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將軍
墨竹山天外仙基地
攏照在紫色月光下的沙海中，鯤，破沙而出，吧唧一聲，吐出個紅彤彤的肉糰子。【記住本站域名】
肉糰子上長出一張女人的臉，東瞅瞅，西望望，好奇得打量這個異世界。
「喲，道友，隨便住隨便住，這個世界寬敞得很，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站在沙丘上，穿著太空衣的人向那團肉揮揮手，打開面罩，是李坤。
肉糰子斜了他一眼，沙沙沙拱動著，好像沙蠶一樣鑽入深紫色的沙漠中了。
李坤聳聳肩，又看向鯤，「月球上清空了？沒有落下的東西了吧？」
鯤拍拍鰭，表示我鯤辦事，你弟放心。
李坤，「……行吧，那你去玩吧。」
鯤白了他一眼，玩玩玩，小孩子還玩。
然後鯤一個魚躍，跳入沙海，掀起的沙暴把李坤埋得只剩個頭。
「嘖，個雜魚……」
李坤搖搖頭，從沙堆里爬出來，對照星象添加了坐標，然後轉過身，在虛月的照耀下，走入茫茫的沙漠，風沙掩埋下，腳印很快在他身後消失，最後越過層層起伏的沙丘，李坤看到了懸停在沙海上的銀色星舟。
從南海漁場和月球實驗基地撤回來的數據和裝備，都被隨意丟在地上，就好像剛剛搬了個新家，還是個毛坯房，好多家具還沒拆包呢。
李乾對照清單確認登錄所有的東西。
李坤走過去對他說，「史童兒安頓下來了。鯤去玩了。」
李乾打開地圖投影，「那開始干吧，從這裡往下挖，就是古代天外仙文明的城邦，把星舟放進去。不會有人懷疑的。」
李坤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秦九能行嗎？」
李乾呵呵笑道，「他不行還有誰能行，就他那刷怪的本事，神教得跪在地上求他做教主啊！」
「可是從公司的克隆神主手裡奪取神教，整合軍團的餘孽，然後扛起大旗挑戰公司……」
李坤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啊，他可還沒滿一百歲呢，雖然能力足夠了，但心理上能不能頂得住啊……」
李乾一攤手，「那怎麼辦，伱還真以為咱們是心理醫生呢。
不能頂也得頂，從今以後墨竹山就不是我們的東西了，李凡不在，他再不站出來頂上去的話，大家都沒未來。」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
李坤和李乾扭過頭，看到風沙盤旋起來，遮住了夜空，化作虛月的影子投射到大地上。
「所以你們不是心理醫生，那到底是幹什麼的？」
李凡張開雙臂，舒展著十指，仿佛撥動琴弦，又仿佛拉起了窗簾，於是夜空暗了下來，深沉的黑暗籠罩過來，把星光和沙海都遮入陰影中。
李坤和李乾對視一眼，發現身上不再是太空衣，兩人化作當初黑白雙鯉道子的模樣，就如虛淵中茶室的初見一般。
「李凡，你悟道了？」
李凡聳聳肩，「其實『現在』還沒，羅因給我帶來口信的時候，我也意識到這次閉關耗時可能會很長，但既然『未來的我』能修成時空之道，而且成功以羅因的存檔為坐標完成了時空穿梭，那我也完全可以提前在時間線上，安插了一個『時樁』，建個存檔，方便神功大成了可以隨時跳回來修正時間線。
嗯，其實建檔還不算最難的，但跳回來可真是，花了我不少工夫，也不是可以隨便亂來的，所以你們可不要再東拉西扯的，浪費我搞來這個難得的機會了。」
李凡一揮手，從黑暗中變幻出了那間茶室，請雙魚道子坐下說話。
李乾李坤也知道到了攤牌的時候了，便一齊落座，李坤先忍不住問道，
「我不明白，你既然都悟道了，不能直接問未來的我們嗎？」
李乾打斷他，
「這還不明白，他大費周章得回來，不就是說未來已經沒有『我們』了唄。果然輸了啊……」
李坤立刻反應過來，一時有些出神。
李凡饒有興趣得看看倍受打擊的李坤，和沒啥表情變化的李乾，
「所以你們確實是兩個人？」
李乾點頭，「是的，他還有想要守護的人，也就這點差別罷了。那麼，從何說起呢？」
李凡擺上茶盞，「從頭開始吧，難得回來一趟，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
李乾想了想，「假如要從頭說的話，其實終究還是要回到地球0，畢竟那裡是一切開始的奇點。」
地球0的人類，也不是一開始就放棄星辰大海的。
甚至在那個技術爆炸的世代，雖然戰爭的隱患已經漸漸發芽，但總體來說人類還是渴望著光明美好的未來，所以才會有那些試圖拯救世界的科學家，才會有各行各業許許多多的普通人儘自己的一份力，試圖從人類的瘋狂中挽救這個世界。
而在諸多技術中，可以越過漫長困難的星際旅行，直接抵達平行地球的蟲洞科技，成為了當時的首選。
於是人類一度短暫得聯合在一起，共享科技，共同建造人工蟲洞，開拓了平行宇宙，建立了第一個平行宇宙的新地球，並且協力建造了人類文明史上最壯麗的奇觀，戴森球『顓頊』。
只可惜和平的努力最終失敗了。
隨著初次探索成功，各國很快各自掌握了蟲洞旅行科技，仰仗原型機的算力開始了競爭，爭相建立自己的蟲洞星門，遠征平行宇宙，建立本國的殖民地和宇宙軍。
然後隨著技術，經濟，政治，文化各方面的文明衝突，隨著第一座蟲洞星門被不明勢力摧毀，戰爭的導火索最終被點燃。
大國爭霸，殖民地獨立，無窮無盡的戰爭結束後，被重力束縛的人類贏得一切。
世界政府被各種托拉斯辛迪加卡特爾康采恩所取代，重建蟲洞，把多元宇宙和無數個，四萬九千多個地球，重新征服為供養地球0的殖民地和傀儡，文明徹底走上了歧途。
而雙魚童子的家鄉，也是這無數位面中的一個。並且和地球49327有很多相似之處，本來也是戰爭的失敗方，五大原型機之一，PANTHEON，所開發的宇宙殖民地，不被地球0所知的秘密軍事基地。
不過和還在抵抗的MELCHIOR不同，PANTHEON已經在徹底戰敗後被刪檔封存，那個世界也在戰後被公司買去開發。
雙魚童子大致也是羅教雁行雲那樣，統合本地的土著反抗公司的路子。不過他們運氣更好些，畢竟對手也不是賢者公司這樣的巨頭，而且他們還找到了保存完好的泰坦級旗艦，從備份伺服器中獲取了PANTHEON的原始碼，以及大量軍用科技庫備份，一下子開到了寶藏！
這樣站到了同一水平線上，雙魚才能走上逆天之路，不僅趁著公司戰爭，經融危機的機會，從對頭公司手裡奪還了自己的世界，還反過來滲透到虛擬網絡，從黑市交易情報科技武器，一步步搞到公民權，自己開公司，當上CEO，踏上人生巔峰……
「哇哦，好勵志哦……所以你們真的成功打敗過公司？」
李坤似乎是回過神來了，沒好氣得接話，
「光打贏一個公司根本沒用，如果公司破產，稅務局會把資產回收拍賣，很快又會有人從門那邊過來，所以自己世界的產權，只有自己掌握在手裡才最穩妥。
所以不管是坑蒙拐騙，只有繼續搞錢，才能把這個遊戲一直玩下去，這就是『門』那邊的『天道』了。」
「你們還真是來賺錢的？」
李乾補充，「順便找找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徹底解決問題的根源，把那扇『門』關上。」
李凡忍不住潑他涼水，
「你知道『關門』從各種意義上都是不可能的吧？
雖然我們一直在用『平行宇宙』這個名詞，但『門』壓根就不存在於三維。螞蟻是不可能熄滅太陽的，頂多躲在樹蔭里。
哦，莫非你想破壞虛月，像公司做的那樣，關燈，從量子網絡層面，把世界的坐標藏起來？」
李乾搖頭，「我想過，但辦不到。公司戰爭總有結束的時候，就算我們趁亂入侵公共安全網絡，刪除星門的坐標記錄，『盤古』，地球0的原型機里也是有記錄的。打一個響指的功夫，他們就能把納米機器人投送過來重建星門，藏不了多久的。」
李凡平靜得看著他，「所以你想幹什麼。」
李乾盯著李凡笑了笑，「你知道我最初是怎麼注意到49327這個世界的麼。」
李坤也不由扭過頭，似乎他也不知道似的。
李乾繼續說，「因為神主悟道。」
李凡緩緩點頭，「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一定要我先悟道……」
李坤一頭霧水，「什麼？神主？神教那個？和那有什麼關係？不是因為悟道境修士的元神強度爆表，才能忍受直鏈虛擬網絡的信息流，騙過安全系統網絡篩查，偽裝合法公民身份麼？」
李乾對他點點頭，「是的，但讓我發現這系統破綻的還是那個神主。本來也都是我的猜想，但窮奇和羅因各自帶回來的情報也證實了。
還是從頭開始講吧，當初賢者公司買下49327，最初是來回收MELCHIOR的。他們雖然有原始碼，但被公共安全系統管著，也不方便發揮全力來，還有什麼比直接回收原型機更方便的。
但是在對付那些進化的蛾子過程中，他們也發現MELCHIOR的補完計劃取得了突破進展，所以就像現在放任我們似的，在暗中促成，盜竊研究成果。奇美拉計劃，仙尊計劃，甚至玄女，神主，這些都是賢者公司直接或間接參與所取得的成果。
而神主，就是最新一代的完成品，他不僅是肉體的戰力匹敵仙尊，而且他的元神法也是直接可以連結虛擬網絡的詭異產物，神主第一次破界飛升，接入虛擬網絡的時候，我正好在嘗試駭入星門深網，結果觀測到了大規模的量子干擾，差點連我也迷失在網域裡。
我想賢者公司是在專門培養這種針對虛擬網絡發動精神攻擊的生化人武器。神主就是他們的得意之作。甚至玄女，神主都加入軍團，也可能是公司有意引導，借著軍團偽裝進行武器測試的。」
李凡點點頭，「血籙天書的秘法在顓頊世界那邊是有用的，而且元神法確實很厲害，針對性得摧殘攻擊人類的腦波，神主悟道時一時失控，都造成了數百萬的死傷，而普通地球人的靈魂更加脆弱，還直接連結在虛擬網絡里，就相當於直接和神主接觸在一起。」
李乾接口道，「這是徹頭徹尾的戰略級危險科技，只要操作得當，那都不是滅亡一個兩個平行地球的事了，是可以一瞬間殺光所有直鏈在虛擬網絡子網中的人類，而且明顯是專門針對地球0公民的，這是徹底的腦死亡，再多的義體再多的分身都沒有用。」
李坤皺眉，「可神主和公司有血海深仇，為什麼他們要……」
李凡看看李乾，「正因如此，神主就是一顆核彈，引爆器還掌握在公司手裡，他不是追到異世界報仇的麼，公司想滅誰，只要告訴他仇人躲在哪個世界就行了。不，甚至更簡單，只要讓他連結入網就行了。」
李乾點頭，看看李凡，
「我已經從你的血神子分身中，解析了血籙天書的元神法頻率，只要再完成對人類補完計劃的解析，就可以借用史童兒的獸母之身，像公司那樣批量生產出化神境的人造生化人義體了。
這樣我們早晚都可以製作出一堆神主級別的生化人核彈來，現在只要有地球0的準確坐標，就可以將軍了。」
李坤猶豫著開口，
「可是……咱們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殺光所有連結在虛網上的人？」
李乾看看他，
「本來我只想確保相互摧毀的威懾力，關鍵時刻作為威懾的底牌，但是你沒聽他說麼，未來已經沒有我們了，那不是更有必要準備起來了。」
李凡一彈指，在桌上現出一串字符。
「給你，地球0的坐標。」
李乾也驚了，「你竟然……該不會是滅了地球0才回來的吧！
李坤好奇，「那裡到底是什麼樣的？」
李凡想了想，「怎麼說呢，一個已經失去可能性的世界吧。
那邊地球早就被戰爭摧毀了，太陽系的行星都破碎成了隕石帶，九成九的人口都死光了，也就只有那些移民太空的寡頭躲在深空倖存。
他們為了能活下來，大概不得已採用還不成熟的改造手術，把腦子切出來裝罐了，平時靠機器人來供養，就活在虛擬網絡的電子夢境裡維生，相互之間只有純粹的競爭關係。已經沒有新的世代了，死一個就少一個。
哦，最有趣的，你們知道公司戰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因為隨著技術發展，這些永生的老罐子也都想重生轉世，但除了他們自己已經沒有實驗體了，誰也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
所以就玩抓鬮，抓到誰就聯合起來搞誰，不投降就打公司戰爭，打到破產，原型機就不會再保護那倒霉罐子的公民權，就被抓出罐子來實驗，給罐罐人族們尋找一條出罐之路。」
李坤嘴角抽搐，「瑪德竟然輸給一群罐子……」
「不過不是我滅亡了地球0，未來也不一定是你們輸了，其實是所有人都沒了。」
李乾李坤一愣，扭頭看他，
「什麼意思？」
李凡嘆了口氣，
「都沒了，什麼人類，什麼地球，什麼文明，連罐罐們都沒了，星門，虛月，網絡的，全都不在了。我從十一個維度去觀測，什麼東西都找不到。」
李乾也皺起眉頭來，
「這怎麼可能……」
李凡嘆息，
「我在試著回溯時空之前，曾經試著去往未來，想看看生路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是不知道是我去得太遠，還是找錯了地方，什麼都沒有……
也不能說沒有，在地球的殘骸上，我找到了其他形式的生物文明，也能找到人類的殘骸，原型機的碎片，很久很久以前的文明的痕跡，但是不管怎麼樣，人類都已經滅亡了。」
他背著手在茶廳里踱步，
「按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現在人類不是被束縛在地球上的土著了，早已經不是自然可以輕易摧毀的，而就算戰爭規模再大，再滅絕人性，也總會有勝利者，或者至少，也有倖存者吧？
就算在不遠的未來，你們和公司相互毀滅，地球0滅亡了，地球49327也滅亡了，可以連結虛擬網絡的人都死光了，但沒道理連多元宇宙的土著人類，也跟著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啊？
沒可能茹毛飲血的時代，人類尚且能一步步走過來，踏入星海主宰銀河的時候，卻一瞬間自我滅絕了吧？
所以我就在想，到底是什麼毀滅了人類呢？真的就只是人類自己麼？」
李凡打開茶室的門，望著幽暗的虛空。
「人類，真的是這個宇宙中最先進最古老最文明的物種麼？
假如我們其實並不是第一批呢？假如在我們之前還有先來者呢？那麼那些最初的第一批，現在又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一點痕跡都沒有呢？
那麼曾經，那些比人類更先進更古老的種族，在某個時間點，是不是也和未來人類一樣消失了呢？
或許這也是宇宙的規則呢？當文明對宇宙的認知，到達某種極致的時候，就會突然間消失了，噗得一下，好像陽光下的肥皂泡，無論曾經有多麼璀璨奪目，都隨風而逝……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
李凡回過頭，望向李乾和李坤，
「還是說，他們其實也並沒有徹底消失，只是改變了另一種生命形式，躲到虛淵裡去了？」
雙魚道子面面相覷。
李凡凝視著虛空，最後喃喃自語，
「罷了，反正都是這種結局，也沒有必要顧慮了。
直接將軍吧，我沒功夫陪著公司玩過家家。」
然後他一步踏入虛淵之中消失了。
李乾和李坤猛得睜開眼，
銀色的星舟懸浮在沙海上，反射著點點星光，寂靜無聲。
「他這是要……」
「嗯，PLAN B。」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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