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夏彌的命運
當路明非重新睜開眼睛，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大腦在經歷重啟後，最初的幾秒混沌後，很快他便認出來，自己正躺在病房裡面。
「醒來了？」
這時，隔壁病床傳來一個聲音。
路明非剛想坐起身來，卻覺得全身酸痛，好像被一百人輪流暴打似得，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你傷的很重，全身肌肉80%撕裂，骨骼60%斷裂，就連醫生都說，能活著已經是個奇蹟了。」隔壁的人又道：「乖乖躺著吧，至少三五天的時間，你是沒法靠自己行動了。」
「啊？那我要上廁所怎麼辦？！」
路明非腦迴路果然不同尋常，第一秒冒出來的，居然是某島國的澀澀劇情。
「有輸尿管。」
隔壁床的人顯然是不可能猜到，他那滿腦子的黃色廢料。
「哦」
路明非莫名有些失落，轉過頭看向隔壁，欲言又止：「楚師兄，你這.」
只見，躺在隔壁病床上的人，渾身都被繃帶纏滿了，看上去幾乎就像是剛出土的木乃伊，而且四肢還被固定起來，儼然比他要慘多了。
「我昏迷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被『五花大綁』的楚子航，現在只能勉強轉動眼睛，目光瞥向路明非問道。
「對不起我，我失敗了。」
記憶如潮水般襲來，路明非神情低落：「我打敗了『奧丁』，但是他被忽然出現的人救走了，我.無能為力。」
「你沒有失敗，你做得很好。」楚子航認真的說道：「你成功阻止了龐貝的陰謀，沒有讓召喚儀式舉行，還救下了我、陳墨瞳、夏彌。」
「可是.路鳴澤死了啊。」
路明非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什麼？」
楚子航沒聽清，只覺得他嘀咕了一句，開口問道。
「不，沒什麼.」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情緒，搖頭道：「我認為，龐貝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他一定會再次舉行召喚儀式的。」
「關於這件事，校長已經上報校董會了。」楚子航頓了頓，又道：「有愷撒的作證，以及多方面的證據，很快全混血秘黨將會聯合起來，追蹤龐貝的下落，他已經無處可藏了。」
「諾諾和夏彌呢？」
路明非問道。
楚子航相當罕見的沉默了。
「怎麼了？」
見他沉默，路明非頓時有了不好的猜測，著急道：「師兄，諾諾和夏彌怎麼樣了？她們沒事吧？」
「放心吧，她們沒事。」
楚子航猶豫了一下，又道：「關於夏彌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呃」
路明非表情僵硬，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樣子，你應該是知道的。」楚子航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落寞，好似自言自語般的說著：「其實，那時我還沒完全昏迷，隱隱約約間，聽到了奧丁的話，夏彌她居然是龍王。」
「師兄，其實」路明非很想安慰他，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勸。
「我明白伱的意思。」
楚子航眼帘低垂，聽不出情緒的道：「這件事，校長會和校董會商議。」
此刻，在卡塞爾學院地下，數道嚴密封鎖的牢籠內。
自從夏彌身份暴露後，在施耐德的嚴厲要求下，最終被轉至了安全的地方。
即，專門為其量身打造的一所監牢，面積足夠容納正常人生活，日常用品一應俱全，但同時布滿了監控儀器，由重達幾十噸的合金大門封鎖，甚至內部還設置有高壓電流、鍊金水銀噴霧等等，專門用於克制龍類的陷阱。
而夏彌本人，四肢皆被鍊金鐐銬鎖住，控制其活動範圍，並且每根鎖鐐銬內部，都安裝監測儀器。
一旦偵查到本人有逃脫的意圖，立即啟動爆炸裝置，威力足以將龍王的四肢粉碎。
若非考慮到校長的意見，施耐德甚至直接打算，用鍊金刑具直接貫穿夏彌的鎖骨，挑斷其四肢筋鍵，然後浸泡在水銀裡面，這才放心。
夏彌衣衫乾淨整潔，豎著簡單的馬尾，盤膝坐在監牢里。
沉重的閘門一道道被開啟，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睜開眼睛，看向了來人。
「沒想到，第二次相見，居然會是這樣的場面。」
老者凝視著監牢內的夏彌，淡然道。
似乎是身份終於暴露了，她不再偽裝，明明身處監牢當中，卻依舊仿佛那端坐的君王，雙眸蘊含著威嚴，望著被通了高壓電的柵欄外，西裝革履的老者，淡淡道：「決定打算怎麼處置我了？」
銀白頭髮被整齊的梳向後面，西裝筆挺的老者，正是卡塞爾的校長，史上最偉大的屠龍者，希爾伯特·讓·昂熱。
「差不多，校董會的意見比較統一。」
昂熱點燃一根雪茄，放在唇邊吸著，淡淡道：「夏彌，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你將會被處以死刑。」
這個結果，顯然早在夏彌的預料當中。
既沒有半點驚訝，亦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平淡，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了一樣。
祂是龍王，是四大君主，是人類的死敵，雙方矛盾的種子，從千年萬年前就已經被種下了，是絕不可能被改變的。
唯有一方徹底死絕，這場戰爭才會結束。
「哦什麼時候？」
夏彌想了想，還是想問問，什麼時候結束。
「大概，就在幾天後。」
昂熱夾著雪茄，撣掉菸灰，淡淡的回答道。
夏彌眼帘低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昂熱吐出一口煙圈，淡淡道：「我可以替你轉達，比如.楚子航？」
楚子航.這三個字，仿佛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夏彌的心裡掀起了道道漣漪。
她眸光掙扎了片刻，腦海中仿佛出現了那段，最美好的時光，但最終還是輕嘆了一聲，默默的搖了搖頭，道：「不，不需要了，什麼都不用告訴他，這樣就很好。」
「你覺得，龍族和人類，可以和平共處嗎？」
忽然，昂熱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我不知道。」
夏彌一臉迷惘，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我從未打算傷害任何人，就算加入學院，我也只是想偷走諾頓的龍骨十字，我只想活著，這算不算是與人類為敵？」
「不算。」
昂熱瀟灑的吐出一口煙圈，咧嘴笑道：「順便糾正一下，諾頓的龍骨十字，算是我送給你的，不能叫偷。」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夏彌認真的看向了老者。
這件事，她從始至終都搞不清楚，昂熱究竟有什麼目的，才會將一個龍王最珍貴的遺骸，交給另一個與人類為敵的龍王？
難不成史上最偉大的屠龍者，其實真實身份是『龍王』吧？
這未免也太地獄笑話了。
「為什麼不吞噬祂的龍骨十字呢？」
昂熱並未回答，而是饒有興趣的盯著少女，反問道：「據我所知，吞噬同類的龍骨，應該能讓你變得更強吧？」
「吞噬龍骨需要結繭，從人類身軀化作龍王形態，時間不夠。」夏彌說道。
「假話。」
昂熱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謊言，唇角勾勒起一抹譏諷。
夏彌面無表情，淡淡道：「不然，還能是什麼原因？」
「很簡單，你捨不得現在的生活。」
昂熱眼神像是能洞穿人心，緊緊地盯著少女：「你沉迷校園安逸、平靜的日子，你不想那麼快恢復龍王的身份，你不願離開楚子航，我說的對嗎？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
夏彌眸光冰冷，抬起頭來，嗤笑著望向了老者：「你說的好像，我愛上了楚子航一樣。」
「難道不是嗎？」
昂熱好像恢復了那個風流的樣子，一副曖昧的樣子，擠眉弄眼的道：「楚子航啊，整個學校里人氣榜前三，長相又帥。哦對，現在可能不那麼帥了，不過以你們龍族的審美，大概還是屬于帥哥一類吧？」
「.您能正經一點嗎？」夏彌都給這老東西整無語了，若不是雙手被鎖鏈束縛，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
「沒關係，現在的年輕人都比較含蓄，我懂。」
昂熱笑出聲來，頗為玩味的道。
夏彌氣急，立馬反駁道：
「我是龍王！」
「嗯，對對對。」
「我堂堂龍王，怎麼可能愛上一個人類？！」
「啊對對對。」
「不是，我，耶夢加得，龍王，要毀滅人類！」
「噗抱歉，沒忍住，你繼續。」
簡單幾句對話，氣的夏彌光潔的額頭上，爆出一條十字青筋來。
「你能不能認真點？！」
少女氣的露出虎牙來，惡狠狠的盯著老者：「你今天過來，就是故意來氣我的嗎？」
「耶夢加得，如果你真要吞噬諾頓，那為何沒發現，那具骸骨是假的？」昂熱收起了笑容，轉而正色道：「耶夢加得，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吞噬諾頓，你不願意打破現在的平靜生活，更不願意重新回到龍王的身份。」
「假的？！」
夏彌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錯愕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你.給了我一個假的遺骸！」
「當然，真的誰會給你？」
昂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把龍王的遺骸交給另一個龍王，資敵這種蠢事，你覺得我會幹出來？」
「不，不對啊，我檢查過，那遺骸明明是.」夏彌說到此處，忽然頓住了，兇狠的盯著他：「你可真行啊！不愧是最偉大的屠龍者，虧我還感動了那麼久，原來是假的！」
這會兒要不是柵欄擋著，她早就衝出去，照著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錘上百八十拳了！
「算了，是我自己大意，沒認清是真是假。」
但很快，夏彌又恢復了平和，反正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何必再去計較那麼多？
看著一臉無所謂的夏彌，昂熱忽然開口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你吧。」
聞言，夏彌抬起頭來，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誰知，昂熱一開口，便是石破驚天：「根據校董會的決定，由於楚子航龍血濃度過高，疑似具有失控風險，所以很快就會被轉交至校董會，嚴密看守監押，當然命算是保住了。」
剛剛還無動於衷，對生死看破的夏彌，突然間變得激動起來：「怎麼會這樣？！」
「我盡力了，但校董會執意如此。」
昂熱嘆了口氣，做出無能為力的樣子，道：「楚子航的問題，校董會無論如何，都不會坐視不管的，尤其是在加圖索家族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做出這樣的決定，也符合他們控制風險的理念。」
「你們不能這麼對他！」
夏彌直接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昂熱：「如果不是楚子航，龐貝的計劃已經成功了，把他關押在監牢里，這樣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至少，他還活著。」
昂熱面無表情，冷淡的說道。
「你們人類，就是這麼對待英雄的？」
夏彌咬牙，瞳孔中一抹熾烈的金色閃滅，語氣中顯然帶著火氣。
束縛她的鐐銬，感應到龍血的力量，頓時從中釋放出了高壓電流，跳躍的刺眼弧光閃爍，少女頓時發出痛苦的悶哼，控制不住的半跪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來：「昂熱.你應該很清楚，楚子航他不該是這個結局！」
「當然，我很清楚，但那又如何？」
昂熱冷笑了一下，譏諷道：「這不就是一直以來，我們對待龍類的態度嗎？就算是拯救了人類又如何，他既然選擇了那條路，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風險，不是嗎？」
「他，是你的學生啊！」夏彌瞳孔血紅，似乎在為楚子航的遭遇，而感到憤怒。
「但這個結局，是他自找的。」
昂熱咧嘴一笑，道：「況且，你不是不在乎他嗎？」
「我」
夏彌張口欲言又止。
但等她看到昂熱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你是在騙我？」
「不算是騙你，原本校董會是這麼決定的。」
昂熱淡然的說道：「不過，被我給攔回去了，我的學生可不是誰都能動的。」
「夏彌，如果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麼做？」昂熱神情嚴肅，望著監牢里的少女，沉聲道：「你願意放棄龍族的身份，放棄復仇、放棄力量，從此徹底變成一個人類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利箭，直接貫穿了夏彌的心臟，她神色茫然：「什麼.意思？」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昂熱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後轉身離去，順便留下一句話來：「夏彌，你不該死在這裡，天命如此我們誰也無法違背。」
天命？天命！
夏彌瞳孔驟然一縮，她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詞。
「等等，你回來！」
她衝著離去的背影，大喊道：「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什麼人？什麼是天命？！」
然而，昂熱並未回答她的問題，眨眼間身影便消失了。
咔噠~
束縛住她的鎖鏈被打開，牢門也自動彈開。
「我被釋放了？」
夏彌茫然的望著四周，以及被解除的束縛，腦海里卻亂作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