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後的一個星期,胡大山憂心忡忡的找到唐半夏,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唐知青,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唐半夏滿頭問號:「怎麼了?」
胡大山磕了磕不離手的菸袋子,「赤腳大夫的考試,你通過了。」
「但是呢?」唐半夏看大隊長這樣子,就知道後面有但是。
胡大山有些咬牙切齒:「但是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把你給舉報了,說你是壞分子,不配當赤腳大夫,要求擼掉你的名額。」
唐半夏當場給胡大山表演了一個笑容消失術。
「不過你放心,俺跟領導說了,你家溫知青是烈士遺孤,領導們說會在考慮考慮的。」胡大山忙安慰。
這事,不止唐知青火大,他也火大呀。
他這邊都已經把學徒給找好了,這臨門一腳出了岔子,他能不生氣嗎?
唐半夏沖胡大山感激的笑笑「謝謝大隊長。」
這時候,成分問題是最大的問題。
哪怕她都嫁給溫沐白這個烈士遺孤了,現在有人拿她的成分問題做文章,還是一做一個準。
「胡叔,知道是誰舉報的嗎?」
胡大山搖搖頭。
唐半夏也布失落,反正就那麼有數的幾個人。
現在當務之急,是她的赤腳大夫名額,「胡叔,你知道是哪個領導不同意嗎?」
這個,胡大山還真知道:「是公社書記。」
唐半夏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
又說了幾句,然後跟胡大山告辭。
回到家換了身體面的衣服,她就去公社了。
到了公社,她徑直去了公社大院,轉悠了兩圈,成功用一把瓜子打入老太太堆。
她給自己編了個縣城的身份,說有人給她弟弟介紹了個對象,她來看一看。
這話一出,老太太們的DNA動了,當即圍著唐半夏七嘴八舌的打聽開了。
唐半夏就似真似假的說著,順便不著痕跡的套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直到天將擦黑,她才得以從熱情的老太太們包圍圈裡得以脫身,然後,就來到公社外面等著。
直到看到夾著公文包的於書記出來,她才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於書記,你好!」
於書記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女同志:「你好,你是?」
「你好,我叫唐半夏,是古月村的下鄉知青。」唐半夏開門見山。
「是你啊。」於書記瞭然,這個名字他有印象:「為了赤腳大夫的名額來的?」
唐半夏點點頭:「於書記,我知道我的成分不好,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想為大家做點實事。」
「我們知青下鄉,就是為了幫助農民兄弟們過上好日子,我從小跟著奶奶學中醫,在這方面,我自信可以勝任赤腳大夫這一職。」
「至於成分問題,相信大隊長已經跟您說了,我已經嫁人了,嫁的還是烈士遺孤,雖然出身改變不了,但我一片丹心向著黨,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為老百姓們做實事的。」
來之前,唐半夏想過無數種拐彎抹角的說法,但公社大院轉了一圈,她最終還是決定直接道明來意。
這個於書記,是軍人專業,在他面前,最好不要耍小心思。
不過,聽完他的話,於書記反而皺起了眉:「唐知青是吧,我聽說你為了改變成分,算計了烈士遺孤?」
唐半夏:!!!
「於書記,這是污衊!我和溫知青兩人,完全是自願結為革命伴侶的,何來算計一說。」
「您不信的話,我可以叫溫知青來,當面跟您說清楚。」
唐半夏總算知道這個公社書記為什麼卡著她了,原來跟在這呀。
於書記不置可否:「不必。」
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我會調查清楚的,至於赤腳大夫,只要證實你的說法,我不會故意卡著你的。」
得到這句話,唐半夏心裡算是鬆了一口氣,她鞠了個躬:「謝謝於書記。」
於書記頷首,抬腳跟唐半夏擦肩而過。
唐半夏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才聳了聳肩,回村了。
回到村里,正好看到溫沐白急匆匆的往外跑,她喊了一聲:「小白,幹嘛去?」
溫沐白看到她,轉了方向,站到她面前:「半夏,我都聽說了。」
「回家說。」唐半夏制止了他,拉著他回了家:「放心吧,沒事。」
「於書記是個講道理的人,我跟他把來龍去脈說明白了,他不會為難我的。」
回到家,溫沐白給唐半夏倒了杯水,「知道是誰舉報的嗎?」
「還能有誰,就那幾個人唄。」唐半夏心裡有數。
她統共沒得罪幾個人,有這種心思的:「無非就是知青點那一幫子人。」
溫沐白眼裡閃過幽暗的光。
「好了,不說我了,你今天不是上山去了嗎?有收穫嗎?」
自始至終,唐半夏情緒都很穩定。
溫沐白配合的轉移話題:「有!」
他噔噔噔跑到外面,從柴火垛里拎出一隻兔子:「媳婦兒,你看,兔子。」
「兔子呀,紅燒最好吃了。」唐半夏也開心:「咱今晚吃兔子?」
「好好好。」溫沐白連連點頭。
「我剝皮。」他蹲到水缸邊,手腳麻利的剝著兔子皮:「半夏,你別擔心,當不成赤腳大夫咱們就不當了。」
「我現在跟著獵戶叔學會下套子了,等以後,我可以打獵送到黑市去,不會餓著你的。」
溫沐白怕唐半夏不開心,安慰著。
「好,那以後咱家就靠你了。」唐半夏配合的說。
男人嘛,還是要以鼓勵為主的。
溫沐白是背對著唐半夏蹲著的,因此唐半夏也沒看到他悄悄變紅的耳朵。
從小到大,這是溫沐白第一次試著跟一個人建立長期的親密關係。
這段日子的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有些眷戀這種感覺,有人陪著吃飯,有人關心他,有人包容他,他覺得很好,不想失去。
兔兔那麼可愛,當然是要紅燒了!
兔子剁成小塊,準備蔥姜蒜,涼水下鍋煮。
趁著這個空隙,她把之前發酵好的苞米麵團了團,團成一個個小圓餅,放到一邊。
然後把焯好水的兔子撈出,洗去血沫。
然後刷鍋。
鍋燒熱,倒油,放蒜片干辣椒。
「刺啦!」
調料的香味散發出來。
很快,溫沐白相當自覺過來燒鍋,一邊燒,一邊看著鍋流口水。
唐半夏笑了笑,把兔肉下鍋,翻炒一會,到醬油和醋,又加了點農家大醬,翻炒均勻,加水沒過兔子,在把苞米糰糊到鍋邊上,蓋上鍋蓋。
溫沐白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別著急,一會就能吃了。」
溫沐白嗯嗯的點頭。
離唐半夏家最近的一戶人家,聞著他們家飄來的肉香,那叫一個糟心啊。
胡平實媳婦兒,嘴裡嘟嘟囔囔的:「小年輕就是不會過日子,見天的吃肉。」
「娘,我要吃肉。」
「吃肉。」
胡家兩個男娃,歪纏著親娘要吃肉。
胡平實也有些意動:「要不殺只雞?給娃解解饞?」
「殺什麼殺?」胡大嫂子怒了:「你家是有多少錢,還殺雞解饞,你怎麼不把我給殺了?填你們爺仨嘴裡,老娘還指著那雞下蛋還錢呢,告訴你們,就算是把你們爺仨殺了,也不許動我的雞!」
胡平實被訓得灰頭土臉的:「不殺就不殺,那燉個雞蛋總成了吧?」
看著家裡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睛,胡大嫂子終歸說不出拒絕的話:「真是欠了你們的。」
罵罵咧咧的去燉雞蛋了。
到了晚上,夜籟俱靜只是,知青點的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