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坊市懸賞,白袍揚名
「拿景神果換魚?」
陸伯欽有些懷疑。
「對。」
孔金誠說道:「他簽了血契,甘願去東勝神洲賣命,但是領到的天材地寶自己不用,而是拿來換修辟魚,好像,是給他那個老伴兒解毒。」
「如此說,這魏老頭兒倒還是個老情種!」
「什麼情種不情種的,他都九十六歲了,早年又受過傷,就算開了景神,難不成還打算在短短十幾年內突破到真力之上?無非就是準備跟髮妻一起安享晚年罷了。」
「呵,你說的倒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找修辟魚?」
「我早就試過了。」
孔金誠嘆息道:「我在這河邊蹲了半個多月,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一來就找到的,想必,也是個垂釣的高手。」
「呵呵。」
陸伯欽打斷道:「我們還是快把狼狽的屍體處理掉,然後下山吧,不然的話,要是血腥味道吸引來高階妖獸就麻煩了。」
……
離開赤嶺山後。
陳三石和昭昭分頭行動。
讓她去茶樓牽馬等候。
自己則是去處理一些事情,結束之後就離開此地。
魚龍集。
集如其名,魚龍混雜。
坊市繁華地段的商鋪,要麼後面有著修仙家族,要麼乾脆就是大小宗門的產業,而魚龍集,則大部分都是散修的攤位,更加像是菜市場。
入場費很貴,需要五顆靈晶。
付錢之後。
陳三石得以入內。
「來瞧一瞧看一看嘞!」
「上好的二手法器,九成九新!」
「良品丹藥清庫存嘞~買五顆送一顆辟穀丹!」
「靈寵要不要?」
「娘們要不要?」
「我這有靈根的!」
「……」
相比於商鋪區域。
集市內就顯得無比嘈雜且混亂,到處都是修士的吆喝聲,兩邊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偶爾也會有幾名執法堂的修士路過巡邏。
陳三石順著街道搜尋起來。
功法!
不管是五行功法中的哪一種都可以。
這也是此次前來天水洲,除去天材地寶之外的第二大目的。
他的資質太差,迫切需要單一的功法來提升靈根資質。
只是逛了兩圈下來,鮮少遇到有賣功法的,就算是有,也都是和五行決差不多的大路貨,再也不然就是殘缺貨,價格還貴得出奇。
「罷了,先把手頭的東西變賣一下吧。」
陳三石琢磨著,在集市尋了個角落。
集市兩邊,有許多空著的木桌,只要是交錢進來的散修,都有資格擺攤,他自然也不例外,一股腦兒地把丹藥鋪設出來,至於戰利品法器,則是不敢拿出來,萬一要是被認出來,就免不了是麻煩。
只是東西留在身上,也實在沒什麼用。
先把丹藥賣掉,然後再想想辦法。
附近,肯定還會有些黑市之類的地方。
「道友,你這裡可有辟穀丹?」
「有的。」
陳三石一圈下來,對於集市的價格有了個大概的估計,相比於商鋪要便宜一些,但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壓低價格的必要。
他答道:「我這裡的辟穀丹都是優品,兩塊靈晶一顆。」
「這麼貴?你都跟百寶樓的價格一樣了!」
「都是優品,不信的話,道友可以看一下。」
「不看,有啥可看的!」
「……」
「辟穀丹咋個賣?」
「兩顆靈晶……」
「買二送一,干不干?」
「算了吧。」
「……」
結果。
路過四五個人,都嫌貴。
「呵呵,道友~」
身邊響起耳熟的聲音。
陳三石旁邊的攤位,是一個賣符籙的老頭兒,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符師莫竹。
「道友,沒有用的。」
莫竹調侃道:「你這辟穀丹就算是質量再好,也不會有人買的,畢竟大家買辟穀丹,只是閉關的時候用來填飽肚子,維持精力充足而已,質量好一點兒差一點兒,其實都無所謂。」
陳三石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直到後來,答應買三送一,才陸陸續續開始賣出一部分。
但剩下的養經丹和真武丹,又迎來漫長的等待。
武修本來就少。
這些丹藥又不便宜。
「道友也是奇怪。」
莫竹一上午賣出十幾張符籙,心情頗為不錯,他抱著酒葫蘆喝了一口,攀談起來:「好歹也是一階上品的煉丹師,隨便煉製些黃龍丸,清靈丹這些提升修為的丹藥,怎麼也不會愁賣,偏偏弄些煉體的丹藥,想必道友是個武修吧?呵呵,是老朽話多了,不打聽,不打聽……」
「道友。」
陳三石詢問道:「那你知道我這些煉體丹藥,都能賣到什麼地方嗎?」
「你還真問對人了。」
莫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拿著兩張符籙,如同自言自語般嘀咕起來:「武修不通法術,也不會飛行,老朽這一階中品的飛燕符,能夠讓武修在短時間內擁有飛行能力,對於武修頗有用處,還有幻身符,也是保命的好手段。」
「多少錢?」
陳三石哪裡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道友若是要的話,兩張加在一起,賣給你五塊靈石,這可都是中品符籙,價格公道,隨便打聽!」
莫竹笑呵呵地說道:「若不是老朽今日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怎麼說也要賣六塊靈石。」
「道友。」
陳三石轉而問道:「不知你這符籙傳承,什麼價格?」
「這可不賣!」
莫竹一口回絕道:「老朽就靠著這幾道符籙吃飯嘞,要是賣給你,回頭你跑來搶生,老朽豈不是要餓死?」
「行吧,那就把這兩張符籙給我。」
陳三石說著拿出靈石。
錢貨兩訖。
他確實不會飛,買兩張符籙以備不時之需,倒也算合適。
「道友這煉體丹藥,需要的人實在不多。」
莫竹指點道:「你可以去魚龍集最西邊,找到一個販賣玄兵的攤位,攤位是武道家族白家開的,他們對於武道丹藥肯定有所需求。」
「武道家族?」
陳三石打聽:「還有武修家族?」
「當然有,武修是少,但又不是死絕了。這白家非但是武修家族,而且他們的族長,還是真力後期的大修,只是……」
莫竹壓低聲音:「白家這些年來不肯幫人賣命,受到周邊幾個家族的打壓,如今連個商鋪都弄不到,只能到魚龍集來跟我們一起來擺攤。」
「我記下了。」
陳三石又問道:「敢問道友,可知道什麼地方能購買到功法之類的傳承?」
「功法?」
莫竹認真地回答道:「你在這裡是買不到功法的,就算買到,也是大路貨中的殘次品,真正上好的功法要麼是宗門不傳,要麼就是家族傳承,基本沒人會拿出來售賣。
「不過……
「你要是實在想要的話,可以去魚龍集盡頭的湖心島看看,那裡是黑市,裡面的東西……你應該能懂吧?但是安全方面不抵魚龍集有保證,其中利弊,需要你自己權衡。」
「多謝道友。」
陳三石抱拳。
這兩張符籙,買的划算。
回想起來當初,僅僅是指條路,這莫老頭兒就要走三塊靈石,可謂是專坑不懂行的人。
眼看著丹藥賣不出去。
陳三石也沒有繼續虛耗下去,而是收拾東西離開此地。
他按照莫老頭兒所講,沿著街邊一直往前走,果然就瞧見在拐角處,有個極其特殊的攤位,桌子上面擺放的都是刀劍,而且也不是法器,在集市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攤主是個看起來有幾分儒雅氣質的中年男人,通過【觀氣術】可以大概判斷,恐怕已經是真力境界,武聖之上的實力。
「這位兄台,是要來買兵器?」
中年男人介紹道:「我們這裡有各種極品玄兵,都是自己親手打出來的,真力境的兵器也有,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拿出來給你看一下。」
「兄台,抱歉,在下不是來買兵器。」
陳三石有些尷尬地說道:「而是來賣東西的。」
「賣東西?」
中年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失望:「你這人也是,大家賣東西都是擺攤,哪有你這種找上門來的。」
「兄台,不如你先看看?」
陳三石從瓷瓶中取出一粒丹藥,說道:「養經丹和真武丹我這裡都有,這些想必兄台是用不上,但或許可以給家裡的小輩,都是優品。」
「這兩樣?」
中年男人稍微提起些興趣,他拿起養經丹仔細查看,問道:「真武丹能不能給我看看?」
陳三石打開另一個瓷瓶,但沒有交出去,而是讓對方隔著距離觀察。
真武丹一顆價值兩百塊靈石,自然不能像養經丹那般隨意。
「閣下!」
中年男人站起身來:「你莫非是專門煉製武修丹藥的煉丹師?」
「不算吧。」
陳三石坦誠道:「但確實是煉丹師。」
「你這丹藥,我都要了。」
中年男人十分闊氣地說道:「按照市面上最高的價格給你。另外,道友能不能煉製出二階煉體丹藥?我也可以全包了!」
「在下只是一階煉丹師。」
陳三石搖搖頭。
煉丹,是和神識強弱掛鉤的。
而神識,又和法修境界高低掛鉤。
想要煉製出二階丹藥,就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神識。
從這個角度來說。
提升法修境界,必要性很大。
單純武修,基本上是無法依靠自己來煉丹、畫符、布陣的。
「這樣啊。」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自我介紹道:「在下白麟勛,不知道友姓甚名誰?」
陳三石自報姓名。
互相認識之後,白麟勛邀請道:「道友是煉丹師,但煉製的又是武修丹藥,想必是武法雙修的奇才,來到魚龍集做生意,想必是一名散修。
「不知道陳兄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白家?當我白家的供奉,每個月的靈石不會少,武道資源也會與你分享。」
「在下閒雲野鶴慣了。」
陳三石婉拒道:「恐怕不適合停留在一個地方。」
「真不行?」
白麟勛補充道:「陳兄弟,我輩武修道路崎嶇坎坷,如果沒有勢力幫扶的話,是很難在一百二十歲之前突破真力之上的。
「而且陳兄弟,也沒有真力境界的二階丹方吧?
「我可以做一個承諾。
「只要陳兄弟做我白家的供奉,等到你能煉製出二階丹藥時,就直接把丹方拿出來與你分享,如何?」
二階丹方……
陳三石有些意動,但也從中聽出來。
對方之所以對自己百般拉攏,大概率還是看重煉丹師的身份。
畢竟。
武修沒有法力,是煉不成丹的。
而修士當中的煉丹師,壽元有限,不會將大把的光陰浪費在吃力不討好的武道丹藥上,因此,懂得煉製武道丹藥的煉丹師,對於武修們來說,是無比珍貴的資源。
陳三石要是能拿到二階丹方,對於真力境界之後的提升必定會大有裨益。
但還是那句話。
他不是此世之人,不可能長久停留。
「還請兄台見諒。」
最後,陳三石還是拒絕。
「好吧。」
白麟勛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今日的生意,我還是會繼續跟陳兄弟做的,不光要做,而且要做大!我準備,在兄弟這裡預訂一批真武丹,不知道可不可行?」
「真武丹?」
陳三石問道:「白兄想要多少?」
「十顆。」
白麟勛說道:「每顆就按照百寶樓二百塊靈石的價格,我可以先付五分之一的定金,也就是四百塊靈石,如何?」
「這個不是個小數目。」
陳三石沒有直接答應:「白兄不怕我拿了定金直接消失?畢竟我也不是常住在大澤坊市當中。」
「真武丹可不好賣,陳兄一定不會錯過這個賺靈石的好機會的。」
白麟勛自信地說道:「再者說,我輩習武之人,豈能和那些法修一樣整日勾心鬥角,心胸狹隘?」
「白兄是個爽快人,就是不知道對於時間方面有沒有要求?」
陳三石如實說道:「不久之後,我就要遠遊,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回來。」
「五年之內!」
白麟勛說道:「總沒問題吧?」
「好,這筆生意,我做了。」
陳三石答應下來。
五年。
對於修仙者來說或許不算長,但對於武修絕對不短,給這麼長的時間,基本上是等於給予了絕對的信任。
生意談妥。
養經丹和真武丹,總共賣出二百二十塊靈石。
對方給了四百塊靈石的定金。
連帶著那條蛇對方也買走。
再加上師父留下來的。
陳三石如今的身家,是七百三十塊靈石。
他收好靈石:「白兄,那咱們就後會有期。」
「好。」
白麟勛同樣抱拳道:「在下就等著和陳兄到梅山來找我,再會!」
辭別之後。
陳三石又前往湖心島黑市。
黑市的入場費更貴,需要八顆靈晶,付錢之後,就會有船夫擺渡,一直送到岸上。
湖心島的植被茂密。
而且都是黑色的樹木,看起來和赤嶺山如出一轍,氛圍陰森,來往的修士要麼戴著面具,要麼穿著黑袍,他估計就算是露臉的也用過易容改面的手段。
黑市內,也不再是露天擺攤,而是一間間的小木屋,供修士們私下裡交易,木屋的門前會掛著牌子,標註著法器、丹藥等。
「收不收法器?」
陳三石走進一間木屋,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柄拂塵和一把飛劍。
戴著面具的修士很快給出價格:「兩樣加起來,六十塊靈石。」
陳三石強調道:「這可都是中品法器。」
「道友。」
面具修士的聲音有些嘶啞:「殺人越貨的東西,就沒必要講價了吧?要是嫌便宜,你另尋他處便是。」
「給你吧。」
陳三石沒有討價還價。
死人的法器見光次數越多,就越容易被人認出來。
尤其是那柄飛劍,還是青玄山弟子的。
他拿著六十塊靈石,又問道:「我看道友門前的木牌上,寫著你這裡有功法出售,不知是什麼樣的功法?」
「啪!」
面具修士把一塊玉簡拍在桌子上。
玉簡之內,是功法的介紹和不完整的內容。
陳三石往其中注入一抹靈力。
《吞火決》。
鍊氣期火屬性功法。
源自無盡火域的天炎宗,屬於上乘功法。
他在黑市看了幾家,發現也就這套功法是最好的:「什麼價格?」
「一千塊靈石。」
面具修士根本不給議價的機會:「這可是上乘功法,若是能把後續的內容補全,據說能夠修煉出堪比火脈的聖火,休說是黑市,就是整個大澤坊市也只此一份,而且這功法裡面有特殊禁制,是沒有辦法製作出來抄錄本的,也就是說賣給你之後就沒了,所以一塊靈石都不會便宜。」
一千塊靈石!
可謂是天價。
陳三石就算是把所有的靈石拿出來也湊不夠數目,更不要說後續還有一些東西要購置。
好在他早有準備,靈光一閃,便有一張羊皮卷出現在手中:「道友,我拿它來換,如何?」
「這是……」
修士面具下的目光閃過一絲詫異:「香火神道的功法和通靈捲軸?」
來此之前。
陳三石在藏書閣做過一些功課。
香火神道在修仙界,是一種十分特殊的存在。
他們不需要依靠天地靈氣,僅僅通過凡人供奉的香火就能夠修行,但是具體的法門都掌握在幾個特殊的宗門治理的國度之內,最為出名的,便是西牛賀洲的佛國和雷鳴凜洲的邪神諸國。
並且。
香火神道的修行極為特殊,他們的天資不像法修和武修一樣,直接能夠通過體質判斷,而是單純靠類似悟性的存在。
比如佛國所謂的「慧根」。
有些修士,法修和武修的資質都很差,偏偏慧根不錯,因此改修香火神道,成了不少修士逆天改命的機會,但香火神道的傳承十分珍貴。
價值最高的還是羊皮卷,被稱為通靈捲軸。
持有通靈捲軸,就必定能成為任一宗門的弟子,得到極好的香火資源,故而價值非凡。
正神道的羊皮卷,在黑市內市場價格能夠賣到足足三千塊靈石,價格是《吞火決》的三倍之多。
邪神道的羊皮卷,則是相對便宜些,只能賣五百塊靈石。
陳三石兩樣都有。
但他只拿出正神道。
邪神道的功法流出去,只會多出一個害人的邪修。
「看清楚了?」
陳三石把羊皮卷拿開。
「看清楚了。」
面具修士沉聲道:「可以換,但是我只能補給你一千塊靈石,畢竟表面上看捲軸價值更高,但我後續還需要想辦法出手,最多,再給你一份清靈丹的丹方。」
清靈丹,屬於一階中品丹藥,能夠提升鍊氣中期的修煉效率,也算是比較珍貴,只是丹方可以重複販賣,實際價格沒有那麼高,但也還算是不錯。
「成交。」
陳三石最終點頭答應。
兩人交換功法,彼此確認沒問題之後達成交易。
離開湖心島。
陳三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坊市的百寶樓,進行著大批量的採購。
【真武丹材料x15】
價格:一千五百塊靈石。
【養經丹材料x20】。
價格:二十塊靈石。
【靈寵儲物袋】
價格:五十塊靈石。
【黃龍丸x20】
價格:一百六十塊靈石。
【清靈丹材料x5】
價格:二十五塊靈石。
總消費一千七百五十五塊靈石。
有些尷尬的是。
陳三石還身上的靈石還少了二十五塊,就只好開口,想要徵用賣飛劍,本該屬於小呆瓜的靈石:「借我一下,等我煉丹賣錢就還給你。」
昭昭才到手的靈石還沒暖熱乎,心疼不已:「你、你會還錢不?」
「包還。」
陳三石一把奪過袋子,把靈石全部倒在桌,總算是湊齊全款。
所有的東西收進儲物袋。
他們直奔著棚戶區而去。
接下來只要弄到景神果,此次行程就算是圓滿,可以返回東勝神洲,著手準備突破到真力境界。
之所以最後取果子。
是因為那魏玄的懸賞是公開,他一旦領走之後就相當於「匹夫懷璧」,難免被人盯上,哪裡還敢去黑市之類的地方。
拿到東西立馬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走吧。」
陳三石把千尋收入儲物袋當中,然後領著昭昭一路來到棚戶區,按照木牌上的序號,找到甲丁號,然後輕輕敲響破敗的木門。
「請問,魏老前輩在家嗎?」
「何人?」
屋內,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
「我們是魏前輩的朋友。」昭昭回答道。
「那……道友請進吧。」
棚戶區環境雖然比較差,但最起碼的安全保障還是有的,青天白日裡不會有人作亂,否則的話坊市生意都沒辦法做下去。
「吱呀——」
陳三石輕輕推開房門。
只見簡陋的屋內,坐著一名婦人,從外貌來看不過三十多歲,模樣俏麗,【觀氣術】下,瞧出也是一名武聖,只是臉色煞白,氣息虛弱,嘴唇更是烏黑髮紫,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陳三石抱拳道:「道友是?」
他看出此人中毒不淺。
想必魏玄拿景神果兌換,
「我、我是魏玄的道侶,姓宋名桂芝。」
宋桂芝看著二人詫異的眼神,慘笑著解釋道:「你們不要看我相貌年輕,其實我都九十多歲了,之所以保持容顏,是我家老魏以前花費重金給我買了一顆定顏丹。」
「定顏丹?」
陳三石在心中暗暗記下。
「話說回來。」
宋桂芝強撐著倒水:「二位道友面生,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老魏提起過?」
「我們是來送魚的。」
昭昭拎著昏迷中的修辟魚的兩條後腿。
「魚?」
宋桂芝怔了下:「今日有個人,說找到修辟魚,已經叫我家老魏去取了,你、你們可能來晚了些。」
「已經有人了?」
陳三石從離開赤嶺山到如今,總共也不過半日。
而且他早就研究過。
附近能找到修辟魚的,赤嶺山的橐水河。
但他在那一帶,並沒有發現第二個人釣魚:「道友,能透露一下是誰嗎?」
「陸伯欽。」
宋桂芝說道:「大澤坊市的陸執事,名聲很好。今天一早他找人請我家老魏,去赤嶺山一帶找他拿剛釣到的魚。」
「他?」
「糟了!」
陳三石暗道不好。
……
通往赤嶺山的荒野。
此地已經脫離坊市的範疇,不受到坊市的保護,而且正是黃昏時分,打獵的修士們都紛紛下山離去,有的收穫滿滿,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人抬著同伴的屍體,還有人明明空手而歸,臉上卻有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隨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四周也變得愈發荒涼寂靜。
魏玄扛著巨刃,快步朝前走著。
在來到一片樹林後,終於見到相見之人。
「陸兄弟!」
魏玄蒼老的面龐上露出喜色。
「老魏啊。」
陸伯欽微笑道:「我不都說了,明天我親自給你送過去,沒必要這麼晚過來的,這一帶夜間是會有劫修出沒的,很危險。」
「我那道侶的毒素一日比一日的重,隨時都有可能侵入心臟,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魏玄伸出手:「陸執事,辛苦你把修辟魚給我吧。」
「就知道你著急。」
陸伯欽保持著笑容:「不過老魏,你總得先把景神果給我看看吧?」
「你放心。」
魏玄從儲物袋取出果子:「這景神果是執事堂給我的,還能有假不成?」
「嗯。」
陸伯欽接過來,在月光下細細打量,隨後收入囊中:「確實沒問題。」
「魚呢?」
魏玄催促道:「陸執事,還煩請你快快把修辟魚給我。」
「魚?」
陸伯欽皮還在笑,但已然無法從中感受到笑意:「老魏,我明天就給你。」
「你、你……」
魏玄似乎有些生氣,但最後還是一拍大腿:「唉,罷了!陸兄聲名在外,又是執法堂的執事,想必是不會騙老夫,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他說著咳嗽起來,然後顫顫巍巍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陸伯欽的眼神愈發陰冷,一柄長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手中。
「轟——」
但也就在他準備出手時。
明明前一刻還垂垂老矣,走路都有些駝背的魏玄,忽然之間爆發出磅礴浩瀚的真氣,不知道何時就已然把巨刃握在手中,月光下變得漆黑奪目,好似濃郁的墨水般悍然潑下。
「轟——」
大地崩裂,塵土漫天。
只是他能感覺到,自己並沒能擊中目標。
十餘丈高的樹梢之上,陸伯欽持刀而立,他俯瞰著地面上的老人,冷冷道:「老魏啊,你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我說了明天就把魚給你,至於下殺手嗎?」
「陸伯欽,既然沒有魚,就把景神果還回來!」
魏玄怒不可遏。
「魏玄啊,我記得你也是凡俗來的武修,和你那道侶,在那一方世界,還被稱之為天下第一俠侶,怎麼連這點兒警惕心都沒有?嘖嘖,這可真是關心則亂啊。」
陸伯欽譏諷道:「修辟魚是沒有,不過你既然這麼痴情,我倒是可以送你們去下麵團聚,說不定將來輪迴轉世,又是一世夫妻!」
「嘩啦——」
他轉動刀柄機關。
在刀刃和刀柄之間,連接著鎖鏈,原本只有三尺長的刀,攻擊範圍頃刻達到十餘丈,呼嘯之間,化作一頭三首蛟龍。
魏玄絲毫不懼,手中巨刃如墨潑灑,在荒野之上和三首蛟龍展開一場激烈的廝殺。
一開始。
魏玄雖然落入下風,但也還算能夠支撐。
但從第十個回合開始,他的真氣就急轉直下,明顯有些支撐不住。
到十五個回合,就徹底落敗。
巨刃旋轉著飛出,鑲入到一塊巨石之中,蒼老的軀體更是飛出數十丈後重重砸在地上,接連咳出數口鮮血,再也無法站起身來,只能躺在地上拼盡全力地喘息,如同一條將死的老狗。
「多可悲啊。」
陸伯欽微微搖頭,感慨道:「這就是我們武修,肉體會在有限的時間內衰老,即便曾經在自己的世界是天下第一,最後也只會變得連刀都拿不動。」
他嘴上在說話,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變慢,鏈刀揮舞而去,就要直接斬落老人的頭顱。
必須速戰速決!
這裡雖然偏僻,但打鬥的動靜還是有可能吸引來其他修士,要是被人瞧見,自己在大澤坊市就混不下去了。
更別說。
他待會兒還要偽造現場,嫁禍給別人。
就在刀刃即將落在魏玄脖頸的瞬息,前方驟然爆發出一股可怕的真氣,一隻煞氣、真氣混雜而成的神獸朱雀撲在刀刃之上。
巨大的衝擊力下。
鏈刀不受控制地朝著側翼倒飛出去。
陸伯欽操控著機關收回鐵鏈,把刀刃和刀柄重新結合在一起,仍舊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連連後退數步才停下,他定睛看去。
正是不久前在赤嶺山脈內才見過的那名白袍!
「是你?!」
陸伯欽大怒:「敢來壞我好事,就一起死在這裡吧!」
對方沒有半句廢話,弓弦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青龍、白虎、玄武……
四象真氣,接踵而至!
「轟——」
陸伯欽先斬青龍,手臂發麻,再斬白虎,刀口斷裂,直到面對玄武之時,再也阻擋不住,只覺得面前有一座泰山壓頂而來,兵器脫手,身體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鑲入地面之後又向後滾出百餘步,直到撞斷一顆參天巨樹之後才停下來,早已經是經脈寸斷,吐血不斷。
怎麼可能!
不光魏玄是天下第一。
他在傲來國,也是天下第一刀聖!
天下第一!
眼前這名白袍,明明也尚且處於蛻凡圓滿。
同樣的境界,怎麼可能差距如此之大!
連對方射出來的箭矢,都擋不住!
沒有時間思考。
陸伯欽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籙,而後身後展開一雙流光羽翼,就朝著遠處飛去,眨眼就已經到了數百步之外。
陳三石正打算拿出飛燕符,心間忽然有所聯繫。
他取出靈寵儲物袋。
一道流光落地,化作一匹白馬。
白馬嘶鳴中之下,陣陣靈力波動,加持在馬蹄之上,明明是在狂奔,但是根本聽不到馬蹄聲,兩邊的景色在飛速的倒退之中迅速模糊。
千尋的速度。
竟然絲毫不比陸伯欽使用符籙飛行慢!
它突破了!
早在涼州的時候,千尋就經常跟著一起修煉。
不知不覺間,它已然成為一階妖獸!
「該死……」
陸伯欽駭然失色,眼睜睜地看著白馬白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
打鬥的動靜終究是惹來修士查看情況。
總共有兩人,還都是執事堂的同僚,一個是鍊氣中期的修士,另一個則是武聖。
「趙兄!」
事已至此,陸伯欽也顧不上許多,他直接把景神果掏出來,丟到那名武聖的手中:「趙兄,此人是劫修!殺了他,景神果就歸你了!」
「哦?!」
趙姓武聖看著手裡的景神果,神色驚喜。
這東西意味著什麼,自不必說。
「陸伯欽才是劫修!」
陳三石好言相勸:「閣下不要被他蒙蔽!」
「你說什麼?!」
趙姓武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猜到景神果可能是眼前這名白袍的,旋即眼中閃過一抹貪婪。
這豈不是讓他把到手的東西還回去?!
「胡說!陸兄怎麼會是劫修!分明是你!」
「道友們,一個劫修,能換不少靈石,我等一起把他拿下!」
言談間。
又有兩名修士聚集過來。
「轟——」
黑龍破空而出。
一箭射出。
趙姓武聖當即意識到自己擋不住,可他無論如何閃轉騰挪,就是躲不開,最後也只好舉起手中長劍,硬著頭皮砍了上去。
「轟——」
黑龍穿胸而過,他當場暴斃而亡。
那顆景神果咕嚕嚕來到另一名修士的腳下。
修士不動聲色地將其撿起:「你好大的膽子,連執法堂的執法執事都敢殺,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貪念無窮,不分絲毫青紅皂白?!
陳三石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哪裡還有耐心再解釋下去,這些人分明都想吞掉天材地寶,他眨眼之間就在千尋的輔助之下衝刺到對方身前,手中兵器已然從大弓換成紅蓮長刀。
「鏗——」
刀光一閃。
修士的護體法術好似玻璃般破碎,胸口炸裂開來,殷虹的血液噴涌而出,在霜白的月光下好似一朵綻開的紅色蓮花。
陳三石伸出手,從半空中抓住紅色的景神果。
此時此刻。
附近已經聚集有七八名執法修士。
那陸伯欽也趁機躲到他們的身後,長長地鬆了口氣。
事情鬧大,這裡的人馬上就會越來越多,那小子只能立馬逃跑,自己總算是撿回一條性命。
「……」
他如此想著,再一抬頭,頓時心頭髮顫。
因為……
白袍竟然沒有逃走。
而是朝自己沖了過來!
瘋了嗎?!
真不怕困在這裡走不掉?!
「大膽劫修!」
執法修士厲聲呵斥:「你要做什麼?!」
「擋我者!」
陳三石的雙目在月光下仿佛燃燒著赤紅色的火焰,聲音好似雷震般縈繞:「死——」
一個死字。
竟然是令諸多修士心頭震撼,身子都有些發僵。
好重的殺氣!
他們修行數十年,也與人鬥法過,但從未遇到過有人身上能夠如此厚重的殺氣,爆發出來的那一刻,好似海嘯一般,仿佛是從屍山血海當中殺出來一樣!
即便是尋常的劫修,也不可能有這麼重的殺氣啊!
站在最前面的兩名修士,壯著膽子頂了上去。
紅蓮閃爍。
兩人應聲倒地。
再也沒有敢阻擋半分!
剩下的足足六個修士,好似退潮般避讓開來,露出躲在他們身後,早已面如死灰的陸伯欽。
刀芒划過!
血如泉涌!
一顆人頭和身體分離,飛到夜空當中,夜色之下。
而後白袍白馬,就在諸多修士的注視之下,帶著森森殺氣,消失在夜幕當中!
他們面面相覷,硬生生沒有人敢追半步!
「劫修殺人了!」
「殺人了!」
許久之後。
大澤坊市執事堂才得到消息。
執法長老御劍而來,看著滿地的屍體勃然大怒:「哪裡來的散修,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屠殺我執法堂的執法修士!」
「不知道啊,此人面生。」
「我等從來沒有在坊市內見過他,肯定是外來之人。」
「我知道!」
一名之前和陸伯欽一起上山打獵的修士開口道:「是不是穿著白袍,用一把法器弓箭的武修?!姓陳,名三石!」
「陳三石?」
長老咬牙切齒:「給我搜,搜到之後千刀萬剮!」
多少年了!
李家坊市自從建立以來,方圓數百里就算有劫修,也沒有過如此惡劣的情況,簡直是奇恥大辱!
「誤會,誤會啊!」
重傷的魏玄拄著刀,艱難地趕過來,解釋先前發生的事情。
「什麼?!」
執法長老眯起眼睛:「那他為什麼不到執法堂說個清楚,而是要動手殺人?!難道我執法堂不會給他一個公證嗎?!」
「徐長老……」
魏玄辯駁道:「事情……」
「閉嘴!」
執法長老冷哼道:「你可知道,他殺的修士裡面,有一個人,姓李?!」
李家。
便是大澤坊市的天!
在這裡。
只能李家殺人,不能李家死人!
殺了李家人,解釋再多,都沒用了!
「啪——」
坊市內外。
一張又一張的通緝令貼出。
劫修。
陳三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