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圖書館管理員（4k）
先知的尊貴性，在某種程度上並不弱於聖女，甚至比起聖女，世人對先知要更加尊崇。
因為聖女的職責只是在維護世界的安定與平和，而先知能影響的事情，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所以同樣的，對於先知，諸多掌權者除卻尊崇之外，還留有比之尊崇更甚的忌憚與恐懼。
這種恐懼超脫了派別與隔閡，超脫了對立與矛盾，如若可以的話，他們哪怕去接受魔王的誕生，恐怕都不願意讓先知出現於這個眾神早已離開的大地之上。
羅格思平淡地與赫伯持這位老祭祀做著對視，毫不避諱對方的打量。
「這裡就交給我們吧，想必聖女也已勞累，請您好好歇息。」
赫伯持撫著鬍鬚轉而看向愛麗絲，好似已不期待對方的回答，只是說著例行的話語。
隨即又經過簡短的交流，羅格思與愛麗絲便離開拉瓦城，通知過艾弗里副校長，二人又被卷回到了聖赫爾忒。
深春的氣息逐漸散去，初夏也已悄然而至。
校內的樹葉漸漸變得濃密，綠色覆蓋了整個枝椏，微風拂過時，發出清爽的沙沙聲，樹間的蟬鳴高亢而連續，仿佛在宣告著季節的更替。
清晨時分，太陽慢慢升起，微風穿過木窗拂來，帶來一絲涼爽。
「不用擔心，很快這一切都會消散的。」羅格思看著身旁蹙眉不止的艾莉娜，輕聲安撫道。
艾莉娜此時正拿著一份帝都報，報上的頭條便是對於聖女的影中是否站有先知的一系列揣測。
其中討論最多的，便是與聖女關係緊密，且風頭最甚的羅格思。
「所以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嗎？」艾莉娜將報刊輕輕置在桌上，側眸望著羅格思神色輕鬆的模樣，微聲問道。
「其實隨著日子漸久，很多事情已然不再是我要不要下定決心，而是只能如此去做。
「我家族提前收購的魔能礦已經帶來了數之不盡的財富，而我的專利又不斷增加，汲取著不知多少人的利益。
「翻看史書，我也算是少見的，以大貴族之身，必將登臨賢者之位的傢伙了。
「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會越來越多，且會越來越刺眼，他們肯定想要細細翻看我的一切，找出他們想要的隱秘，而我恰巧又是個不能被過於深挖的人。
「這個所謂的先知，不過是暴風雨前的預警罷了。」
羅格思微微聳肩，他眼前擺有對咒言魔法的詳細闡述與魔杖的製成方法，還有諸多批註整理而成的一摞手稿。
隨著三賢學派歸於安穩，魔法學術共同體決策會正式成立之後，羅格思也打算發出自己本就允諾過的知識，同時也要加緊推動這些知識通過魔共體來迅速擴散。
四大基礎象徵災厄之中，他所缺的也僅有風之大災，而在集齊四災登升之前，他要儘可能地在這世界上留下更多的痕跡，以助他屆時能升的更高。
「我去一趟大樹圖書館，這些東西你幫我梳理成書，儘早發表出去。」羅格思將手稿推給艾莉娜，輕拍著對方的肩膀拜託道。
而後他披好風衣制服，持著手杖，邁步離開木屋，朝著宿舍區的中心行去。
待他來到大樹圖書館的樹洞門前，跪在石碑旁的艾迪斯睜開雙眼，第一次跪行著來到了羅格思身旁，阻止了他前行的道路。
「讚美您！請寬恕我的冒犯，這次我想要為你獻上一份源自您智慧的賀禮！」
艾迪斯先是恭敬地撫胸歌頌，之後他從袖袋中取出一摞紙張，雙手高捧置於羅格思的身前。
「源於我智慧的賀禮？」羅格思懷著疑惑的目光接過紙張，從最初的稍微閱覽，變得緩緩聚起了心神。
艾迪斯在羅格思提出的基礎語言學定義之後，還擴展出了任意性、理據性與象似性這語言符號功能的三重性理論。
以及在象徵的工具模式之中，還提出其中至少包含了一種關係的三個要素，即說者、聽者和事物。
羅格思將手稿翻閱完畢，低頭看著滿臉期待的艾迪斯，對此頗感意外。
他沒想到對方經過伊凡的刺激，居然能在語言觀念與象徵一途上悟到這種地步。
艾迪斯所寫的抽象相關性原理，與卡爾比勒的抽象相關性原理極為相似，羅格思登升的獻祭之中，確有不少卡爾比勒的理論。
也不知對方這個成就，是依靠羅格思的賜福參悟居多，還是自行推演居多。
「這確實是一份不錯的禮物，往後你再細化整理一番，自行發表就好。」羅格思將紙張遞還給艾迪斯，出言勉勵道。
艾迪斯望著羅格思臉上毫無欣喜，仿佛對這些理論早已通透的神情，臉色瞬間就變得僵硬不少。
他的身軀突然變得顫抖不止，他恍惚間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一次多麼愚蠢的行徑。
以三重偉大者的智慧，他手上的這些成就，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註腳，而他卻想憑此來獲得偉大者的青睞和讚嘆，這實在是太過狂妄與不敬了！
「暑假期間，我會將自己的專利權移交給你，屆時你就用專利獲取的錢財建立與擴張基金會，以扶助帝國各地開辦公學。」
羅格思沒有去顧及艾迪斯是何心情，只是平靜地道出了自己的吩咐。
在對方的讚頌聲中，他跨入大樹圖書館，前往了藏有諸多關於神話史詩的三樓古籍區。
巨大的木質書架佇立在四周，上面擺滿了那些保存了數百年的古舊書卷，有些已然泛黃，角落破損。
他著重找尋著關於智慧之神的起始與描述，想要更好地去理解聖赫爾忒登升儀式的象徵本質。
畢竟待他登升黃金之時，肯定不可能再等到學校組織秘儀，一切都需要他自己的規劃。
「一次盛大的落幕，總是需要狂歡的承托。」
一位老者見到羅格思拿起《智慧的葬禮與新生》時，輕嘆一聲，聲音有些低沉而滄桑地慨然道。
羅格思回眸看去，只見對方身著亞麻布衣，身材佝僂，背負雙手。
這老者的頭髮已經斑白如銀，梳理得整齊而乾淨，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一種沉靜。
微微皺起的眉頭中帶著慈祥的笑意，雙眼蘊出平和而安詳的氣息，讓本在下意識戒備的羅格思，不自覺地安下了心神。
在對方出現之前，羅格思並沒有絲毫察覺，而且對方散發出的氣息也很是安靜，甚至有些平淡如常人。
但能消無聲息出現在大樹圖書館中的人，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我曾是這裡的管理員，那時我看遍了館中的書籍，不過此時又添了不少，尤其是你對語言與象徵的闡述，我很喜歡。」老者抬頭仰望著書架，以平緩的語氣不緊不慢地言說道。
校史里，希爾米學院的大樹圖書館，是隨著學院的建立一同豎起的，而此間第一位圖書管理員，便是大賢者希爾米本人。
而後也有希爾米曾擔任聖赫爾忒校長的記載，外界也一直在猜測，聖赫爾忒的校長可能從希爾米後，就未曾變過。
羅格思看著身側老者，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該做些什麼。
但也同樣不知為何，對方並未讓他感到絲毫的壓力，就如在面對一位溫和的長輩一般。
「以你的智識，只要時間充足，足以帶領整個魔法學界步入更高的階梯，如此成就，不說開設學院，哪怕來做聖赫爾忒的校長都足夠了。」
老者的講話間回望向羅格思，這話語好似並非陳述，而是帶上了一抹詢問的意味。
【告知！無底坑的眾神向此處投來了目光。】
老者的眉頭在此刻微動，目光中泛起好奇，進而繼續仰頭看向了羅格思的頭頂。
「眾神？創世山？還是其他的神系……沒想到艾弗里真的猜對了，伱這小子真是一位先知。」
老者認真觀察著羅格思，以平和語調，略帶著一絲遺憾說道：「真是可惜，我本以為你可以接替我，不過這也不一定就是件壞事兒，拿去吧，你更適合看它。」
老者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本無名書，徑直塞進了心跳加速的羅格思懷中，隨即便邁步繞過書架，再未留有絲毫的氣息。
努力平復好自己的繁雜心緒，羅格思又在圖書館中找尋了幾本大部頭，收攏的差不多，便離開大樹圖書館，準備徒步回往自己的宿舍。
【告知！任務「定時排序」已發布。】
【名稱：定時排序】
【發布者：無底坑的眾神】
【內容：請您於秋季來臨之前，幫助諸多虔誠的信徒，主持排列時序的祭儀。】
【獎勵：時溯特典的提升】
【懲罰：無】
【備註：無底坑的眾神期許著您能夠完成一場精彩的獻祭儀式。】
【請選擇是否接受】
突兀跳出的提示框讓羅格思行走間微微一怔，沒有過多猶豫，他即刻選擇了接受。
眾神滿意地收回目光之時，羅格思也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他將書籍擺放好，著重將老者送予的那本無名古籍攤開翻看起來。
這書的紙張質地細膩而堅韌，像是用羊皮紙製成，沐浴在陽光下映出淡淡的金黃色調，指尖在紙面上輕輕觸摸，可以感受到紙張上的細膩紋理和溫潤質感。
古書的每一頁都覆蓋著古老的墨跡，那些斑駁的筆觸記錄著諸多羅格思未曾見過的神話知識，其中著重描述了智慧神獻祭自身，以讓眾神與世間萬靈獲得智慧的功績，並且還簡略的描述了一些相關的祭儀。
「這本書你是從哪裡拿到的？！」艾莉娜擠在羅格思的身旁，她直直盯著無名古籍，嘴唇微張，表情顯出驚訝和震驚，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剛才去大樹圖書館時，好像見到了希爾米。」羅格思摩挲著書籍的紋理，以莫名而複雜地語氣講道。
「希爾米？哪個希爾米？你指的該不會是……」艾莉娜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試探性地問道。
「沒錯，應該就是那個建立創校四院中的希爾米學院，被譽為大賢者的希爾米。」羅格思聳肩回道。
希爾米本人在從頭到尾的遊戲劇情中都未曾出現過，直到打完所有主線、支線與DLC後，他都不知道聖赫爾忒的校長到底是誰。
「哇！真的嗎？！那他老人家除了給你這本書之外，還有對你說什麼嗎？是不是將你收做徒弟了呀？！」
露菲亞聞言從凳子上蹦起，頗為興奮地來到羅格思身後，兩隻小手抓著他的肩膀不住搖擺，以高昂地語調詢問道。
「沒有，他老人家絲毫未提收我為徒的話語，不過他好像有問過我想不想去當聖赫爾忒的校長。」
羅格思抬手輕摳著下巴，以頗為平淡地語氣說出了一句讓艾莉娜與露菲亞都驟然愣住的話語。
「不過他老人家也就是這麼一問，之後也沒再表露出任何想讓我做什麼的想法，你們就不用胡思亂想了。」
他抬手輕彈了一下露菲亞的額頭，示意對方的手不要抓的那麼緊。
對於能遇見希爾米，羅格思感到極其意外的同時，又好像沒有那麼意外。
只是他不由得想要琢磨，為什麼會是在這個時間段，在他拿起《智慧的葬禮與新生》之時。
難道對方看出了自己想要借祭儀脫離世俗的想法，所以才特意現身出來？但為什麼都因為不想沾染先知與眾神，棄絕這個想法之後，還要給予自己這麼大一份禮物呢？
羅格思翻閱的同時，心中的疑惑也在不住的增長，因為只要努力研習這本無字書，他甚至都有把握復刻一次與聖赫爾忒相差無多、只是稍顯劣質的登階儀式了。
隨後在艾莉娜與露菲亞的輪番詢問之下，他又仔仔細細地講述一遍方才在圖書館之中的經歷，直到滿足兩人之後，他才拋開雜亂的推測，將心神凝起，認真研讀起來。
「一次盛大的落幕，總是需要狂歡的承托……」
羅格思咀嚼著希爾米的話語，開始思索起了自己的葬禮，能夠變成何種的狂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