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如果回到過去，你還願意娶我嗎？（4k）
「他微笑如春，吸引眾生~
「他巧舌如簧，誠懇謙卑~
「他有求必應，一字不差~
「他百觀欲求，萬應萬現~
「時辰一到，他必來尋求回報~
「美夢化烏有，而他面色如常~
「以契約為束，以苦痛為繩~
「使你受盡折磨，直到星辰消散~」
達米爾子爵領中的一座高樓樓頂，身穿褐色長袍的戈若爾左手懷抱著石板，右手輕拍石質圍欄，一邊看著繁華的清晨市景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邊低聲吟唱。
「煩死了，你究竟在唱什麼鬼東西？」
小劍聖魯卡穿著短袖短褲，盤腿坐在圍欄上，他斜眸瞥向自己的好友，語氣中充斥著不耐，出聲問道。
當下他們按照小祭祀米雅菈給出的情報，在公主伊莉婭絲吩咐過的達米爾子爵的協助下，幾日來快要將整個領地翻過一遍，但依舊不見德利克的蹤影。
魯卡望著枯黃的葉片在風中孤零零地飄舞著，本就煩悶的心情再聽聞到戈若爾的低吟淺唱，變得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這首歌是隨著無底坑教徒與羅格思一神教的活躍傳開的，初聽它時我就覺得很有意思，便記下來了。」
戈若爾沒有去回懟魯卡如吃火藥一般的嗆聲，轉而低眉看向了懷中的石板，眸光逐漸變得複雜。
這塊縫合了「羅格思語」和「符文技術」的石板，是在他的師傅羅格思長久教導下的產物，也是羅格思功績的側面體現。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師傅無比的智慧，甚至比聖赫爾忒中的諸多教授們都要有遠見卓識，所以當羅格思因「風之大災」而死的消息傳出時，他自內心難以相信。
稍一沉吟，他嘴唇蠕動幾下，還是接著開口講道：
「這幾日無底坑教徒們的活躍程度越來越強，甚至刻意在許多大貴族的領地放言要掀起禍亂，致使很多神之代行者都被迫散往各地，行在了清掃污穢的道路上。
「而德利克學長又恰在這個時候出現，還給了米雅菈如此精確的地址，諸事的背後就好似有一隻手在強行攪動著事件的進程，這一切太巧了，巧的我有些心慌……」
戈若爾的手指死死扣握著石板，目光緊緊盯著石板上刻印的《翠玉錄》箴言，嗓音帶著難以辨別的微弱顫抖，緩慢地言道。
「你又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事情本來就已經夠複雜了！」魯卡一手煩躁的撓著腦袋，一手握緊了木劍劍柄，語氣中滿溢著不耐煩的腔調：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德利克學長，然後抓住他，替師傅把他暴打一頓！要是師傅知道了他不僅曠課，還在到處殺人，說不定會氣到復活呢！」
龍裔維蕾德雅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兩人完全不在一條思路之上的對話。
她猩紅色的長髮與火紅的長裙一起隨風飄舞，深深地吸了口氣，抬頭仰望蒼穹，眼中閃爍著迷茫和無措。
不多時，她的眸光逐漸凝起，看向了天際逐漸掠近了一道人影。
隨著清風盪開，米婭菈的鞋尖點在圍欄杆上，低頭看著在此等候的三人，徐徐開口言道：
「聖女大人去往了聖城，也不知和神殿中的諸位長老說了什麼，居然將『安神居屋』請了出來。
「不過大家都猜測很可能是與終將降臨的滅世大災有關，而且這種神器終歸是要以神力驅動，所以神殿吩咐我來暫時保管，屆時再去協助聖女封印還未成長起來的災厄。」
「你？」戈若爾聞言緩緩張大了眼眸，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米雅菈：「這是神殿的授意？還是愛麗絲學姐的要求？」
「你是什麼意思？覺得我承擔不起這個職責嗎？」米雅菈蹙著眉頭，低頭俯瞰著戈若爾，語氣不善地回問道。
「不，我不是，我只是覺得……」戈若爾語氣磕絆地試圖做著辯解，但最終還是將滿腹的猜測努力咽回了肚中，苦笑一聲道：「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
待話音剛剛落下，天台上的少年少女們頃刻間齊齊轉頭，看向後方一道不知何時出現，身罩黑袍，臉戴黑色面具的身影。
「分別才應該還不足半年吧，居然都有這麼大變化了呢。」
德利克眼神溫和地注視著四人，語氣中帶著滿滿的欣慰，輕笑著言道。
米雅菈見此一幕，即刻前傾身姿，剎那便直衝向德利克探手抓去，然而一如往常地，手中只餘一縷飄浮的暗影。
魯卡、戈若爾與維蕾德雅也很快反應過來，跟上了米雅菈的腳步，朝著逐漸遠遁的德利克拼盡全力的追逐而去。
……
秋日的山風吹過，瀰漫著一股清新而涼爽的氣息，它不再像夏日的風那樣炙熱焦躁，而是帶有一份沉鬱和冷靜。
行宮臥室中，艾莉娜伸手為羅格思整理著灰色的衣袍，她幾度想要開口，但面對羅格思溫和的笑意，最終還是都忍耐了下去。
「這次遠不同以往，到時候絕對會有不少難以應付的傢伙會看著我，所以你不太適合跟著我一起過去。」
羅格思看著艾莉娜的神情，心中明白對方所想，只不過現實所迫，實在沒辦法實現。
「我知道。」
艾莉娜屈指將雪白的散發輕輕攏過耳廓，她眼睛明亮清澈，細長的眉毛微微拱起，流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少見的顯得極其乖巧。
「這次出門要多久呀？」
露菲亞站在羅格思的身側，雙眸不住地望著他，當前的氣氛讓她感覺到了一絲難言的微妙，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出聲問道。
「這次……不太好說，可能會稍微需要一段時間，但應該也不需要太久。」
羅格思一手撐著手杖，另一手摩挲著下巴，琢磨著回道。
收取功績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不可能轉瞬即成，可具體需要多久，他也不能算的太清，不過總歸不會超出一年。
「無需這麼不舍，到時哪怕我沒辦法立即回來，也可以在夢中相見，不至於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溫柔地伸出手，輕輕揉起了露菲亞的腦袋，指尖細緻地按壓著。
露菲亞眯起眼睛，仰面享受著羅格思的按摩，氛圍也漸漸被溫情和寧靜所替代。
最後三人圍在一起擁抱過後，羅格思便拿出愛麗絲給予的銀戒，徐徐向內渡入魔力，準備趕赴籌謀已久的舞台。
他周身的場景頃刻間如水彩般融化流轉，銀色的光澤泛起，光芒逐漸擴大，形成了張細膩的網狀結構，由無數纖細的線條交錯而成。
在一個個複雜而精確的幾何圖案，與些許的震顫過後，羅格思的眼前驀然出現了一大片廣袤無邊的麥田。
金黃色的麥穗在微風中搖曳，一望無際地鋪展開來，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每一棵麥穗皆高高聳立，隨著秋風輕輕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如同大自然的交響曲。
穗浪蕩起漣漪，一兩隻小鳥在田間飛翔，它們忽高忽低地盤旋著，其背後映照著柔和的光輝，照耀出麥穗間微細的紋理和色彩。
愛麗絲亞麻色的長髮束起，身穿著一襲延展至小腿的米色長裙，輕柔地貼合著她姣好的曲線。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柔和而聚精會神，注視著遠方，思緒飄渺，仿佛在思索著一些不可言說的心事。
待羅格思出現在身旁後，她勾勒出一個朦朧而嫻靜的微笑，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撥動著麥穗，神情恬靜而和煦。
此刻她正發動著【隱匿特典】，將她與羅格思包裹其中，隔絕著一切探測性術法的觸及。
「萬神殿雖然答應了出借『安神居屋』，但要求必須掌握在神殿祭祀手中，我便按照你的想法，折中給予了米雅菈。
「而且那些長老如你所想的一般，他們並未言明如若封印滅世大災後，也能長久的借出『安神居屋』。
「我猜測他們或許只是想等待伱被封印過後，再擺出主人的派頭，將所有權奪過去。」愛麗絲輕輕啟口，慢慢向羅格思敘述著詳情。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我住進去，那所有權就不好說究竟是誰能握在手中了。」
羅格思聞言緩緩頷首，這些微不足道的變故都在他與艾莉娜的設想之中，不算什麼大問題。
「還記得嗎？你第一次強行拉著我亂跑，便是在秋天的時候將我拽進了一處麥田，說要玩什麼捉迷藏。
「明明已經不小了，還只有我們兩個人，且那時你長得都沒有麥穗高，一下子鑽進麥田之後根本找不到人影，讓我著急了好一陣子。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很會躲，也很會逃，後來更是發現不僅是布瑞德伯爵大人，居然聰慧如艾莉娜都沒辦法抓住你，此刻想起真是讓人忍不住笑。」
愛麗絲的聲音柔和而悅耳，仿佛是麥浪間吹過的一絲清風，話語裡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心悅，似是一首優美的小調。
她看向羅格思每一次眨眼間，眸光中都蘊含著一種不經意的溫情，眼波流轉時帶著一抹微笑，如同一汪清泉，涌動起數不清的輕柔：
「到此時我才發現，我好像都沒有和你真心談論過多少心裡的東西，反而是曾經和艾莉娜小姐言說過了不少。
「你這個人真是神奇，杵在那裡就總能吸引到人，可又總是能讓人望而卻步，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
羅格思聞聽到這一大段敘述不由微微怔神，隨即前不久產生過的違和感又再度升騰而起。
因為愛麗絲的變化實在是太過突兀又太過奇怪，明明前段時間還一副頹廢而無活力的樣貌，此時又像是回到了沒有太多憂慮的從前。
「等事情徹底了結，我們可以再回那片麥田去看看。」
羅格思的目光在金黃色的麥浪中徘徊，聲音溫柔而略帶些許沉靜，帶著感慨，又帶著些許回憶與期許，同愛麗絲輕輕說道。
他表面風平浪靜，可心中卻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打算時刻注意愛麗絲的行動。
同時他已然開始默默運行起了【啟迪】與【時序】，見勢不妙的話便即刻凍結時空，以防止愛麗絲在隨後的劇目中做出某些不太好的事情出來。
「那片麥田已經被推平了，土地上建起了一座紡織廠，周圍還有工人在不停的打著地基，也不知是要鋪設魔網的節點，還是建其他的廠子。」
愛麗絲輕輕地闔上雙眸，深深吐了口氣，才重新張開眼睛，語氣中夾雜著少許的遺憾與落寞，在輕擺的麥浪間飄動。
羅格思聞言微微清著嗓子，掩飾著突如其來的尷尬，進而提議道：「沒關係，下次回布瑞德領就把那些工廠推平，讓麥田重新長起來。」
愛麗絲靜靜地站在那裡，嘴唇輕啟，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唯有微風拂過麥田的聲音，瀰漫著寧靜的氛圍，與她的沉默相映成趣。
良久過後，她認真地看著羅格思，問出了一個壓在心中很久很久的一個疑問：
「如果沒有所謂的聖女與天災，沒有命運的戲弄，沒有各方的注視與算計，也沒有無意義的生生死死，一切都推倒重來，回歸過去的話，你還願意娶我嗎？」
秋風在麥田中呼嘯而過，嗖嗖作響，麥浪隨即開始不住地翻滾，形成連綿起伏的浪潮。
金色的波濤被秋風激盪得波瀾壯闊，每一根麥穗都迎著風擺動奔跑，不斷地擦著羅格思的衣袍拂過。
「如果一切如常，沒有宿命，沒有危機，也沒有生死，我還是一如既往的一根筋的話，應該會想盡辦法去娶你吧。」
羅格思很清楚覺醒宿慧前的自己有多麼痴情，如果就那樣發展下去，哪怕拋卻爵位，他也肯定會想辦法和愛麗絲走在一起的。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愛麗絲的語句雖然包含惋惜，但她的眼眸依舊彎成了新月，唇角暈開了一抹洋溢著純淨與燦爛的笑，如同一片清晨的湖水，波光閃耀。
而後她的指尖纏繞起聖女獨有的璀璨流光，笑意盈盈地朝著羅格思啟唇道：
「開始吧，就像以前你追逐我一樣，現在該由我來追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