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哦。」
任以道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想法，笑道：「大家都知道，那位半步無尚很大概率會死，而我呢，又是個自私的人，不願意讓我身邊的人去當這個替死鬼。」
「所以呢，我就想到了你！反正你也要贖罪的，不是嗎？不如順便把這個差事也接了吧。」
？？？
對方如此坦然，這倒是讓帝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忍不住扶額道：「你……」
這時，任以道像是想起了什麼，兩手一拍，道：
「哦，對了！順便一提，從這裡離去的方法……沒有哦！」
「什麼？」
任以道微笑起來，只是那笑容有些殘酷。
「這是一場沒有終止的放逐。」
「或許你沒有發現，但其實這裡的時間和外界是不一樣的。」
他盤膝坐下，盯著表情微變的帝罪，輕聲地說道：「你與我，都已經被放逐在這裡了。」
「你先別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思考一下吧。」
「你很快就會發現，你的時間，真的很充裕。」
……
第十年。
「我說，你想要靠自己突破到無上嗎？」
「……既然這裡時間流速緩慢，極為適合修行，自然是要抓緊時間。」
「那行，你努力加油吧，雖然最後只是白費力氣。」
……
第三十年。
「不，不對，這裡為什麼沒辦法修煉！？天道法則呢？」
「都說了，你是在白費力氣啦。」
「……哼！」
……
第一百年。
在嘗試了百年之後，帝罪終於是放棄了，他的雙眸通紅，怒視著任以道。
「都怪你！一切都是你的錯！」
「是是是，都怪我，您是冰清玉潔的！怎麼，不服？來打我啊！」
「戰！」
「那就來吧。」
轟！
……
第三百年。
「你給我滾！！！」
「你這樣的做法是不可行的，我不會讓你毀了這個世界！！！」
「唯有我才能成為無上者，只有我才能拯救這個世界！！！」
……
第一千年。
「我可曾有過半點私心！？」
帝罪嘶吼，悲愴道：「你們為什麼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這天下！！！」
帝罪的嘶吼真情實感，但任以道無動於衷，平靜道：「你沒私心我不知道，但我有，而且我的私心不光有，還相當大。」
「我這個人呢，沒什麼物慾，也沒什麼權欲，既不想要金銀財寶，也不想要醒掌天下權，那些對我來說太無趣了。」
「我要自由。」
「不光是我的自由，更要天下人自由。」
「我要人間享太平。」
「還有，有沒有私心這話……自己說可不行，得讓後人去評。」
「我見過，或者說我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沒有半分私心的……你，還不配說這話。」
任以道撇嘴，再一次戳著帝罪的脊樑：「既然要贖罪，就好好為你當年犯下的錯的贖罪吧。」
而任以道這句話說完，不出所料，兩人又戰在了一起。
轟！
……
第三千年。
「哈哈哈！道友，你可知道我當年是多麼出色的嗎？我可是天庭第一美男子！」
「呵，這有什麼？比我差遠了，我當年可是神道宗最貌美的……白狐。」
「哈哈哈！！！來來來，喝！」
……
……
時間的尺度在這裡已經徹底模糊，也或許，這裡根本就沒有時間這個概念。
帝罪與任以道兩人就這麼一直共處一地。
他們交談過，爭吵過，推心置腹過……而更多的，則是戰鬥。
戰！戰！戰！
戰他個頭破血流，戰他個天崩地裂！
最終，這樣的循環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千年之後，帝罪終於是做出了決定。
這一日，帝罪刮去了鬍鬚，斬去了長發，恢復到了最初的那份雍容模樣。
他看著任以道，緩緩點了點頭，道：
「好，我來承擔這份罪孽。」
在第四十個千年，人類最終回想起了黃金馬桶上坐著的不是帝皇而是……哦，不對，不是這個世界線。
在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之後，任以道也有些混亂，他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看向了帝罪。
「你終於下定決心了？」
「下定決心了。」在做出決定之後，帝罪顯得格外平靜，淡淡道：「既然是困在這裡，無論做出什麼都沒辦法離開，那不如按照你說的辦法去做。」
「不擔心我騙你了？」
「呵！」帝罪冷哼一聲，沒好氣兒地說道：「你就是在騙我！」
在相處了上萬年之後，帝罪如何不明白任以道的話中藏有陷阱？
但也正如他所說，既然沒有別的辦法，那也只能一試了。
縱使對方在欺騙自己。
縱使自己將迎來死亡。
也只能一試了。
「只是，我有一個問題。」帝罪望著那似乎始終未變的少年，沉聲問道：「你若是能夠回答我，我便再無怨言。」
哦？
「您說您說，都到這個時候了，我一定儘量滿足你的好奇心。」
「你為何要為了他們做到這一步？」
「嗯？」
「你有足夠的實力，也有人信任你，甚至為你而死，你明明可以讓他們為了你而死，又何必費勁讓我來當這個人呢？」
這個問題是帝罪至今都沒有想明白的，他甚至感到不理解。
任以道為了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主動赴死，甚至不惜跟他在這裡熬上數萬年的時間……圖什麼呢？
有這個時間去干點別的不好嗎？
「……這就是你的問題？」
「沒錯。」
而對於帝罪的疑問，任以道的答覆是一聲複雜的長嘆。
「啊哈……唉！」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我還以為你這數萬年後多少能有點長進，但你這不還是完全不明白嗎？」
「你啊，下輩子有機會，不說和人真心相戀，至少多接觸接觸其他人吧。」
「別人願意為你犧牲是因為他敬愛你，尊敬你，愛慕你，而你又怎麼能真的看著他們就這麼白白送死呢？你應該心疼啊。」
這位天帝，一出生便身處人間頂點，實在是太過於高高在上，有些太過於不解人情了。
帝罪看似有著基本的感情，但其實只是一具空殼，根本不明白何為人心。
「我會這麼做，只是為了這一路上遇到的人，為了讓他們不白白死去，我必須……嗯，我編不下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