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反擊
「.」
「.」
「.」
「少爺，我們究竟還要這樣演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小鄭愁眉苦臉地坐在路邊，一把一把地扯著路邊的雜草。
「小不忍則亂大謀。」
蘇成意低頭瞥了一眼腕錶的指針，慢慢說道。
吳紹波在指引陳錦之的時候，一定會故意摻雜混淆路線或者刻意繞遠之類的謀劃。
但那可是陳錦之，她一定會根據距離遠近調整她的步速，以方便蘇成意計算她抵達目的地的大致時間。
蘇成意右手掌心摁著錶盤，感受指針轉動的輕微聲響。
只有在陳錦之到達現場之後，吳紹波才會稍微放鬆警惕，讓他的視線離開監控畫面，不再緊盯著留守原地的兩人。
也就是說，到了那時候，蘇成意才能回歸自由，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方才和小鄭演的那一齣戲，也是為了讓效果更逼真一點，讓吳紹波以為他們真的產生了內訌，被焦躁的情緒控制，已經無暇共同商議對付他的辦法。
吳紹波這樣
這樣的準備做的越多，接下來的行動安全係數就更高，所以，蘇成意一遍遍在心裡警醒自己。
小不忍則亂大謀。
已經到了這一步，陳錦之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主動去跟吳紹波對峙，他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出什麼差錯。
吳紹波願意留有這樣的選擇餘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於對他的興趣，也就是說，他其實將兩人的關係看作是對手，值得他布局謀劃的對手。
所以，一旦蘇成意的計劃暴露，吳紹波絕對會對此惱羞成怒，進入狂暴狀態。
像他這種喪心病狂的罪犯，一旦發起瘋來，情況將會變得極不可控。
蘇成意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在心裡默數完最後的三秒倒計時。
鋪墊已成，主角登場。
指針指向計算好的時間那一刻，蘇成意立刻卸掉了「垂頭喪氣毫無力氣和手段」的偽裝。
小鄭見狀，知道時機到了，馬上也跟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忙不迭開口道：
「少爺，現在嗎？」
明明方才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難耐，這會兒見到蘇成意真做好了準備馬上要找過去，他又莫名跟著緊張躊躇起來。
原因很多，一方面擔心這最後的計劃能否成功，另一方面，也覺得實在難以想像另一邊現在的場景。
殺人如麻的綁匪，修羅場兩端的女主角，在最後關頭趕到的男主角。
總覺得心臟負荷不起，小鄭嘆了口沉重的氣。
「嗯。」
蘇成意轉身，掀起保時捷的車後蓋。
「這就是你說的偶像運動會的比賽專用弓箭？」
蘇成意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弓箭，微微皺起眉頭。
這是小鄭特地為陳錦之準備的練習弓，從前段時間替她報名開始，就一直放在後備箱裡。
的確是正經的反曲弓，國外也有人用這種構造的弓箭打獵，但磅數一般都在五六十磅往上。
小鄭並不懂行，買來的這把弓箭是三十磅的，這顯然給他狠狠上了難度。
不管是距離還是對風向的要求都變得很嚴格，蘇成意用手指勒緊弓弦，眉頭皺得很深。
但情況緊急至此，如果拿不出98K、AWM什麼的，最最原始的弓箭就是他們現在最好的武器，再沒得挑了。
因為，面對吳紹波這種級別的罪犯，無論是正面對抗，亦或是械鬥，不分冷兵器熱兵器，蘇成意都很清楚，他的勝算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第一，他並沒有系統地學過格鬥術，最多在拳擊館為了健身而學過一段時間的拳擊，根本稱不上專業。
吳紹波就不一樣了，他學的多半都是最最骯髒的那種致人於死地的格鬥方法，並且真的持有一顆殺人的狠毒之心。
第二，械鬥就更別說了，蘇成意甚至沒摸過正兒八經的槍，對槍械的了解程度基本來自於某FPS遊戲，以及小時候會往裡裝bb彈的那種玩具槍。
而吳紹波絕對是使用真槍實彈的一把好手，很大一部分可能現在他的後腰就插著把USP-S或者P2000。
俗話說，十米之外槍快，十米之內槍又准又快。
蘇成意除非是腦子真被槍打了，否則都不可能在這時候犯病，撿了根破木棍就喊打喊殺地衝上前去跟吳紹波拼命。
那樣的話結局很顯然就是吳紹波給他們仨一人來一個美式居合。
砰砰砰。
全世界都安靜了。
不過，正因為小鄭不懂行在商店一通亂買，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弓箭的箭頭是獵弓所用的那種，算得上有足夠的殺傷力。
想到此處，蘇成意不再猶豫，提弓轉身，搭箭引弦，隨即擺出一個標準的瞄準姿勢。
小鄭立馬舉起手表示投降，吱哇亂叫起來：
「救命啊少爺！你不會是太久了沒聯繫手生，想打個活靶子試試水吧？」
蘇成意並不理會，只是略一偏頭，穩穩鬆開弓弦。
弓箭急速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他早就盯好的目標——路牌上的隱藏攝像頭。
箭頭扎進巴掌大的小機器里，冒著黑煙從高處墜落下來，零件四散而飛。
試箭環節結束，能用。
蘇成意順勢將弓背到身後，頭也不回地往前大步奔跑而去。
他的步伐邁得毫不猶疑。
因為他知道吳紹波現在在哪。
在和葉橘通完話，了解到夏瑜也被綁架之後，蘇成意就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上次夏瑜過生日的時候，他在選購禮物時，恰好在市面上看到了新上市的.兒童電話手錶。
語音通話，超長續航，卡通配色，可愛外觀。
以及最重要的定位功能，在此之前，夏瑜的定位從來沒有變過，一直都在療養院裡。
夏瑜偶爾會用手錶給他發信息，就像她不會說話一樣，發出來的簡訊也都是一些很簡單的表情符號，或者亂七八糟的拼音字母。
但蘇成意每條都會回復，她發來一個「你好」，蘇成意就回一個「笑臉」。
她發一個「月亮」，蘇成意就回一個「太陽」。
這樣的聯繫頻率一向很低，所以，她前兩天沒再發消息來，蘇成意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以為這孩子找到了別的好玩的興趣愛好。
這樣一想，蘇成意迅速打開手機，打開專門用以聯絡的APP。
作為家長身份，他可以看到這塊手錶的全部狀態信息。
夏瑜的最後一條簡訊跳出來，是兩天前的凌晨發來的，這一次不再是英文字母，而是兩個字，一個稱呼。
「哥哥。」
蘇成意的心臟突然鈍痛了一下，懊悔的情緒跟著竄上來。
大概在此之後她就被捆了起來扔進了後備箱裡，沒有再用手錶的機會，這是她最後一次試圖求救。
葉橘曾經提起過，雖然是手錶，但夏瑜很珍惜，大概是擔心在手腕上磕碰到，她都是用繩子串起來掛在胸口的。
這大概也是吳紹波意料之外的事情，作為新興上市的科技玩意，他並沒有見過，自然也沒有排查的心思，成為了他計劃里唯一的一條漏網之魚。
萬幸，手錶的電池還剩下最後的4%，提供了無比重要的破局條件。
蘇成意在確認了定位信息之後，很快與之前高叔發來的地圖做了比對，記住絕對的方位。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後續一系列的計劃。
小天才拯救世界，蘇成意想。
舊時代的遺物，別出來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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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成意一路上都自動無視了路牌，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被吳紹波動過手腳。
他也沒有按照建造的水泥路走，因為極有可能被這毫無規劃百轉千回破路給干擾了方向。
蘇成意自認不是方向感特別優秀的人，所以只是笨拙固執地按照腦子裡計算的路線走，只相信那張被記住的地圖和方位。
一路上穿過暗無天日的高大樹林和密集灌木叢，蘇成意屏住呼吸，能感覺到自己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四周靜悄悄，只有踩碎枝葉的細密聲響，偶爾有幾隻飛鳥掠過，嘶啞哀鳴。
叢林裡的荊棘完全是野蠻生長，鋒利的倒刺只要稍不注意就會劃破人的皮膚。
蘇成意用弓箭撥開幾根尖刺，突然看到手背上出現一道血跡，但是卻並沒有傷口，也不感到疼痛。
雖然心下奇怪，但這會兒已經來不及糾結這些小事情了。
或許是林子裡的野生動物捕獵時留下的。
蘇成意定了定心神，憑著記憶繼續往左邊走。
高叔所提供的地圖是有地勢標註的，沒記錯的，另一邊的地形略有起伏。
也就是說，有可以俯瞰低處的高點存在。
無論是對於狙擊手還是弓箭手，高打低都是有一定優勢的，無論是從視野來看，還是從精準度或是力度加成來看。
蘇成意打定了主意，將手背上的血痕擦掉，加快腳步。
事實證明，他的記憶並沒有出錯，和地圖上標註的一樣，前方的確有高點。
蘇成意抓住枝杈，奮力爬上去，視野很快開闊起來。
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很輕易就能看到前方的建築工地，以及隱藏在水泥澆築的牆體後的那輛老式桑塔納轎車。
蘇成意心神一凜，知道位置已經對了，便繼續往前走。
他的步伐邁得很是小心，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犯蠢，像是驚悚片主角一樣突然踩裂樹枝之類的，將反派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很快，他就看到了站在遠處對峙的三個人。
一瞬間，各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蘇成意倒吸一口涼氣，掌心被弓弦勒出一道鮮紅的印記。
那三人看起來還在僵持，距離太遠，蘇成意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能通過肢體動作判斷形勢。
吳紹波背對著他看不清臉，單手拿著一把軍用匕首，熟練地拋玩著。
另一邊雙手被反捆起來的楚傾眠最為激動，一直在搖頭否定著什麼。
陳錦之站在她對面十米左右的位置，神情最為冷靜，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蘇成意定了定心神，她現在應該是和計劃里一樣，在拖延時間，並在不會激怒對方的情況下，嘗試轉移他的注意，為他創造一個較好的條件。
但現在仍然不是最好的機會，負面因素太多了。
楚傾眠和吳紹波的距離挨得太近，幾乎是肩碰肩的程度。
山上海拔太高，風向完全不穩定，變數太大。
和目標的距離略遠，無法確認能否精準命中。
就只有這一箭的機會，沒有任何容錯率，一旦失誤後果不堪設想。吳紹波一定會迅速反應過來這是個圈套，並且瞬間暴起。
反曲弓的威力實在有限，如果不能一擊斃命或是擊中要害.如果現在手上的是一把複合弓就好了，那樣的話一箭就能將一頭野豬釘死在水泥地上。
他的野外打靶經驗幾乎為零，連只山雞都沒打過。
諸多此類原因複雜交迭在一起，蘇成意人生中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緊張到手抖。
這一箭但凡射偏，就是萬劫不復。
如此巨大的心理壓力，蘇成意體會到了為什麼中世紀決鬥時，會有那麼多臨陣脫逃的人，其實並非膽怯，而是因為無法承擔失敗的後果。
但他絕不會逃跑。
蘇成意最後檢查了一遍箭頭的鋒利程度，隨後不再猶豫。
他屏住呼吸，搭弓引弦，微微眯起左眼。
在這樣的視野下，目標變得無比遙遠，幾乎就是一個模糊的焦點。
還不是時候。
蘇成意死死拉著弓弦，下頜線繃緊，動作已經連半分顫抖都沒有。
如果從旁人的視角來看，只會覺得這是一名訓練有素，心理強大的弓箭手，絕對不會有人發現他內心有多麼掙扎。
此時，遠處三人對峙的局面突然有了變化。
陳錦之舉起雙手示意，似乎談判已經結束，她做完了最後的決定。
舉手也是蘇成意和她定好的暗號之一，這代表著她已經做完了全部的拖延時間的努力，退無可退，要根據吳紹波的要求做出最終選擇了。
按照兩人先前的計劃，她這時候會說選擇交換楚傾眠活下來。
然後吳紹波會假意同意，並在最後關頭撕毀合約，讓做出選擇的陳錦之親眼目睹楚傾眠被殺死。
這是他的最終謀劃的一級反轉，但也是以身入局者最後的反擊機會。
下一秒，吳紹波的笑聲很模糊地逆風傳了過來，他單手用力將楚傾眠往前一推，隨後做了一個摸後腰的動作。
這個動作傳遞出的危險信息不言而喻。
是時候了。
蘇成意眼神一凜，沒有任何的猶豫，那支蓄謀已久的箭轉瞬間離弦而出，帶著凌厲的風聲。
這一瞬間連山間的風向也為他陪襯。
這把弓箭發揮出了它最大的威力，狠狠貫穿了吳紹波的後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