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孫二郎,你算個什麼東西!
「阿父是我錯了。」
曹丕果斷地低下腦袋,速度之快連鄧展都有些始料未及。
曹父似乎並不滿意,他催促道:「不是給我認錯,快快給張先生致歉!」
「張先生,我」
縱然有些不情不願,但是在曹父的催促聲中,曹丕還是選擇向張飛道歉。
可是還不等曹丕的話語說完,張飛便擺了擺手打斷曹丕的言語,「不必致歉,你不就是想挑戰俺嗎?來,那就試試看。」
「!」曹丕的失落一掃而空,激動地看著張飛,「張先生,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比金子還要真!」張飛擲地有聲。
曹丕喜出望外,連連說好,甚至迫不及待地握緊了木棍。
鄧展和孫權在心中默哀,小小年紀就要面對天下最厲害的幾人之一,勇,太勇了。
曹父滿心焦急,老臉上寫滿了擔憂,不斷地勸說張飛,「張先生,我家痴兒不明事理,在說糊話,您您千萬不要當真.」
哪知曹丕竟然說道:「阿父,你且放心。我定然會手下留情的!」
咯噔。
曹父的心情瞬間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有人教曹丕練劍,雖然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何人,但是對方拿出了將曹丕塞給他們的老者同樣的信物。
確定那人並非是想要謀害曹丕性命後,曹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理會此事。他知道曹丕來歷不凡,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但眼前的『張先生』來歷也非同尋常,根據他多年與人打交道的經驗。不難看出隨和的『張先生』是認識曹丕的,面對曹丕時『張先生』並沒有驚訝,反倒是有些幾分戲謔的態度。
幸好沒有殺心.應該應該沒有殺心吧。
曹父有些不能確定,通過交流他能肯定的是張飛的身份,想來是跟曹丕本家大差不差,不,或許還要更高一些。
若真是如此,曹丕一時衝動得罪了張飛那該如何是好啊!
就算拋開這點不談,光看張飛魁梧的身形,也不是曹丕能夠力敵的啊!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於私於公曹父都不願曹丕挑戰張飛,奈何曹丕都說出這番豪言壯語,什麼對張飛手下留情,這不是在啪啪打張飛的臉嗎?哪怕脾氣再好也架不住這樣挑釁啊!
平日裡不願大聲呵斥曹丕的曹父,此時此刻急得放聲訓斥道:「荒唐!怎麼能這樣說呢?快向」
「唉。」張飛伸手打斷了曹父,「曹君,不必勸阻。看來今日這一戰,俺是不得不應了。」
曹父就像是被掐住脖頸的雞,嘴巴雖然是張開,但吐不出半個話音。
片刻之後,曹父無奈長嘆一口氣,「張先生,手下.手下留情。」
「放心。」張飛接過孫權遞來的木棍,不得不說孫仲謀的心思之深沉不是曹丕能比的。
鄧展和孫權拉著曹父往後挪了好幾步,將場地騰出讓給曹丕和張飛。
對於他們而言,此戰的結果毫無懸念,完全是一九開——指一炷香內張飛能放倒曹丕九十多次。
然而渾然不知的曹丕興致勃勃地架起了劍術的起手式,他衝著張飛喊道:「張先生得罪了!」
隨著話音的落下,曹丕緊繃的雙腿瞬間發力,腳掌用力一蹬,架起木棍,如同出欄的牛犢一樣朝張飛衝去。
饒是張飛也不得不說,曹丕起碼看起來是有模有樣的。
曹丕見張飛完全沒有防備的意思大喜過望。
不管從哪裡來看都是破綻!
很好,就是這樣一鼓作氣打掉張先生手裡的劍!
曹丕的精神高度集中,目光牢牢鎖定張飛持劍的手。
眼看越來越近
就是現在!
曹丕眼神一凝,雙手架起的『劍』迅速變招,改為一記劈劍直取張飛右手手腕!
贏了!
曹丕見張飛不為所動,以為張飛被他的假招給騙到了,無數的欣喜和激動從心底涌了出來,得意感沖得他頭暈腦脹。
只可惜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隨著他的『劍』一往無前劈了下去後,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被他目光牢牢鎖定的張飛右手手腕,不知去往了何方,任憑『劍』向下墜落。
眼看張飛的『劍』就要落地,誰知張飛反手一抓穩穩用左手抓住了劍柄。
緊隨其後張飛的聲音在曹丕的耳畔響起,「嘿,俺要打你的頭了。」
曹丕暗道不好,張先生速度太快,來來不及了!
事實也如曹丕想的那般,張飛揮劍速度之快,令他來不及反應,就算想要抬『劍』攔下張飛的劈砍也是徒然。
「啪」
隨著張飛一揮,『劍』成功打在了曹丕的身上,令曹丕疼得發出一聲悶哼。
只不過.
為什麼打的是大腿?!
不是要打腦袋嗎?!
還不等曹丕想出個所以然,張飛幽幽地聲音再次響起。
「俺要打你的大腿!」
不能讓他得逞!
倉促間曹丕立刻回防,然而這一次又是無用功。
張飛的『劍』打中了曹丕的腹部,這一次疼得他喊了出來,「啊!」
「俺要打你的大腿!」
壞了,是要打腹部!
曹丕將『劍』抬到了腹部,然而.
「啪」
張飛的『劍』穩穩噹噹落在了曹丕的大腿上,疼得曹丕喊道:「啊!」
「打你的肚子」
「啊!」
「打你的腦袋」
「啊!」
張飛每每揮劍時,都會喊一嗓子。有時打的地方是嘴裡說的,有時卻又大相逕庭。
不論曹丕如何防禦都是無用功,張飛的『劍』始終能夠打中曹丕。
將這些攬入眼底的孫權喉結情不自禁地滑動,帶下一口又一口唾沫。不是,三將軍這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曹校尉之子冒犯了三將軍,三將軍故意報復是吧?!
「嗯?」玩考校得忘乎所以的張飛眉頭一挑,他怎麼總覺得有人在腹誹自己?
他的餘光向後一瞥,嚇得孫權一動不敢動。
曹父看著曹丕被打得發出痛呼心疼無比,他朝著曹丕大喊:「丕兒,要不你.伱就認輸吧!」
然而曹丕無動於衷,仿佛沒有聽到曹父的話語。
這讓曹父心急如焚,他將祈求的目光放在了鄧展的身上,「鄧義士,勞煩.勞煩義士幫我向張先生求求情吧」
求情?我?我幫你向三將軍求情?
鄧展面露古怪之色,先不用說張飛並沒有下重手,光論求情一事。他何德何能啊,對方可是三將軍,他區區一部都尉,連郡都尉都不是。能在三將軍面前說上話,就已經算三將軍有耐心了。如今叫他為曹丕向三將軍求情?怕不是只有曹校尉親至才能做到啊!
鄧展只好安慰曹父,「曹君,還請放心。張先生有分寸,這也是殺一殺曹郎君的性子。若是曹郎君繼續這樣下去,日後惹出禍端,害的是曹君一眾家小啊。」
「這」曹父張張嘴,卻又擠不出什麼話音。他知道鄧展說得不錯,但要他眼睜睜地看著曹丕挨打,還是心有不忍.
當然鄧展也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張飛為何不迅速決出勝負,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倘若張飛知道鄧展心中所想,肯定會說,「誰叫曹丕還不如其父,為了當個皇帝跟士族媾和,讓九品中正制應運而生。結果防曹氏宗親跟防賊一樣,居然被司馬老賊摘了桃子。俺出身寒微,就說這種人該不該打吧!」
隨著張飛一『劍』將曹丕的『劍』給劈飛,此次考校宣告結束。
這一次考校,張飛面前也算打夠了,說到底曹丕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
殺一殺對方盲目的自信也就差不多了,不過令他沒能想到的是曹丕居然能硬抗這麼久。
原本他還想讓孫權和曹丕對一對。
如今看來
張飛瞥了眼失神的曹丕,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曹父連忙跑上前,「丕兒,你.你沒事吧?」
曹丕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雖然在說著「無礙,我沒事」,但眼睛怔怔地看著被打飛在地的木棍。
他萬萬沒有想到張飛竟竟如此之強。
強得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他為數不多的印象就只有疼疼疼,然後.然後就落敗了。
不是,怎麼隨便一個客人都強得這麼不像話?
難道難道說他太弱了?
給曹家大郎送飯歸來的曹母,見到癱坐在地的曹丕,連忙放下手裡籮筐。飛一般跑到曹丕面前,拍了拍曹丕的褲腿,嘴裡念叨什麼『不怕』『不怕』,然後就將曹丕拉回家中。
「張先生,吾妻是鄉野村婦不知禮數,還望張先生見諒。」曹父慚愧地說道。
張飛擺了擺手,「唉,此言差矣。令妻是愛子心切,此事也賴俺。俺之前是個屠戶,俺這就給曹君殺只彘,好彌補彌補。」
鄧展靈光一動,「我去買彘!」
「不必,不必,鄧好漢不必破費」曹父想要叫住鄧展。
奈何鄧展速度太快,在曹父說話的時候就躥了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鄧展就扛著頭瘦骨嶙峋的彘回到了曹家。
張飛來了興致,擼起袖子,拿起小刀,下意識就劁了彘。
彘二弟的不翼而飛,驚得圍觀的曹父及其村中村民都覺下體一涼。
將眾人反應看在眼底的張飛不禁搖搖頭,心中暗道:這都多久了劁彘還沒有傳到此處嗎?
一問才得知,並非是眾人不知道劁彘。劁彘早在數年前就在縣中鬧得沸沸揚揚,是養這頭彘的老者不信劁彘。
鄧展看老者上了歲數,這才出錢買下了這頭彘。
鄧展臉色微變,壞了,好心辦壞事了。
張飛搖搖頭嘆道:「可惜,哪怕現在劁了,也不好吃,還得養一些時日。」
村民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那就養一些時日唄!」
「曹君,不如養一些時日?你家存糧夠嗎?」張飛望向曹父。
曹父嘿嘿笑道:「托衛將軍的福,自從那兩個袁什麼敗亡後,縣裡收的田稅要少了許多。養彘.夠,還是夠的。」
「那就好。」
隨後張飛和鄧展留在曹家用了一餐,原本曹父想要花錢去買雞肉來招待張飛和鄧展。
不過在張飛嚴詞拒絕下只能作罷,他按照張飛的要求讓曹母做了平日的吃食。
是那種很尋常的粟飯,甚至都沒有脫殼,吃起來十分硌嗓子。
菜餚只有一道是鄧展熟悉的韭菜,其他的更像是山上的野菜,最重要的是味道又淡又苦。
這一頓張飛吃得大快朵頤,鄧展捏著鼻子勉強還能吃下去。
孫權可是遭了殃,他痛苦地咀嚼著粟和不知名的菜,這.這些究竟是什麼啊?為何.為何如此難吃?!
難吃的味道在他的口腔炸開,要不是張飛當面他都要吐出來。
偏偏曹丕吃得津津有味。
不是,這個曹校尉之子究竟怎麼回事啊?
此次用餐之後,對於孫權而言有件好事和件壞事。
好事是張飛和鄧展匆匆離開了,壞事是他被留在這個村子裡了。
光是每日的吃食,就讓他難以下咽。
看到孫權每次吃飯都吃得不多,曹丕不禁感到疑惑,怪哉,怪哉。家中的吃食不比史師送來的肉食味道好,但也不錯啊。阿母說過戰亂的時候,許多人都吃不上粟米。為何權弟每次吃得如此之少?難道難道,難道是二弟故意留給我的?
自從曹丕挨了張飛一頓毆打,遠沒有當初那般自信了。至於為何稱孫權為二弟,首先張飛說孫權名孫二郎,其次他作為曹家的二子,稱新來的孫權為弟,不是合情合理嗎?
由於孫權名孫二郎,叫一聲二弟恰如其分。
就在晚上小解時,曹丕聽到曹父曹母的對話。
「良人是不是我做的飯菜不合孫二郎的胃口?」
「嘿,孫二郎想來出身不凡,你看看當初他來時的衣裳。怕不是把我賣嘍都買不起。更不用說孫二郎平日的吃食!」
「那那該如何是好?」
「明日一早,舂米吧,把粟米脫殼想來味道要好些。」
舂米
曹丕一陣失神,舂米就是將粟米放入石臼里用杵搗去皮殼或搗碎。脫殼後的粟米,那味道叫一個香嘿!
想到這裡曹丕嘴裡就直冒口水,開始期待明日。
然而真到了第二日,曹丕看著碗裡沒有脫殼的粟米飯陷入了沉默。
不是說好了的要脫殼嗎?!
他的目光四飛,發現不管是曹父曹母還是曹大郎碗裡都是原來的老樣子,只有孫權的碗裡是黃燦燦脫殼的粟米。
曹丕心中瞬間生起了不滿,但當他看到曹母手掌磨出的水泡後,將這些不滿往肚子裡咽。
孫權自然是察覺到了曹丕的不滿,若是放在過去,他肯定會大方的分出粟米,贏得曹丕的好感。
但.
今時不同往日,在飽餐一頓面前這些統統都不重要!
孫權大口大口吃粟米,狼吞虎咽地模樣哪裡還有大戶子弟的風範。
吃完後孫權表示了感謝,他有些意猶未盡地問道:「還有嗎?」
曹父曹母面面相覷,而後沖孫權搖了搖頭。
曹丕氣得火冒三丈,雖然縣裡減免了田租,但尋常百姓過活本就是不易。就算是有張飛的資助,但多用在了彘的吃食。
他的母親和父親忙碌一日後,勞累歸家還要幫孫權舂米。一日倒還好,每日這樣怎麼能吃得消!
這個孫二郎真是可惡!
曹丕氣得咬牙切齒,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怒氣在曹丕胸膛中積攢,他實在是忍不了,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罵道:「孫二郎你算個什麼東西!」
而後掄起拳頭欺身而上,拳頭如雨點一般打在孫權身上。孫權揮拳反抗,竟.竟然不是暴怒狀態下曹丕的對手。
曹父曹母曹大郎皆是一驚,連忙上前拉拽,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孫權心中叫苦不迭,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啊?!曹校尉之子是個癲子.癲子啊!
這.這是剛脫離虎穴,又進入狼窩啊!
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