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美猴王
如同大多數版本一樣，猴子們看著水簾瀑布，紛紛叫嚷：「好水，好水！」
他們簡單的叫聲組成的詞彙量確實不甚豐富，但好壞這種二元的簡單形容還是有的。
不過一會，就有毛猴忽然提議道：「哪個有本事的，鑽進去尋個源頭出來，不傷身體的，我等拜他為王！」
杜牧笑著搖搖頭，花果山因為資源充足，猴子們的智慧提升後，欲望卻也盡顯口腹之慾和安全，原本猴王那種一個族群只有一個猴王可以生孩子，其他猴子失去交配權的殘酷自然法則，倒是被他們摒棄幾百年了。
但即便如此，『猴王』這個身份，還是化作一個詞彙傳了下來，其他猴子也不覺得這個身份多金貴特殊，也嬉鬧著同意。
而身處其中的石猴，在這段時間混跡猴群當中許久，過慣了原始的大同社會，也終於開始誕生些想要與眾不同的自我意識。
他聞言後，果斷站了出來，應聲高叫道：「我進去！我進去！」
隨後直接瞑目蹲身，身形一縱，徑直跳入瀑布當中。
巨大的泉水衝擊力，宛如柔軟的巨掌，將石猴狠狠向下一拍。
石猴暗道不好，自己恐是要掉下去，落到之前來時的山澗下，不知是否會摔個粉身碎骨。
然而他不過身形稍落幾許，就落在了實處。
石猴睜開眼睛，抬頭一看，就發現自己身下竟是一座鐘乳石似的石橋。
他定了定神，仔細再看，發現橋下之水沖貫石竅之間，倒掛著流出去，遮蔽了橋門，形成一道水簾瀑布。
這便是為何山頂無雪無雨，卻能有如此大水的緣故，竟是自我循環，流水攀岩，逆流而上的緣故。
石猴在花果山生活了許久，也終是懂了許多不言自明理所當然的道理，如今見到水往高處流，著實衝擊了一番剛剛形成不久的認知，端是新奇有趣。
再看水簾對面，卻是還深，只見翠綠的蘚苔堆砌在一起，透過水簾的光線照射過來，散發出了近乎藍色的鮮艷模樣。
洞內水汽瀰漫，好似白雲浮玉，透著水簾的陽光穿過，形成宛如彩虹又仿若晚霞的光線變化，美不勝收。
石猴被這美景勾住了視線，通過鐘乳石橋，來到岸邊，向洞內走來。
剛過拐角，就愕然發現，他本以為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經過日月洗禮，自我形成的美妙洞窟內，竟然好似一棟房屋般，有著桌椅板凳等家具，且還住著一個人。
不消多說，石猴所見之人，正是杜牧。
石猴內心先是失落，他還以為自己是最早發現洞窟的呢，誰知這裡竟是有主的。
不過見了那人的模樣猴，石猴卻愣神片刻，忽然：「嗚嗚啊啊！」發出猴叫聲。
杜牧卻聽得懂，他在說：是您！
杜牧放下毛筆，他最近除了處理凡間事宜之外，卻也在屏蔽了靈韻之後在練字練筆。
靈韻尋不到杜牧的字跡，不再牽引天地間的力量，杜牧也算能好好的寫了段時間的字，對這種沒有統一標準，純粹追求『美感』的事物，杜牧也總算又找到了不少樂趣。
他看著石猴，微笑道：「小猴子，看來還記得我。」
石猴明明聽不懂人話，杜牧的言語意思，卻直接印在腦海當中，讓他全然理解。
現如今，成長起來，摒棄懵懂狀態的石猴，自然能理解，眼前這人，必是個神仙高人。
雖然體會並不深刻，卻不妨礙石猴恭敬道：「就是您看著我出世的，我怎會忘記？」
石猴一出生就有不亞於成人的靈智，自然記得自己的來歷。
並且也由於他的聰明，看天會思考，看雲會思考，看樹更會思考。縱使只是跟著群猴過了段野日子，卻是將天地變化，自然循環這種擺放在天下人眼前的東西看的分明，學的透徹。
杜牧越看越喜，一開始他確實只是出於前世對這個猴子的情懷，如今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慧的個體。
不過，縱然如此，杜牧也並不打算張口就要收徒。
法不輕傳，在西遊記中，孫悟空先是看到了身邊的猴子老死，領悟了不能長生，幸福終歸無法長久的大道，這才啟程拜師學藝。
一路輾轉，顛沛流離，見識了世間百態，堅定了求道之心，這才拜在了斜月三星洞。
入了觀，也不是一上來就什麼都能學，打坐聽經自不用說，菩提老祖也在觀察了孫悟空數年的心性之後，才決定傳道授業的。
這一切都不是出於主觀目的給孫悟空的考驗，而是只有求的艱難，人才會格外珍惜別人的教導和幫助。了解自己的不足，在學習的時候才更有主觀能動性。
現在就要將石猴收入門下，卻和世間將6歲孩童關起來背四書五經有什麼區別？
四書五經固然珍貴，按著孩童的腦袋逼著去學，也只會讓孩童內心對自己學習的知識產生厭惡，而非求知若渴。
所以杜牧只是拿起自己剛寫的帖子，問道：「你可識字？」
石猴看了看杜牧所寫的兩句話，剛想說自己不識字，卻愣住了。
因為他只是看過去，就理解了這兩句話的意思，甚至不禁用自己的聲音，無意識的用人言念誦出來：「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杜牧笑道：「不錯，這便是這處洞窟的名字。」
說著，石猴就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附著在字帖上的筆墨緩緩浮起，落在了鐘乳石橋左右的洞壁上。
下一刻，兩行與杜牧所寫一般無二的字跡，便出現在了上面，入石三分！清晰異常。
天地間的靈韻，瞬間察覺到了字跡的出現，頓時瘋狂匯聚。
無數的靈韻湧入這兩行字中，靈韻之猛，竟然像是掀開了水簾一樣，衝散了洶湧的瀑布。
石猴驚詫不已，剛想回頭問這位高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卻發現高人已經不知去向。
最後剩下的，只有兩句久久不散的話語：「這花果山水簾洞，便贈予你，作為你成為花果山美猴王的賀禮。」
「在此修行，攝取靈韻速度方為外界十倍。」
賀禮？
石猴還在消化這句話，卻聽身後傳來熙熙攘攘的動靜。
無數猴子們，都在水簾被靈韻掀開後，跳了進來，看著洞內的美景，驚異連連。
直到他們看到石猴的背影，也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才在彼此驚訝對視中，安靜下來。
石猴緩緩轉身，和群猴對視。
石猴還在想，要怎麼和其他猴子解釋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時，只見當初第一個說『跳入水中，可稱王』的毛猴，忽然從猴群中鑽了出來。
他跑到猴群最前方，高聲道：「美猴王！依照約定，如那高人所言，你以後就是我們的美猴王！」
「哦哦喔喔！」
群猴們也興奮的叫嚷起來，紛紛念著『美猴王』！『美猴王』！三個字。
這三個字，用的卻是人言，自也都是從杜牧留下的話語中學會的。
單純的猴子倒是比人更尊重約定，既然之前說好了，就沒有任何猴子有二言，順理成章的認可了石猴的身份。
石猴也很高興，他本來還以為水簾洞有主，誰知剛剛見面，那高人就將此洞贈予了自己。
此洞甚是寬闊，容得下千百口老小，讓整個猴群住進來更是綽綽有餘。
石猴對著猴群高聲道：「高人已將水簾洞贈予我，此後我等颳風有處躲，下雨好存身。霜雪全無懼，雷聲永不聞。」
他指著水簾洞內，被陽光照射，猶如晚霞的白雲，歡喜道：「且此處煙霞常照耀，祥瑞每蒸熏，端是美景美色美不勝收，不僅是這花果山，恐是放眼全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眾猴聽得，也是個個歡喜，接連歡呼。
自此，石猴便成了這花果山水簾洞的美猴王，竟然學著人類的模樣，搞的個群臣環伺，朝游花果山，幕宿水簾洞。
花果山的其他猴群，如那猿猴、獼猴、馬猴等聽了，也紛紛來投。只要是猴，美猴王紛紛不拒，沒多久就統領了整個花果山的猴群。
美猴王從一個『普通』的猴子，變成了猴猴都敬的猴王，更有了高人留下的水簾洞作為府邸，美猴王作為名號，日子過的更是分外逍遙快活，倒是把杜牧留下的那句『修煉』一事，拋到腦後。
杜牧見狀，倒是不以為意。
石猴才誕生多久？既然享受到了『統治猴子』的權利，那就多享受享受吧。
不然，等到他實力強大了，忽然又想做大王了，全球夠他統治的嗎？
其實這一點，就算是杜牧也不能免俗。
在前世，他力量微弱的時候，總是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殘酷的新聞。
因為他每次看到，都會攥緊拳頭，無比渴望自己有足夠的力量，阻止世界上所有毫無道德的罪惡。
這不是說杜牧想當什么正義使者受人尊敬，因為他的欲望，是看新聞出現的，而不是看動畫出現的。
所謂年少不得之物，終將困其一生。
自從杜牧獲得了力量之後，哪怕是最開始沒有武館的賀禮，他也一樣用盡手段對付丐幫，收養殘疾孩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承擔他所能承受的一切。
這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杜牧在向前世憤怒的自己提交答卷，滿足年少時那個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自己。
所以杜牧在獲得了氪星人的力量後，幾乎每到一個世界，第一件事就是開始全世界的搜尋令自己反感的犯罪事件並阻止。
既然自己已經有了這個能力，不去運用就太浪費了。
當然，從這一點上，杜牧無比感謝前世福利院中照顧自己的大孩子，以及在一路上都庇護自己的社會。
他也就是在福利院的時候，被一些罪犯的孩子們欺負過，除此之外，就是成年工作後不斷惡化的先天疾病。
所以杜牧才從未怨恨過任何人，因為生活並沒有派遣一個新聞中的惡人來傷害他。
相反，只有無窮盡的幫助和庇護。
這就是蝙蝠俠擔憂杜牧會失去對人類的興趣，而杜牧覺得不太可能的原因。
蝙蝠俠並不知道杜牧的成長經歷，所以不懂杜牧對人類的喜愛和關懷。
這無關任何利益，就是單純杜牧非常享受人類的善意。
所以杜牧就算前往過不同世界，見到過億萬惡性事件，初心也從未改變過的原因。
雖然這個世界充滿了罪惡……但正因為世界的底色是善意的，那些惡行才會那麼的顯眼，仿佛要把所有的善都掩蓋過去了。
這不是什麼雞湯，而是一個非常自然的事情。
因為『善』的本質，就是『利他』，是人與人之間能夠建立信任關係並且合作的基礎。
只有被連結在一起的人足夠多，這個團體的力量才足夠強大，才能在團體對團體的競爭中勝利。
從這方面來說，惡的優勢在於，在一個善良為底色的社會，率先失約，完全利己，從而得到遵守約定數倍以上的收益。
但如果惡不被遏制，所有人都會逐漸的在利益驅動下變得『惡』，那麼他們就不再團結，變得原子化，最終失去名為『團結』的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在人群中的『惡』，就算再怎麼惡，他也要將自己偽裝成善。
惡，不過是善的寄生蟲。
當然，其實這是一層套一層的。
一個團體之間的個體是用善良來連接的，可是團體和團體之間，往往又是暴力的競爭。
善良不過是維持團體在暴力競爭中的優勢罷了。
所以善在不同團體競爭的關係上，又變成了一種加強暴力的手段。
可在杜牧這裡，只要上升到『人類』這個團體就夠了。
他並不算熱愛所有生命，所以僅僅局限在『人類』這個範圍，只計算人類和人類之間的競爭，那麼社會只要不斷的前進，或者說想要不被淘汰，不得不前進，善良終歸會是社會的底色。
否則，下場只會更加悽慘。
比如，某個顛沛流離數千年，反覆循環『作死屠殺別人，被別人屠殺。流亡賣慘，被包容，又作死屠殺別人，又被別人屠殺，又流亡賣慘。』這個離譜過程的民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