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魂虛子
「多謝前輩的誇獎！」
林淵對著王座之上微微欠身，行了一個晚輩禮，不卑不亢地說道。
這一禮，是對力量的尊敬。
禮畢之後，他直起身子，遙遙地望了上去，望向了此生所遇的第一個斗聖強者。
入目所見，是一道全身包裹在黑霧之中的人影，無法穿透的黑霧將他身形遮蔽，令得他整個人都無法捉摸，亦無法看透，只餘一雙血紅雙眸，淡漠地將目光投下。
林淵和黑霧中的人影，二人的目光在這一瞬交匯。
一者是絕對實力的傲然，一者是先知先覺的超然，幽邃和淡漠交觸，一股肅然之感自大殿中升騰而起。
此時，林淵身旁的摘星老鬼總算清醒過來。
目光觸及王座，他膝蓋本能一彎，旋即深深跪下，恭敬道：「屬下參見殿主大人！」
目光看到如標槍般站立的林淵一瞬，摘星老鬼頓時心底一慌，下意識想拉前者跪下，但手剛移動一分，便又收了回來，以更加恭順的姿勢跪俯於地。
斗聖強者御前，不可失儀，可林淵這傢伙……明明告誡過他的！
沒有在意摘星老鬼的心緒，林淵平靜地看著上方的人影，幽邃的目光中有尊重，有探究，竟也有一絲玩味……
「下馬威……亦或是考驗……」
他的目光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畏懼，反而是有幾分躍躍欲試。
綜合摘星老鬼的態度和諸多情報，林淵已然明白，魂殿對他的重視程度可能比預想更高，那他便無需過分拘謹……
現在的他，要看看魂殿對自己忍受界限。
正當林淵思緒流轉之時，一道浩瀚的靈魂力量，陡然從他的身上掃過。
「三種異火、古龍之血、妖凰之翼！」魂殿副殿主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玩味道：「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對古龍和妖凰規矩一無所知，膽子倒是不小……」
「所以，我才來了這魂殿。」林淵笑了笑，淡淡道。
「哦？」黑霧稍稍涌動，饒有興致的聲音隨之傳來：「是來我魂殿尋求庇護的嗎？」
「怎會？」林淵臉色露出幾分傲然之色，「古龍之血和妖凰之翼，解決其問題並不難。至於其他煉藥師對異火的覬覦……呵呵，那正好，我也覬覦他們的珍藏……」
「有意思……那你主動加入魂殿是為了什麼？」副殿主幽幽的詢問道。
「為了進步！」林淵坦誠道。
「我從慕骨和摘星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在魂殿，只要功勳足夠，能獲得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想看看上面的風景，為此我需要許多高階之物……」
說著，他瞥了瞥跪俯的摘星老鬼，沉聲道：「我相信，在魂殿中我能得到需要的諸多東西！」
「進步麼？」黑霧微微翻湧。
不多時，不急不緩的聲調，便是在這幽暗的大殿中迴蕩開來：「桀桀桀，說得沒錯……對於我等修煉之人而言，還有什麼能比進步更加重要？不過……」
「小輩，對待一名斗聖，你不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夠恭敬麼？」
副殿主話鋒一轉，凜冽的殺氣陡然爆發。
屍山血海蘊養出的磅礴而凜冽的殺氣，自其眼中奔流而出，頓時將林淵和摘星老鬼二人籠罩。
摘星老鬼如墜冰窖，整個人都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林淵筆直而立，平靜地看著上方，這種純粹的殺氣，心中無畏，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而自幼便知這方天地寬廣的他，自不會因為三星斗聖的殺氣而動搖。
否則，以後如何爭立頂峰。
「呵呵！」林淵泰然一笑，淡淡道：「沒想到，魂殿也這麼注重形式嗎？」
「但是，如果我猜得沒錯，魂殿需要的應該是九品煉藥師，命人來尋我應該就是為此。若我今日如摘星般對你施大禮，來日我真成就九品之時，你真不擔心麼？」
「與其因無關緊要的小事而留下隱患，還不如你我之間最初便平凡相交！」
說話之時，林淵頗為誠懇地看著副殿主。
「天才，本殿見過了無數！」副殿主見狀，挑了挑眉梢，淡淡道：「但九品煉藥師，你真以為自己能達到？」
「呵呵！」林淵自信一笑，堅定道：「下一個九品煉藥師，舍我……其誰？」
「好眼神，好氣魄！」副殿主撫掌輕笑，眼中多了幾分滿意和讚賞，「膽大包天，手辣心黑，你就是我魂殿需要的人才，而魂殿也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他緩緩起身，轉身對著虛空拱手一拜：「丹聖大人，您覺得此人如何？」
「氣魄不錯，但能力要考教！過來吧……」
縹緲之音落下的一瞬，林淵頓時眼前一花，再度凝神時，居然是發現自己已經處於一處山頂之上，周遭雲霧繚繞，山下雲海奔涌，宛若仙境一般。
他凝重的望向山崖的盡頭，那裡，一道黑衣人影負手而立，靜靜地觀覽著下方的雲海……
下一瞬，空間微微波動。
魂殿副殿主從空間漣漪中走出，瞥了林淵一眼後，散去了繚繞周身的黑霧，躬身立在了黑衣身後不遠處。
不可一世的魂殿副殿主，此刻竟是異常恭敬。
林淵望向這道背影，眼睛不禁微縮，在他的感知中，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氣息存在，但用肉眼看去，卻是能夠確定這的確是一道人影，這種矛盾的感官頗為詭異。
雖然他沒有散發什麼強大的壓迫，但林淵可以肯定，面前的人，是他見過的最恐怖的人。
「丹聖……竟是他親自出面！」
林淵心頭雖有幾分驚訝，但很快收斂好心情，心中也對來人的身份有數：「魂虛子……我的價值，亦或是千年大計，看來比想像的更重要啊！」
魂虛子，魂族七星斗聖，九品玄丹甚至金丹宗師，大陸的第一煉藥師的有力競爭者。
「晚輩林淵，在此見過丹聖前輩！」
實力相差太大，林淵也不打算做無謂的驚駭之狀，搞些無謂的把戲，而是深吸一口氣，對著其恭敬一禮。
此人的實力和煉藥術，值得這一禮。
魂虛子轉過身，眸光淡淡地掃視了林淵一番，旋即指尖微微一勾。
頓時，林淵體內一陣暴動，三道火焰便是自他體內飛掠而出：青蓮地心火自納靈湧出，隕落心炎自氣海湧出，乾藍冰焰自眉心的火焰湧出。
三種火焰靜靜地懸浮在魂虛子身前，他則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淵。
而林淵，在本源之火——青蓮地心火離體一瞬，宛若遭到了致命打擊般，臉色陡然一白，氣息也瞬間萎靡了下來。
抽離本源之火，對於煉藥師的傷害極大。
一股濃烈至極的殺意，幾乎不受控地自心底升起，他的眼中瞬間湧上一抹血紅，然而……
「弱者的憤怒，沒有任何重量！」
在心底狠狠告誡了了自己一句，林淵一瞬便取回了理智，旋即以強大的心神鎮壓心中的憤怒，強行令自己平靜下來。
強撐住虛弱的身體，他認真地看向了魂虛子：「前輩此舉為何？」
「不錯！」魂虛子滿意一笑。
「作為煉藥師，本源之火被剝奪，卻依舊可以守住自己心神和理智，在一瞬間按捺住無聊的殺意！僅從心性而言，你確實極為優秀，具備九品之姿。」
他一邊隨意地點評著，一邊隨意地玩弄著手頭的三種火焰。
以天性狂暴而充滿毀滅性而聞名的異火，此刻在魂虛子的操縱之下，卻是異常溫順，簡直對其予取予求。
「所謂的天地靈物的天性，遇到絕對的力量之後，便也只能溫馴俯首。」
林淵見狀，心中對此有了切實的感悟。
不多時，魂虛子仿佛探索到了三種火焰的極限一般，不屑地看了它們一眼，然後看向了氣息極為衰弱的林淵，手一揚，三火便是再度回歸了後者的體內。
與此同時，魂虛子那淡漠的話音，也在林淵耳畔響起。
「你剛剛的表現，本座很滿意，作為通過考核的獎勵，本座便賜你些修為吧！」
話音未落，一隻丹香四溢的雪白小獸，便是出現在他的懷中。
「啪——」
魂虛子隨意地拍了拍雪白小獸，一股精純至極、充滿生命氣息的能量，便是自後者體內釋放，灌入林淵體內。
林淵見狀，連忙閉目盤坐，煉化這股精粹至極的能量。
生命能量入體，很快，林淵因為抽離異火而重創的身體，便徹底恢復；其萎靡的氣息，亦是迅速拔升，轉眼便到達了曾經的巔峰，然後繼續拔升。
「咔——」
一聲冥冥之中的輕響，林淵上升的氣息亦隨之停止，而他的修為，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再破一星，進至了八星斗宗。
長舒一口氣，林淵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這次算是因禍得福了。
與此同時，魂虛子那淡漠的聲音，突然在林淵的耳畔響起。
「能利用剛剛那個小機遇突破一星，你的修行天賦很不錯，倒是有幾分進階斗聖的機會，這樣也好，成就九品的煉藥師的可能再添幾分，不錯不錯……」
林淵循聲望去，只見魂虛子那隻雪白小獸，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
「多謝前輩的誇獎，也多謝前輩的贈予！」
收起手上的印結，林淵從容起身，向著魂虛子拱手一禮，感激道。
他現在是切身明白了，為何那麼多非魂族強者對魂殿忠心耿耿——魂殿或者說魂族，行事風格極為毒辣，但真到「發工資」的時候，也是極為大方。
僅僅一個對心性和修煉天賦的測試，他們便幫忙自己提升一星修為。
「這便是……丹獸麼？」
望著魂虛子懷中那隻萎靡了些許的小獸，想到適才那股能量，林淵眼神閃過一絲異色：「那般精純的能量，不愧是八品七色以上的丹藥，而且這隻……」
在鬥氣大陸，經歷了七色以上丹雷的丹藥，近乎生靈，也具備了變化獸形的能力。
「對這隻丹獸感興趣麼？」
魂虛子見狀，隨意地擺了擺手，道：「不用猜測，這不過一隻八品九色的丹獸，本座閒暇時，隨意煉製的玩具而已，付得出代價，給你也無妨……」
「不用！」林淵搖了搖頭，淡淡道：「需要時，我會親自煉製。」
「口氣倒是不小！」魂虛子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那便進行此次的最後一測，讓本座看看你作為煉藥師的才華。」
「哦？最後一測，是要我在此煉藥麼？」林淵詢問道。
「呵……本座事務繁忙，可沒有那個閒心。」
魂虛子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詢問道：「你可知，成就九品甚至更高的煉藥師，其最為根本的能力為何麼？」
「火木屬性、靈魂感知力和控火能力？」林淵說出了大陸上的共識。
「桀桀桀！」魂虛子不屑一笑，「這是屬於庸人們的共識。」
「如果本座猜得不錯，你心底其實是有著不同的答案吧！畢竟，看到你的瞬間，本座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告知本座，你心底真正的答案……」
聽到魂虛子的話，林淵沉吟片刻，最終口中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悟性！」
「桀桀桀，你果然是明白的，孺子可教！」
聽到林淵的回答，魂虛子點了點頭，仿佛被打開話匣子般，竟是饒有興致地講述起自己的理念。
「煉藥術走到頂點，最為重要的正是悟性，因為它代表是開拓，是進取，是解決問題！」
「其他方面均可以資源彌補和改變，唯有悟性，近乎是生而註定。它是一個人最為珍貴的天賦，是解決未知問題之時，最為重要的靈感來源。」
「然而，芸芸眾生，也只有極為少數之人，有資格進入比拼悟性的戰場。」
魂虛子娓娓講述者他對煉藥師，對天賦的理解，整個人蕩漾著一股令人折服的宗師氣度。
不得不說，拋開立場，魂虛子此人，堪稱最頂級的頂級宗師。
即使在原本的軌跡中，他在煉藥術上的成就，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雖是魂族舉族之功，但真正完成將帝丹雛丹煉製帝丹的人，他定然有著絕大的功勳。
一個天境大圓滿的玄丹宗師，竟然真能制定出可行的煉製帝丹的計劃，並最終完成了煉製工作。
中州為鼎，生靈為料，天地為火，肉身為丹……
無論怎麼看，都是足以讓人驚嘆、足以載入史冊的大手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