫忘記作為父親的職責。」
大當家二狗當即道：「請大人指教。」
「該罵罵，該打打，」沈青雲瞪了眼快要翻跟斗的羅永，淡淡道，「孩子嘛，一天三頓打，孩子上清華……」
「抱歉抱歉，」羅永邊拱手邊跑，「尿急，失陪……」
等他笑夠了抹完淚返回，聚義堂的牌匾已經換了。
抬頭一瞧……
「父甲天下堂？！」
嗯……
「多少能體會到青雲兄弟的用心良苦！」
所以我幹嘛回來啊！
羅永還待跑，被沈青雲叫住。
「走走走……」
「這麼急？」
「友諒作業做完了，此時不走，就不好解釋了。」
羅永瞪眼。
「不好解釋他暗中還有個真爹？不是我說你青雲，你這爹味真重。」
沈青雲悻悻道：「都是為了孩子，快快快，那小短腿兒邁得真快……」
不多時，二人返回曲阜，直入侯府。
就這會兒功夫，高啟明已經恢復不少，說的是傷勢，至於臉皮……
「高山主，侯爺已備好午宴……」
「咳，老夫尚要療傷，便心領了，沈大人請。」
人大老遠跑一趟，還古道熱腸的，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想了想，沈青雲讓人送了一份餐過來，便去找周伯了。
周伯睡得香甜，方自甦醒，也算是倒了時差。
「少爺，是不是要開始了？」
沈青雲笑道：「還早呢，現在去吃飯，周伯感覺如何？」
「好的不得了，」周伯感慨道，「和秦武，是不一樣哈。」
「吃完飯，帶周伯出去逛逛，」沈青雲嘆道，「就怕周伯看不習慣。」
少爺是要我習慣，還是不習慣呢……
一路品味少爺的意思，二人來至侯府宴廳。
見仨兒妖怪直勾勾盯著自己，周伯躬身……
又被沈青雲給扶了起來。
廉戰忙起身，踹了仨兒徒弟屁股一腳。
仨兒趕緊行禮。
「周伯，快請入座。」
周伯恭敬道：「廉大人客氣，老奴惶恐……少爺請。」
「都不要客氣，」沈青雲扶著周伯坐下，笑道，「咱邊吃邊聊。」
麻衣很聽話，當即動筷。
眾人一番商議，有關這邊兒求雨的章程，也出來了，簡單得令猴兒發指。
「就，就貼張告示？」雷公臉瞪眼，「會不會太草率了？」
沈青雲笑道：「反正來領三足蛋的多，甚至告示貼不貼都無所謂。」
好傢夥，我這一問，告示都不用貼了。
「貼還是要貼的，」雷公臉一沉吟，「除了對面三座道場附近，其他地方我們都貼！」
沈青雲倒沒反對，轉而對周伯道：「周伯，你就當沒事兒，後天隨便看，隨便說。」
雷公臉張張嘴，還是沒說啥。
「只能期待沈大人另有布局了……」
飯罷。
飲茶消食。
方才被菩提子搞出來的太陽星，又暗了下去，天氣雖悶，卻也涼爽少許。
沈青雲叫了羅永，和周伯一起正要出門散步，雷公臉匆匆而至。
「羅大人，沈大人，外面有人找上門，說，說是找您二位的……」
二人一愣，同時想到了李青蓮，不由面面相覷。
「這麼快？」
「畢竟劍修嘛，」羅永吐槽一句，見雷公臉欲言又止，皺眉道，「啥表情？」
雷公臉張張嘴：「他剛說完，人就倒了。」
二人驚而互視，神識一掃，拔腿就跑。
少頃。
侯府客房。
高啟明隔壁。
羅永一陣查探，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乖乖，傷得比我還重……」
沈青雲一愣：「永哥你說什麼？」
「啊啊，沒什麼，」羅永忙道，「我是說，傷得比我想像得還重。」
「不是……」沈青雲眼睛瞪老大，「你早就知道了？」
羅永淡淡道：「論修為戰力，我不如他，但眼力……其他都不說了，我和兄弟你初見是何情況，他和你初見，是何場景？明擺著的嘛。」
沈青雲繃嘴，少頃嘆道：「估計還是壓制了境界。」
「極有可能。」
羅永點頭，腦子裡卻想到了金光，一陣琢磨，心驚肉跳。
「怕是那菩提子的天資，比李青蓮還強上一籌？」
如是一想，他看向沈青雲，有些猶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