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高叔の囑託
總而言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驚蟄》的熱度都完全超出了預期。
雖然Caroline顯然對於這部劇集很自信，但饒是再怎麼自信，也沒法預計到會有當下這麼誇張的熱度。
當然，這大概也有時代發展的紅利，網際網路將一切影響都擴大了。
蘇成意回想了一下，記憶中火遍大江南北的那些劇集，儘管收視率很高，但也不會有如今這麼大的勢頭。
雖然這樣說起來有點像是在碰瓷，但《驚蟄》這樣全民追劇的勢頭，在蘇成意的記憶里還是頭一回。
但是，熱度高同樣也是一把雙刃劍。
跟著小鄭混久了，蘇成意對於娛樂圈的潛規則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樹大招風這個道理，在娛樂圈內是最最通用的。
因為市場的蛋糕總共就那麼大點，有人的熱度太高了，其他人能吃到的流量自然就少了。
所以，像《驚蟄》這種橫空出世的爆火劇，就是其他同期或者待播的劇組的眼中釘、肉中刺。
據小鄭所說，光是他能夠了解到的等著買黑通稿的對家，都已經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作為劇組內演員的家屬，蘇成意的立場自然是跟《驚蟄》劇組一致的。
雖說現在的風向頗有一種「戴高帽」的意思，但劇集能火成這樣，整個劇組的人都自覺進入了一種超絕工作狂的狀態。
這一點，原本就是個工作狂的Caroline作為導演當然當仁不讓。
網際網路上有不少眼紅的人在發表酸言酸語，什麼像這樣的劇都是高開低走的啦，後續坑肯定填不上要出續集的啦，邊拍邊播這個形式就是走不遠的之類的啦。
Caroline一向是個較真又要強的人，自然是個不能接受這種負面評論的。
所以她是卯足了勁要狠狠打這些人的臉，決心要創作出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神劇」來給大家看看，即某豆超過百萬人打出評分，最終還得超過9分的那種。
除了這位氣勢洶洶的導演之外，蘇成意覺得陳錦之就可以被稱為劇組的第二名。
她最近是肉眼可見的忙得飛起，比之前任何一段時間都要誇張。
雖然兩人約定好打電話的時間她從不遲到，每次都很準時，也會時不時就給他發消息告訴他今天做了什麼，劇組今天的盒飯是什麼。
但這看似正常的表現也不能掩蓋住她的不正常之處。
蘇成意原本也不是個有多麼敏銳的人，偏偏陳錦之又特別善於掩飾，如果不是那天的偶然事件的話，他可能也不會將這些細節聯繫起來，也就看不出來什麼端倪。
說起來還是非常普通的一次打電話的時間，蘇成意趴在陽台上吹風，漫無目的地和陳錦之聊起最近課上老師講的一個奇葩案例。
「所以，精神控制和雛鳥情結就是她用以控制兩位男學生的手段」
長篇大論講述了案情往來之後，蘇成意突然意識到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聽筒那邊的人好像有一點太安靜了。
這完全不符合陳錦之的人設，她是很擅長聊天的那種人，絕對不會讓別人的話落到地上。
所以，這很不對勁。
於是蘇成意謹慎地停止了發言，將聽筒湊到耳邊凝神聽了半晌，那邊傳來一陣非常輕柔而平穩的呼吸聲。
睡，睡著了？
蘇成意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居然會出現在陳錦之身上。
像她這種把自己當做一塊精準運行的鐘表在生活的人，每分每秒要做什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這樣的小失誤是很難出現的。
不，對於陳錦之來說，這恐怕是大失誤了。
並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代表著她肯定是最近實在太累了，所以才會在和他打電話的時間裡不小心睡著。
蘇成意聽著聽筒那邊傳過來的呼吸聲，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緩慢飄動的白雲。
等到那朵長得像一隻蜷縮小貓的雲漸漸散開了去，蘇成意在心裡輕輕道了一句「晚安」，便掛斷了電話。
陳錦之的消息在五分鐘之後傳了過來。
「我剛剛睡著了？不好意思.」
雖然道歉的話說得很是官方，但蘇成意隱約能察覺到她這會兒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白皙的耳根一定泛著淡淡的紅色。
蘇成意看著聊天界面，其實有很多話想說，譬如「一定要好好休息你最近太累了」「為什麼要這樣透支健康去完成工作」「太累的話工作狀態也會受到影響吧你覺得呢」之類的。
但最後，在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過後，蘇成意打字回復道：
「睡的還好嗎？」
屏幕那邊的人愣了半晌，才回復道：
「很好。」
陳錦之最近的確很累。
拍攝的時候一條不過關就要重來七八次，回到酒店之後又要開始準備第二天要拍攝的部分。
在這樣的體力和精神雙重壓迫之下，整個人一直都是緊繃的，幾乎沒有任何的休息時間。
並且在進入劇組之前，陳錦之的睡眠障礙本來就已經保持一段時間了，一直以來都需要靠藥物輔助才能勉強入睡。
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原本劇組給演員預留的睡眠時間就只有三、四個小時，因為擔心影響第二天的拍攝狀態，陳錦之也停用了助眠的藥物。
所以，陳錦之已經不記得多少個晚上，她都是聽著大漠呼嘯的風沙聲，在心裡默念著第二天的台詞，望著天花板發呆度過的。
正因如此，方才聽著蘇成意慢條斯理講述那個冗長案件的聲音，她才會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有沉沉睡過這樣的好覺了，如果有測試睡眠的監控儀器的話，她方才一定是深度睡眠。
蘇成意看著她的回覆，想了想，繼續問道：
「距離喬治亞殺青大概還有多久？」
「說不清楚，《驚蟄》的拍攝形式蘇老師你也知道的，變數很大。不過，大概也快了吧，畢竟導演和編劇都早早定好了她的結局。」
「希望能快一點。」
蘇成意這樣回復道。
如果他這話被小鄭聽到的話，一定會恨鐵不成鋼地怒拍大腿，並大聲抗議說他太烏鴉嘴了。
畢竟《驚蟄》現在這麼火，對於演員來說自然是戲份越多、殺青越晚就越好，每多一分鐘鏡頭都是偌大的財富。
但蘇成意卻隱隱覺得，陳錦之的狀態不好，很不好。
並且，她在這個封閉式的劇組裡待得越久，她的狀態就會越差。
而且這樣的狀態並不是那種肉眼可以看穿的狀態，畢竟陳錦之無論是劇里的形象還是偶爾被狗仔拍攝到的路透，只要出現在大眾視野之下，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完美無缺。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但蘇成意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驚蟄》的拍攝當然是儘早結束最好。
這樣的話，他也可以早點有理由見到陳錦之本人。
「啊，抱歉，我忘記戴耳機了。」
隱隱出了會兒神，蘇成意將進度條拉回片頭，按下暫停，從口袋裡摸出耳機，作勢要戴上。
見他這個舉動，前排的韓管家不由得「啊」了一聲，情不自禁很是失望嘆了口氣。
雖然職業素養讓他明白自己不能在工作時間裡追劇，但也沒人規定他不能合理地摸魚吧？
韓管家心系主角小胖墩的安危，原本還想抻著脖子看幾眼的，實在看不著也能聽聽啊，但是現在也沒機會了，后座這位很有邊界感的少爺已經一臉高冷地套上了他的藍牙耳機。
瞥見副駕駛這位同事沒出息的樣子，高叔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手掌在方向盤上重重一拍。
韓管家被嚇得打了個哆嗦，沒好氣地轉頭瞪他一眼。
高叔冷著臉，豎起右手的中指推了推他的007墨鏡，疑似隱晦地展示國際友好手勢。
韓管家還沒來得及思考這該死的高強盛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高叔就瞥了一眼后座，隨即主動開口道：
「今晚具體要做什麼，你知道的吧？」
他雖然並沒有叫蘇成意的名字，墨鏡也將他的目光很好地遮擋住，但蘇成意還是很快聽出來了這話就是在對他說，於是他很快地摘掉了耳機，搖搖頭回答道：
「事實上，不太知道，吃飯？」
「吃飯是比較關鍵的流程，但問題在於，沒有人是真的吃飯。」
高叔嘆了口氣，墨鏡下的神色很是複雜。
事實上，他一開始就想要跟蘇成意聊聊今晚宴會的事了。
本來他是想要把這個任務交給平日裡比較能說會道的韓管家的，奈何對方先是亂七八糟東拉西扯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然後又輕易被看劇的話題引走了注意。
「但現在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要特別交代的。」
說完這句話，高叔看著前面的車燈，又嘆了口氣。
按理來說，他只是個司機兼保鏢，這些大老闆小老闆的家事，原本是輪不到他操心什麼的。
奈何，親眼看著大小姐和他走到現在，就算他一直以來都像個無情的機器人，也難免會有些超出設定的想法了。
「今晚來赴宴的大概有多少人？」
瞧著高叔一臉有話想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神情，蘇成意想了想，索性自己主動開口問道。
「今晚受邀參與宴會的，一共五十七人。」
這個問題就涉及到韓管家的專業知識了，於是他搶先回答道。
「晚餐結束之後，還有其他流程麼？」
「還有圍爐夜談的環節，按照楚家的慣例，只有少數人可以留下來參加座談會。」
韓管家繼續解釋道。
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他就是端著盤子站在旁邊靜等吩咐的那塊背景板，所以對此很是了解。
蘇成意瞥了一眼高叔的表情，心想他大概就是想跟自己聊一聊像這樣的話題吧。
雖然沒什麼作用，但多少了解一點，等一下就不用那麼緊張。
高叔是操著老大哥的心在做這樣的事情，但蘇成意想，其實用不著的，他原本就沒有那麼緊張。
就算今天之前再怎麼緊張，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人都坐到車后座上了，必定不可能再被緊張的情緒困擾的。
就像射箭，準備環節還有可能還會被場外因素干擾，真正拉弓引弦之後，眼裡就只剩下靶心了，手不會抖，心也不會亂。
「今天的晚餐吃什麼？」
雖然並不怎麼好奇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但為了不辜負高叔的好意，蘇成意只好繼續百無聊賴地發問。
「事先與客人溝通過忌口的問題，從大小姐那裡獲取了部分少爺您的信息，確定不會出現紕漏，今晚的前菜是霞多麗紅酒搭配鵝肝不對是不是有點錯重點了。」
韓管家一邊很是專業地講述，一邊又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
比起交流這些問題，后座這位少爺似乎更想一個人安靜地看會兒劇。
「謝謝你，高叔。」
蘇成意忽然開口道，隨手將耳機線在手指上繞了個圈，目光飄向窗外。
已經進入楚家所在的清江區了，周圍的建築物密度變得稀疏起來，高大的圍牆圈起一個又一個獨立的世界。
盞盞路燈在夜色中像是星星點點的燈火，蘇成意突然聯想到許多恐怖片的開頭，歡聲笑語的主角團穿過這樣的大路，拐入什麼絕命鎮之類的。
他突然開口道謝，倒是讓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高叔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他尷尬地咳嗽了好幾聲。
「咳，沒什麼。」
扭扭捏捏不像樣，高叔推了推墨鏡，堪稱酷哥生涯的滑鐵盧。
「以你的立場來看，今晚宴會的體驗一定不會太好，但是時代和從前我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談戀愛就只是你們兩人的事情。
高叔希望你和大小姐一直好好的，不要受外界的影響，她是真心喜歡你.而且，很多年。」
這大概是高叔人生中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字字懇切，鐵漢柔情。
要算起來，高叔和韓管家陪在楚傾眠身邊的時間，要比她的正牌爹媽多得多了。
所以，他倆也是操著老父親的心，在努力為這位大小姐欽定男友提前鋪路，想讓她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修羅場的事情，如果高叔知道了，會不會連夜重出江湖，把他這該死的渣男澆灌進水泥柱里？
似乎不無可能。
雖然有著這樣的風險存在，但蘇成意還是垂下眼睛，弧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