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確實孤陋寡聞了
青玄道長與江道長請林覺幾人在此多住幾日,確實數年不見,林覺沒有拒絕反正這間宮觀修得很大,顯示出南方派系的所圖,卻限於剛起步,眼下只有七八名道士,有許多空置的房客堂。
青玄道長便給他們各安排了一間。
林覺拿著信回到房間。
信沒有封,翻開一看,滿篇簪花小楷,字跡有幾分古代人的習慣,又有幾分熟悉。
內容則是當著林覺的面寫的,無外乎就是道人姓甚名誰,從徽州山浮丘觀來,既是名山真傳,也是靈法派有名的傳承之一,出過哪些在修道人士中較為有名的高人,以前的祖師又有什麼功績,加入聚仙府能幫著降妖除魔匡扶這亂世什麼什麼的。
同時還特地說了一句,這位正是除去潤澤縣妖王的高人,希望禮部多多重視據說聚仙府如今已過於臃腫,別看能人不多,可人數卻要比以往什麼時候都多,甚至比朝時期還多,而京城的地卻有限,以至於連很多官員都得花錢在外面租房。哪怕聚仙府傳承幾朝,有許多官邸院落,但也有一些「奇人異士」只得自己租房。
一些確實厲害的,能分到個小房間。
只有極少數有名的「天師」、「高人」,才能在聚仙府的官邸中有個自己的院子。
青玄道長和江道長知道他們以前一直在山上清修,習慣了整片天地都是自己的,若在京城居住在狹小的房子,定然不適應,所以建議林覺直接表明龍王乃是自己所除,好免去許多麻煩,反正這事也在潤澤縣傳開了。
若是自己去到聚仙府,說龍王是被自己除去的,說不定還會惹人懷疑,而且很可能禮部官員常聽到聚仙府的奇人異士們說這類話。
但有江道長的親筆信,自然就不同了。
如此倒是給自己省了很多力氣。
不然的話,要麼去找那位雲禪法師,要麼便得去找那樊天師,這二者之間,
林覺倒是更傾向於前一個。
唯一一點,就是不知如今京城中九天神靈延續到人間的爭鬥發展到了什麼地步,自己拿著這封只說江道長自己、不提齊雲山玄天觀和真鑒宮的信件是否仍會被視作與他們有些關係。
不過林覺乃是靈法派的道人,修的是逍遙自在,不與符派、神靈有太多交集,加上確實與江道長有些交情,因此他也不糾結這些,
「看來當年送到浮丘峰上來的信,確實是江道長親筆寫的。」
林覺拿著這封信看了幾遍,喃喃自語,隨即才將之折好,收進了信封中。
此次來的最大收穫,仍是得知了三師兄的消息,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徹底落地了,雖然它也就只懸在離地二三寸的高度。
在此連住三日。
觀中別的道士都很忙碌,唯有他們兩個道土清閒,在觀中散步亂逛,坐在樹下擼貓逗狐,與前來請教的香客信口胡言。別的香客都只能在飯堂中吃著沒什麼油水的齋飯,他們在內院煮肉吃。倒也自在。
唯有夜半時分,小鬼悄然顯身,發現他們又換了一個陌生地方,立馬一愣,
隨即再度露出一臉茫然:
「完吶!又找不到路吶———」
此前呆在那座山上,他好不容易將那座山周圍的路找完了,誰曾想到,一覺醒來,又是一個陌生地方。
想要出去找路,又覺旁邊屋子神光閃熠,讓它害怕,一時無措極了。
旁邊道人睡得香沉。
狐狸則歪頭瞄著它。
三日之後。
青玄道長與江道長都來送別三人:
「道友拿了江師妹的信,已經夠了,又有羅公幫忙帶路,我們就不帶道友去禮部的官邸了。」青玄道長說道,「別的話也不多說了,反正此地距離京城也就幾步路,道友沒事的時候,多來喝喝茶,吃頓飯,閒聊幾句就是。」
「道兄不必送了。」
「對了青玄道長忽然像是又想起一事,又對林覺說:「這兩天道觀和附近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麼事?」
「先是前天的時候,早晨有留宿觀中的香客給我說,昨晚做夢,夢見一個孩童,也沒有別的話,只問他這是哪裡,然後問我是什麼意思,義還照著書上說的給他解了一番,不過當天卻連著有三位香客都做了一樣的夢,事情也都一樣。
「不光如此,到了昨天和今天,又有住在附近的香客也來觀中,也夢見了一樣的事情。
「我與江師妹商議,覺得應是小鬼,但它敢進觀中,又沒有惹得觀中神靈責罰,應當不是邪魔,也無壞心。」
青玄道長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林覺與小師妹,看見他們臉上明顯露出驚訝之色,一時有些拿不準了:
「思來想去,因此問問二位道友,可是隨身帶了一隻小鬼?」
林覺與小師妹對視一眼。
羅僧也投來了目光。
三人知道那小鬼會帶路,可卻沒有想到,它知曉的路竟是這麼來的。
「那小鬼可是四五歲的年紀,白白嫩嫩,身著褐色衣裳,頭戴一頂帽子,也是褐色的,頭頂還有一個帽球?」
「正是!」
「哈哈—」
林覺笑了一聲,連忙行禮:「確實是我們在西域遇到的一隻役遣靈,我們也不知它會做出這等事情,以後定然嚴加看管。」
「沒有此意,只是問清,問清就是。」
「不過青玄道兄如何給人解的夢呢?」
「這····
幾人哈哈一笑,就此道別。
出了道觀,一眼就能看到京城。
那是一座巨大巍峨的城池,如此看去,只能看到一面又高又寬的城牆,中間一扇城門,一條寬的官馬大道正通向那方。
路上車馬行人來往不絕,兩旁又有許多攤販,離官道稍遠一些的地方則修著房屋,有的是民居,有的則是樓店,並沒有想像的那般空曠。
「師妹,可想去京城逛逛?」
「想!」
小師妹背著行囊牽著馬,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還要買幾隻雞鴨回去餵。」
「確實該買幾隻雞鴨來養。」
「多買幾隻,母的就下蛋吃,要是師兄回來了,我們早晨就吃雞蛋,要是師兄不在,我們中午也吃雞蛋,我吃蛋清小花吃蛋黃,公的就留著吃肉」
「天天不煮飯就吃雞蛋是吧?」林覺轉頭警了她一眼。
「懶得煮。」
小師妹老實撓頭。
「懶得說你。」林覺往那方走了,「那就帶你逛幾天京城吧。」
「好。」
「要是遇到狗崽子,也可以買兩隻回去餵。」林覺說道,「以前浮丘觀里那隻小黑就挺不錯。」
「要買的。下次再買。我這次只能買幾隻雞。我還要買羊買豬,也下次買。」小師妹說,「我每次來京城都買一樣回去。」
「有計劃就好—...」
三人牽馬走向了京城。
林覺一邊打量四周的商鋪樓店與行人,一邊打量前方的城牆與城門,看見有一隊兵士守衛,城牆上也站著不少守軍,不禁看了一眼羅公。
「不必擔心。
羅公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這些守衛都是託了關係花了大價錢來這裡站班掙錢的,不會操心別的事情,更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何況你們是有金度的道人。」
「刀劍能帶進去嗎?」
「本來不能,不過哪怕是幾十年前,江湖人也各有各的手段,京城這麼大,
城中怎麼可能沒有要用上刀劍的事?何況城裡都有賣兵刃的,這項規定漸漸也就成了一紙空文。尋常人只要不拿在手上,用布包起來,再給守衛一筆錢,稱作「佩刀稅」,就能將刀劍兵刃帶進去,不過有度的道長帶一把劍進去是沒問題的。」
「羅公的槍呢?」
「我的槍頭是能拆下來的。」
「原來如此。」
果不其然,三人走到城門口。
守衛一眼就看見了他們攜帶的刀劍,又看見了師兄妹二人身上一身道袍,隨即都盯著他們。
林覺便拿出了自己的度。
見是一個摺子,而不是常見的一張紙,守衛神情稍微鄭重了些。
「我們是從徽州來的道人,前來京城,聽聞京城有個聚仙府,可以容納奇人異士,我們自認會些法術,因此想去試試。」林覺直接說道,又指著身後的提刀武人,「這是我的護道之人。」
守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又一愣。
這個摺子是朝廷專門發給有真傳的修道人的,雖說拿了這個度,不見得就真的會法術,可拿了這個度,又去聚仙府守衛不敢怠慢,連忙雙手遞還。
只是還是看向了身後的羅公。
羅僧則很乾脆的揭下了蒙面布,下面一圈濃密絡腮鬍子,根本難辨真容。
「既是真人,還請進吧。」
「多謝。」
林覺對著他一行禮,便進了城。
「是不是比想像的還要簡單一些?」羅僧提刀很平靜的走在他身邊。
「沒錯。」
「這年頭,大多數人都在糊弄。」羅僧說道,指著前方,「往這邊走。」
「羅公有些像陳牛了。」
「那邊有些客棧,去聚仙府不是今天就能去的,那兩個道長沒有讓你們暫住在真鑒宮等消息,應是不願讓人覺得你們和真鑒宮關係太深,因此我們先得找間客棧安頓下來,再去禮部。」
「聽羅公的。」
於是先去找了一間客棧。
沒有多久,便來到了禮部官署。
羅僧自然沒有進去,只給他們說清了大致流程,便在外面等待。
小師妹倒是陪同著一起進去了。
聽說是前來掛靠聚仙府的修道人,禮部的胥更沒有輕慢,但也沒有過於重視,應是聚仙府的「奇人異士」實在太多的緣故。
很快通報一名官員,又叫他們進去。
狹小官署之內,坐的是一名年輕官員。
林覺獨自上前,遞上書信:
「貧道姓林名覺,是從徽州山浮丘峰浮丘觀來的道人,聽聞聚仙府能給天下奇人異士一個落腳之處,因此想來掛靠。」
年輕官員看著書信,又看向他:
「山在何處?」
「徽州,縣。」
「浮丘觀又在何處?」
「默山之上。」
「本官倒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年輕官員微微皺眉,其實在悄悄瞄著林覺,這是京城官吏常用的討要禮金的隱晦戲碼。
只是面前這名道人卻不為所動。
年輕官員只好又好心提醒:「聚仙府雖然收容天下奇人異士,為朝廷效力,
不過道長哪怕確有一些法術在身,也不能隨意編造出身啊。」
「浮丘觀雖然不大,卻也是正統真傳。」林覺神情客氣,話語卻很直接,「足下身為禮部官吏,卻沒聽說過浮丘觀,確是孤陋寡聞了。」
年輕官員又皺了皺眉,可是心中思付了下,態度反而好些了,低頭看著手中信件:
「這是何物?」
「貧道在徽州時,曾與玄天觀的道友有舊,此番走到京城外時,曾在城外真鑒宮借宿三日。」林覺如實說道,「觀中江凝道長聽說我要來聚仙府掛靠,怕京城的人忘了浮丘觀,特地寫了一封親筆信。」
年輕官員一聽,瞬間正色。
真鑒宮此時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觀中道長介紹來聚仙府的人,豈是尋常遇到的那些?
於是連忙起身,將他帶去見主官。
卻不料主官原先還鎮定從容,等到仔細看了這封信的內容,也是被驚得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