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陸行舟被總裁辦一通電話叫走。
江曼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
房門被人敲得咚咚咚響。
她有起床氣,抓起床頭柜上的一個擺件就朝房門砸去。
砰。
瞬間安靜。
但很快,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聲音:「曼姐,是我,出大事了!」
江曼一聽是吳應凡的聲音,氣這才消了。
閉上眼睛緩了緩,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
打開門,吳應凡大汗淋漓,他身後莎耶抱著玩偶,同樣氣喘吁吁。
「什麼事?」
「陸氏出現嚴重的財務危機,還被人做空了股價,到底怎麼回事啊?」
吳應凡把來龍去脈言簡意賅地總結:「帕那叔突然違約,撕毀了和陸氏原本簽訂的合同。中東市場那邊也出了事,一家4S店起火,燒毀了一百多台電車,現在中東幾國以陸氏新能源車質量不過關為理由,要求退貨!陸氏股價在一夜之間暴跌,市值蒸發了幾百個億!」
前一秒江曼還帶著睡意,下一秒,徹底醒了。
「是老爹出手了。」她蹙著眉,回想這些事的前後關係。
「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老爹掌控,他早就做好局,而我就是那個引陸氏入局的人。」
「這很King叔,他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可是拿你當誘餌,讓姐夫掉以輕心,是不是有點不君子啊?」吳應凡扁了扁嘴,覺得金叔這樣背刺陸氏太陰險了。
江曼這會兒心裡很亂,枉她聰明一世,最後還是像孫悟空跳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一樣。
她的一身本事是老爹教的,老爹想要利用,甚至控制她,易如反掌。
她只是傷心,傷心自己被老爹利用,在擊垮陸氏這一環里,充當了幫凶。
「曼姐……你也別怪金叔……陸家當年對他確實挺過分的……」
江曼沒說話,轉身回房間收拾,打開衣櫃,拿衣服,去洗漱。
莎耶跟在吳應凡後面,拽了拽他胳膊的衣服:「曼姐姐好像很難過?我替爸爸跟她道歉行不行?」
「不關你的事,如果金叔一早就做了局,哪怕咱們三個加起來,都躲不過。」吳應凡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
莎耶咬了咬唇瓣,眨巴著大眼睛。
看到江曼落寞的身影,她想哄她開心,可卻又無能為力。
「凡子,你跟我去找老爹一趟,這事我必須跟他好好說清楚!」
「唉,好……」
萊斯頓酒店的總統套房裡,King正在打室內高爾夫。
江曼帶著吳應凡和莎耶衝進去,氣勢洶洶。
任憑朱雀和寅虎怎麼攔都攔不住。
「你們都下去。」King還在揮動高爾夫球桿,不疾不徐。
嗙。
一桿進洞後,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江曼一向理性,可在自己被養父利用這件事上,她冷靜不了。
「老爹,你這是什麼意思?拿我當幌子,引陸行舟跳坑?你這不是擊垮陸氏,而是擊垮我和陸行舟!」
和帕那談的那筆錫礦生意,是她給陸行舟牽的線。
中東那批電池,她從黑水海盜手裡搶奪回來的。
兩次她看似幫了陸氏,實際卻早就被養父盯上,做了手腳。
面對女兒的質問,King的情緒很穩定。
把球桿放下,摘掉手套:「你真以為自己偷偷跑回國認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真覺得朱雀能幫你瞞天過海?」
仍舊是平淡無波的語調,但卻帶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這一剎那,江曼忽然覺得老爹好陌生。
陌生到成為人人口中那個不可冒犯的商界之王。
只要他動動手指,覆滅一家公司,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做King集團的接班人,衣食無憂不好嗎?回國認親,我始終不明白。難道在你心裡,我養了你二十年,還是不如你的生父生母重要?」
「認親只是其一。」江曼面不改色。
父女倆如出一轍,遇到事情都能波瀾不驚,哪怕天塌下來,還能雲淡風輕。
認親是她回國的目的之一。
還有更重要的事——國家科研所的邀請。
有國家保密她的身份和動機,這個目的,連King都不知情。
在發布會沒正式官宣腦儀成功之前,以免節外生枝,她必須繼續保持身份的神秘。
「其二呢?」King目光灼灼,一雙眼眸犀利,洞悉著江曼的微表情。
江曼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而是話鋒一轉:「我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這沒有錯,認祖歸宗,落葉歸根,這是華人骨子裡的信念。」
「那結果呢,如你所願了嗎?」King冷笑,臉色頓時難看:「你看看你愚蠢到什麼地步,找的是什麼父母?我教你的那些聰明勁,都去哪了?」
「讓老爹失望了。」江曼不否認,認錯了生父生母,這一點確實是她的失誤。
「可我不後悔。」她因此結識了港城那一大家子。
有疼她的外公,還有寵她的四個舅舅,以及那六個哥哥。
她不後悔和他們相識,並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呵。」King搖了搖頭:「感情這東西,最不牢靠。從小我是怎麼教你的?唯有自己強大,掌握絕對的權力,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那些情感,只會是阻礙!」
曾經江曼確實是這樣想的。
回國之前,她就是個無情的強者。
可在遇到陸行舟、溫睿、陸湛、宋蕭、宋爺爺、胡明,甚至是毛麗麗、張子琦這些人之後,她的內心境界在慢慢發生改變,潛移默化,越來越有人情味。
「老爹,那是你的人生信條,不是我的。」江曼沉聲道。
「你和陸家有仇,我不會幹預,也不會偏袒誰,但陸氏要是因為我陷入危機,那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這麼說,這次你要跟老爹對著幹了?」King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眼裡帶著光,寒冷、凌厲。
旁邊的吳應凡和莎耶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空氣里似乎都瀰漫著殺氣。
很明顯在這一場博弈中,江曼是占下風的。
「我會和陸行舟並肩作戰,幫陸氏解除這次危機!」
「好!很好!女大不中留!說到底,在父親和丈夫之間,你還是選擇了後者。」King笑著搖了搖頭。
垂眸再抬眸時,像是做了一個重要決定:「這次就算是對你的最後考核,如果你能和陸行舟解除這次陸氏的危機,那我既往不咎,和陸家的恩怨,我不再追究。」
江曼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恍惚抬眼,滿眼懷疑。
「這次不騙你。」King義正言辭。
旋即擺了擺手:「你走吧。」
雛鳥總有離開鳥巢的那一天。
哪怕他是雄鷹,也有放手,讓雛鳥自己高飛的那一天。
這一次,不止是對曼曼的考驗,也是對陸行舟的。
不然他這個老父親,怎麼捨得把自己悉心栽培的寶貝女兒,拱手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