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趙王遷:呂不韋算什麼東西!嬴成蟜:本將絕不出賣肉體!
昌城西北三里。
趙王遷躲在一座山洞中,將手中綢布用溫水打濕,逐一為愛犬們擦去身上鮮血,每擦乾淨一條狗便親昵的搓搓狗頭,示意它自去趴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反觀趙王遷自己卻被凍的瑟瑟發抖,雙手也因長時間泡水和忽冷忽熱的溫度驟變而變得白中帶青。
宦官趙猷見之不忍,輕聲勸說:「大王,此地冰寒陰冷,實在不是善地。」
「大王且先回昌城吧!」
殺死南宮問之後,趙王遷又令宦官們殺死了南宮問的所有家兵,而後便率眾人目標明確的來了這座山洞,取出了早就存在這座山洞中的木柴和糧食,造飯生火。
雖然有火焰取暖,但在這落水成冰的溫度下,些許篝火實在難以溫暖漏風的山洞。
大王才十三歲,身子骨還沒長成,受不得這般苦寒啊!
趙王遷平靜的說:「那是屬於趙國權貴們的昌城,也是屬於昌城豪強們的昌城。」
「卻不是屬於寡人的昌城。」
「寡人若回昌城,則再難自由也。」
趙猷也知道趙王遷在昌城過的是什麼日子。
世人皆譏趙王遷不理政務,只訓犬禽,但趙王遷他有機會理政務嗎?朝中眾人根本就不讓趙王遷插手政務!
也正是因為趙王遷不理政務、聲名狼藉,趙王遷才能隨意的出城遊獵。
但在秦長安君引兵逼近的時刻,群臣可就不會再容忍趙王遷『胡鬧』了。
趙猷心頭輕嘆,誠懇的勸說:「卑下亦知大王偶遭幽暗。」
「然,大王終究是大王!」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朝中群臣有什麼心思,大王都安全無虞。」
「但若是染了風寒,卻恐傷大王貴體啊!」
在趙猷想來,什麼都沒有命更重要。
巧了。
趙王遷也是這麼想的。
但,大王的身份就一定能護自己性命無虞嗎?
回想起那道崩於夕陽的殘軀,回想起自己回首時在趙悼倡後和相邦郭開臉上看到的淺笑,趙王遷的心臟一片冰寒。
與其相信朝中那些一口一個忠誠的群臣不會害他,還不如相信嬴成蟜不會害他!
趙王遷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說,以免打碎趙猷等人的思想枷鎖,只是平靜的說:「寡人自有分寸。」
趙猷還想再勸,一陣細微的犬吠聲卻陡然響起。
「汪汪汪!」
趙王遷身邊的所有獵犬全都下意識的站起身來,趙王遷的目光也變得嚴肅:「大將軍,斥候找到目標了?」
狗的聽力比人類更加靈敏,對於趙王遷而言細微的聲音對於大將軍而言卻頗為清晰,當即蹲在地上仰頭吠道:「嗚汪!」
趙王遷不由得露出笑意。
然而此事事關甚大,趙王遷不敢完全相信頭犬們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指令。
略一思慮,趙王遷從懷中取出兩張綢布覆在自己的手上,又從懷中取出一卷被多層綢布仔細包裹著的竹筒,最終用覆著綢布的手拆開竹筒,倒出了竹筒內的竹簡。
將竹簡外側那枚『秦長安君』印泥湊到一條快犬鼻尖,趙王遷輕聲吩咐:「乖犬,乖犬,好生嗅聞,記住這味道。」
呂不韋親自書信趙王遷,請趙王遷令李牧轉投秦國,趙王遷堅決不允,回信更是頗為囂張,言稱遍觀大秦寡人只敬秦王並秦長安君,若是秦王並秦長安君有如此請求,寡人必允,但你呂不韋又算個什麼東西!
而後,趙王遷就得到了嬴成蟜的信件。
趙王遷不知道嬴成蟜會親自回信還是會令他人代筆,但趙王遷確定,出於對別國君王最基本的尊重,被世人譽為君子的嬴成蟜回信時一定會加蓋『秦長安君』印。
這枚印章已被嬴成蟜隨身攜帶十餘年,雖然人的鼻子聞不出什麼不同,但在犬鼻之下,這枚印章卻浸滿了嬴成蟜的氣味,而用這枚印章蓋出的印泥自然也沾染了嬴成蟜的味道。
點出十五條快犬逐一嗅聞了印泥,趙王遷挨個揉了揉快犬們的腦袋,正聲下令:「尋得此人,立刻吠叫,但切莫上前!」
「聽明白了嗎?」
「汪!」
「將士們,為寡人先鋒!」
十五條快犬當即奔出山洞,嗅聞著空氣中飄來的味道跑向西南方向。
趙王遷也再度提起長槍,沉聲喝令:「將士們,隨寡人出征!」
「汪!」
十條快犬、十條壯犬簇擁在趙王遷身周,趙猷等宦官雖然完全不知道趙王遷究竟要做什麼,但還是趕緊跟上了趙王遷的腳步。
「汪汪汪!」
尖細的樹枝刮在趙王遷的臉上,將趙王遷不算白但很嫩的小臉打出一道道血印,趙王遷卻是無動於衷,繼續沿著獵犬們吠叫的聲音快速前進。
待到趙王遷向前奔出一里地,便見兩條快犬夾著尾巴躲在樹後,慫慫的叫著。
趙王遷心頭一凜,低聲呼喚:「神速侯!驚雷侯!」
「可是前方有危險乎?」
趙王遷很清楚,快犬的耐力、速度都遠勝於壯犬,更是比壯犬聰明很多,但正因為快犬們很聰明,所以他們在面對危險時也更容易產生畏懼的心理。
而能讓這兩條快犬怕的夾尾巴的對象,要麼是四百斤以上的野豕,要麼就是大群渾身血煞之氣的銳士!
神速侯和驚雷侯聽到熟悉的聲音,趕忙跑向趙王遷身後,尾巴立馬就豎了起來,吠叫聲格外高亢自信:「汪汪汪嗚~汪!」
趙王遷搓了搓兩條快犬的腦袋示意它們安靜,而後令所有宦官和自己一起趴在草堆里警惕的看向前方。
他必須要確保自己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嬴成蟜,而不能是趙國臣子,更不能是南宮問的臣屬!
一刻鐘後,一聲秦腔傳入趙王遷耳中:「額方才還聽到此地有犬吠聲來著。」
「犬呢?」
「前方有折斷的樹枝,速速上稟主帥!」
趙猷小心翼翼的拍了下趙王遷的腿,引得趙王遷回首後用嘴型示意:大王您先走,卑下為大王斷後!
趙王遷搖了搖頭,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更不理會急的滿頭大汗的趙猷,只是繼續靜靜的趴在草堆里。
又過了半晌,趙王遷的眼帘中終於躍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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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有人跡?」
嬴成蟜拽著一根樹枝躍上一個小坡,眸光如鷹隼般看向斥候手指的方向,然後就看到兩條油光水滑的尾巴在草堆上左甩甩右甩甩,晃晃蕩盪的快樂極了。
嬴成蟜微微彎下腰身,右手按住劍柄,左手打出一個手勢,八夫、卦夫等一眾家兵當即盡數戒備,自遠處繞向嬴成蟜所指的方向。
突然間,大捧草葉沖天而起。
嬴成蟜厲聲斷喝:「矮身!舉盾!」
趙王遷歡聲高呼:「長安君,寡人終再見君矣!」
八夫等家兵盡數持盾拔劍,眼瞅著就要向前衝殺。
趙猷等宦官半截身子還趴在草堆里,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趙王遷歡呼雀躍滿臉親近。
嬴成蟜滿頭問號一臉懵逼。
這啥情況!
誰能告訴本將這是啥情況!
趙王怎麼突然從地底下崩出來了?
更離譜的是,從地底下蹦出來的不是趙王偃,而是趙王遷!
現在還沒輪到趙王遷詐屍的時候呢啊!
但嬴成蟜知道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視線穿透飄落的樹葉,嬴成蟜看清了趙王遷的面容後趕忙喝令:「還劍入鞘!」
命令家兵從進攻姿態轉為防禦姿態,嬴成蟜面向趙王遷拱手一禮,雙眼明亮的說:「秦長安君,見過趙王!」
趙王遷為什麼會從地底下蹦出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將竟然親眼見到遊說對象了!
在嬴成蟜灼灼的注視下,趙王遷一個箭步前沖,而後屈身乘著落葉的潤滑滑鏟下坡,最後抓住一根樹枝穩固身形、踉蹌起身,迅速將其與嬴成蟜之間的距離縮減至十丈,方才振奮拱手:「見過長安君!」
趙王遷這一套身法和堪稱詭異的熱情看的兩軍將士一驚再驚。
但趙猷就算是再驚再懵,也不得不迅速追上趙王遷,持劍護衛在趙王遷身後,只是看趙王遷的目光滿是憂慮。
本官就說那幾條瘋犬要及時處理,大王偏是不依。
現在好了吧,大王也被傳染了。
若是還能活著回宮,定要為大王請位祝由醫好生治治腦子!
嬴成蟜略顯艱澀的笑而稱讚:「趙王果真少年雄主!」
趙王遷揚起不作偽的笑容:「相較於長安君,寡人還相去甚遠。」
生怕嚇著趙王遷,嬴成蟜不多寒暄便直入正題:「秦趙兩國自立國至今長期修好,此次代、燕二國勾結異族攻我大秦,趙國不曾助紂為虐更是深得我大秦感激。」
「外臣此番入趙,非是因我大秦有意攻趙,更非是因本將有意攻趙,乃是為購糧而來,願……」
沒等嬴成蟜說完,趙王遷便搖頭道:「購糧?」
「何須購糧!」
嬴成蟜溫聲笑道:「此戰……」
趙王遷解開大衣系帶,又逐一解開了披膊、胸甲等甲片的系帶,任由華貴的裘皮大衣和重甲墜落於地,同時打斷嬴成蟜道:「此戰局勢,寡人已聽朝中臣子們說過了。」
「長安君無須憂慮。」
「趙國的糧,就是大秦的糧!」
嬴成蟜:!!!∑(Дノ)ノ
等等!你等等!
你在幹什麼!
不要繼續脫衣服了!
本將是絕對不會為了國家社稷而出賣自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