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但求回本
周伯等人全都臉色鐵青，滿臉絕望，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又陷入死地。
四目鬼眼鯊的恐怖程度，還在皮影飛之上。
「你們照顧好自己。」
謝歡突然身體一躍，就落在海浪中，交替閃爍下，離那兩道紅芒越來越近。
「謝歡！」
寧九九驚駭的大喊：「快回來！」
周伯三人也駭然的睜大雙眼，雖然謝歡兩劍殺了皮影飛，但有取巧之嫌，他們怎麼也不會認為謝歡能贏這四目鬼眼鯊。
畢竟在大海的主場，同階之內，一頭海獸可以匹敵三位人族修士。
那兩道爆閃紅芒一瞬間睜的巨大，齊齊盯著謝歡，它看的真切，正是這個人類修士殺了它的主人。
漫天水箭忽然被一股力量扭轉，裹挾在滔天妖氣中，密密麻麻的射向謝歡。
周伯等人頓時壓力大減，開啟靈舟的防禦，並由周伯、韓文山和周麟三人，將法器祭在空中，形成一片光罩。
「歡哥能贏嗎？」
周麟顫聲問道。
這殘陽血色般的海天和巨浪，如一層陰影籠罩在眾人身上，帶來極大的無形壓力。
謝歡的身影如一粒螻蟻，投在浪濤中，仿佛隨便一朵浪花就能拍滅。
「歡哥肯定能贏的，對吧？」
周麟臉色有些蒼白，強行露出笑臉，再次問道：「畢竟他這麼厲害。」
寧九九強撐著站起身來，走到靈舟前端，怔怔的望著前方，目光變得堅定，點頭道：「只要不放棄，就不會敗。」
謝歡見那漫天水箭襲來，左手掐訣，儲物戒內飛出一道「斗」字金光，幻化成金色光罩落在身上，周圍空間發生奇異的扭轉，那些水箭全都貼著身側穿過。
鬼眼鯊的兩個紅瞳一縮，尾巴往前狂掃，海面接連炸開，一根根水柱在謝歡周圍沖天而起，裡面都蘊含著強大的妖力。
謝歡拿出幾張急速符，貼在雙腿上，身影頓時變得無比矯捷，在浪濤中起伏跳躍，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的躲過。
他內心異常冷靜，知道硬拼肯定是贏不了的，關鍵在於身法、距離和預判，保持體力，積蓄法力，尋找機會。
好在他對戰場的觀察和把握能力，無人能及，先前觀摩了鬼眼鯊的戰鬥，對它的攻擊和反應都有清晰了解，每一步都能提前預判。
一個人類修士，被洞悉了戰鬥習性後，都很難改變自己，何況是一條魚。
寧九九等人在遠處看得心驚肉跳，每次都以為謝歡要完蛋了，卻有奇蹟般的出現。
韓文山駭然不已，換做自己，早在第一次攻擊時就掛了。
「這就是他說的……藝術。」
寧九九同樣腦子裡混亂，覺得不真實。
『境界是境界，殺人是殺人，兩者雖然強相關，但並非一回事，戰鬥終究是一種藝術』——謝歡的話在她腦海中迴響，衝擊著這麼多年塑造起來的三觀。
此刻望去，那狂暴如雷的四目鬼眼鯊，與那血紅色的驚濤，形成一幅海天絕景，反而有種觸目驚心的美。
「藝術……」
周伯活了一百四十七歲，第一次在修士中聽到這個詞，也第一次見到如此荒誕詭異的戰鬥。
「轟隆！」
海天突然崩碎一般，無數海水瞬間蒸發，靈舟直接被掀翻上天，一股極強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
原本血色的環境變得白茫茫一片。
「不好！是天賦神通！」
周伯驚叫道：「快守護住！」
幾人拼命將法力灌入靈器，靈舟雖然在天上和浪濤里翻滾，不斷被拍打，但並未崩潰。
鬼眼鯊的四周凝聚出大量觸手般的水元，兩隻詭異眼睛撐開到極致，都湧出鮮血。
它突破前就有傷在身，強行突破後法力並不穩固，和謝歡狂斗一番，發現總是不能拍死這隻蟲子，越來越焦躁，暴怒之下顧不得身體狀況，直接發動本族的本命神通。
謝歡身影在水面上恍惚一下，就消失不見。
鬼眼鯊紅目閃爍，捕捉到了謝歡的動作，「嘭嘭嘭！」水面相繼炸裂，又是一連串的水柱衝擊出來，追著謝歡的身影而去。
「有完沒完？」
謝歡雖然遊刃有餘，但被壓制的有些狼狽，在浪濤中不斷逃竄。
突然「嘭」的一聲，一道水柱在他前方落腳的海面炸開，像是預測到了他落點的位置。
「什麼？」
謝歡臉色微變，急忙在空中強行扭轉身軀，貼著那水柱躲過。
但下一刻，他就猛然覺察到不對。
這根不是普通水柱！
而是鬼眼鯊的天賦神通——水靈靈。
水柱直接爆開，分解成無數水之觸手，瞬間將謝歡鎖定，層層迭迭拍擊下來。
謝歡驟然發現鬼眼鯊的兩個詭異眼中，射出戲謔和殘忍的目光。
「好傢夥，竟然誕生出了靈智，算計我的路徑！」
之前三隻眼的時候，還完全是野獸狀態，只知道暴走亂打，現在的眼神中，明顯有智慧和情感。
而這一擊，顯然也是它算計好了的，通過觀察謝歡的閃躲，故意設下的一個圈。
此刻謝歡已是避無可避。
「嘖嘖，真是令人驚嘆呢。」
謝歡望著那狂涌而來的道道水元，並未驚慌，反而嘴角揚起一絲讚揚：「你比許多有腦袋沒腦子的修士強多了，可惜生智的時間太短，否則或許真能殺了我也說不定，但現在不可能了。」
謝歡左手掐訣，瞳中突然亮起一道綠火，目光所視之處，水元盡數蒸乾。
右手持劍護在身前，輕喝一聲：「破！」
整個人與劍在空中一閃，爆出明艷的光輝，一道新月寒霜擊破道道水元，往前橫移十丈，出現在鬼眼鯊面前。
鬼眼鯊的兩個異瞳驟然收縮，明顯流露出驚懼的神情。
它萬萬沒有想到謝歡能突破它的天賦神通。
「你算計的這一刻，何嘗不是我要等的這一刻。」
之前鬼眼鯊施展天賦神通的時候，雖然全身都裹著水元，但唯獨第三隻眼是空隙的，處在毫無防禦狀態。
這也是為何它拼著被周伯三人重創，也要擊殺對準它第三隻眼的寧九九。
所以謝歡積蓄法力，不惜釋放出一縷鬼火，再用法瀑指的力量灌入霜月劍訣中，就是為了突破水靈靈，橫移到鬼眼鯊面前。
這十丈距離，就是謝歡等待，以及押注的成敗關鍵。
「結束了，四眼魚。」
謝歡嘴角揚起微笑，左掌向前拍出。
一道綠芒破空而去，「嗖」一聲微響，射入鬼眼鯊的第四隻眼睛。
鬼眼鯊拼命閉上眼睛，但還是慢了，感到眼中細微一絲疼痛，但隨即而來就是麻麻的感覺。
很快，鬼眼鯊就感到巨大的不對勁，這股麻痹的感覺以極快的速度往身體傳導，並且眼睛劇痛無比，眼珠子竟然在被消融。
鯊魚沒有聲線，無法發出聲音，否則此刻一定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綠芒正是謝歡用屍毒煉製的毒針。
鬼眼鯊的防禦和皮層太厚，直接刺身體很難起作用，所以之前的一切鬥法，都只是這一招的鋪墊。
「嘭嘭！」
鬼眼鯊痛的在海面上翻滾，大量水元觸手崩碎，濃濃的鮮血和毒臭味從它第四隻眼睛的部位流出來，整個額頭都開始潰爛。
謝歡最後這一招並未耗多大法力，但那最關鍵的十丈位移，卻耗盡了他全部力量，此刻收了冰崖劍，雙手交叉護住頭部和胸前，往大海中墜去。
輕微的「砰」一聲掉入海中。
他的雙瞳中鬼火還在隱隱燃燒，呈現一片綠芒，周圍的海水紛紛蒸乾。
他急忙取出三枚清流丹吞下，胸前的護符也亮起光來，貼在心輪那抹綠火印記上。
靈舟上的幾人，隨著靈舟翻滾，看不清前方景象，只覺得鬼眼鯊越來越狂躁，夾雜著法力的浪濤不斷衝擊在護罩上，震得他們幾人大吐鮮血，正感到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發現衝擊越來越弱。
寧九九最先發現狀況，驚駭的望著前方：「伱們快看！」
海水還在涌動，一浪接一浪的往四面八方推去，但已經是正常的海浪了。
天空也慢慢褪色，變得晴朗，陽光灑下來。
一座小山似的鬼眼鯊屍體浮在水面上，隨波起伏，海水被染的鮮紅。
所有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內心都無法相信。
「謝歡呢？！」
寧九九大叫一聲，衝到靈舟前端，滿臉焦急。
「歡哥會不會……」
周麟悲傷的的猜測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九九你待在舟上，我們下海去找。」
周伯沉聲說道。
「我和你們一起！」
寧九九極度凌亂，拖著重傷的身體，堅決要下水。
幾人都是心情沉重。
在他們看來，以謝歡的實力完全可以獨自逃脫，留下一戰完全是為了救他們。
「九九，你的傷太重，萬萬不能……」
韓文山剛開始囉嗦，就被寧九九厲聲打斷：「閉嘴！」
韓文山立即閉上了嘴巴，他從未見過寧九九這般生氣的樣子，不敢再多言一句。
突然靈舟搖曳了下，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算你們還有良心，沒扔下我逃走。」
一隻手抓住靈舟，整個身體翻飛上來，就無力的癱在靈舟上喘息，正是謝歡，全身已經脫力，但眼中一片清澈，恢復了正常。
「啊！你沒死！」
寧九九驚喜的大叫一聲，就撲上去，趴在謝歡的身邊，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激動和濕潤。
「歡哥！」
周麟也是大喜。
周伯和韓文山都重重鬆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滿是苦笑，今天真的是活久見，這小子真的是人嗎？
「人沒死，但這趟任務虧死了，就希望那皮影飛的遺產厚一些，能回點本。」
謝歡躺在舟上，望著藍天白雲，海風吹在身上，有些舒服，也有些肉疼。
他那三根毒針底牌，就是築基修士中了，不死也要脫層皮，現在就耗掉了一根。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錢！」
寧九九不滿的叫道。
「不想錢，難道想你嗎？你又不給我錢。」
「……你這個壞蛋！來之前說好了一切行動聽指揮，誰敢擅自行動，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你果然一點沒聽進去，關鍵時候就擅自行動！」
寧九九氣鼓鼓的將謝歡提起來，想揍他。
周伯和韓文山都是一下心驚，現在謝歡可不是剛入隊伍的新人，而是可以獨自斬殺四目鬼眼鯊的恐怖的存在啊。
修真界強者為尊，最重視實力，寧九九此舉在他們眼中，完全是一種極大的冒犯。
「快去處理下鬼眼鯊的屍體，別腐爛光了，就不值錢了，小心別碰到毒液，我猜皮影飛在附近有洞府，這樣的人不會把全部財產放身上的，一定要回本！」
謝歡熟視無睹，還在想回本的事。
……寧九九「砰」的一聲，將他扔回到舟上，然後無力的坐下，突然「嗚嗚」的哭出聲，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感謝「太一生水的小迷弟」打賞堂主，這名字……真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