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選人!
朱元璋望著朱標,感嘆道:「要是你娘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高興。」
「這才是咱的好兒子。」
「對下面這些人,就得讓他們知道怕。」
「咱能容他們一時,是因為他們是跟咱出生入死過來的,咱若是下狠手,終究有些理虧,但咱也早早給他們畫了線,只是咱倒沒有想到,這夏之白一番搗鼓,還真弄出一些咱沒見過的東西。」
「下面的這些人,都欺負咱沒見識。」
「以為咱什麼都不懂。」
「都想著中飽私囊,把咱的東西一股腦塞到自己腰包,咱原本都想忍了,因為咱當時想著,北元還在,咱還需要用這幫人替咱將北方的邊患給解決了,不過現在既然有了更好的辦法,咱自然不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事就由老大你負責吧。」
「既然是立規矩。」
「就得讓他們知道這是誰的天下!」
朱標拱手道:「兒臣遵令。」
少頃。
朱元璋又沉吟道:「南方的事其實不怎麼好解決,你雖是儲君,但也不便親自下場,這事還是交給夏之白去吧,這些事本就是他弄出來的,也該由他收場。」
「咱會讓湯和協助。」
「不過明面上依舊會以湯和為主。」
朱標點頭道:「兒臣知道了。」
「兒臣倒不覺得有那麼麻煩,在夏之白的奏疏中,兒臣倒是看明白了一些事,南方之亂,亂就亂在歸屬權上,一旦歸屬權確立,兒臣不認為南方的這些官員,真敢跟朝廷作對。」
「再說了。」
「就算朝廷收重稅。」
「依舊是能賺錢的,只是賺的少了。」
「而這部分錢,本就不該他們賺,現在朝廷寬宏大量,讓他們能賺一部分,已是仁至義盡了,要是他們還不識趣,那朝廷也不介意直接雷霆出手。」
「南方是大明的南方。」
「不是南方人的南方。」
「地方的人還有官,必須得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要是不明白,大明的數十萬將士,會讓他們想明白!」
朱元璋搖頭。
朱標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他一直很忌憚南方的影響力,過去藉助浙東集團跟淮西集團對壘,不過隨著大權在握,也是開始慢慢的枝剪,他原本的心思是想等到北元對大明再無威脅後再出手。
當然私下也沒少去做動作。
無論是胡惟庸案,還是郭桓案,都有敲打削弱南方的心思。
只是南方那邊很警惕,朝廷但凡有動作,立馬就在地方掀起亂子,而後以李善長為首的官員,則是開始齊刷刷上疏,越到後面,上疏的甚至不止是文官,連那些武官都摻和進來了。
這讓朱元璋愈發忌憚跟震怒的同時,也只能暗暗將自己的心思藏下。
南方不能亂。
徐本奏疏便立足於此。
也是朱元璋一直猶豫糾結的地方。
朱元璋道:「咱知道你有心梳理一下南方,但南方情況畢竟不一般,咱朝中這些文臣武將,大多出自南方,咱過去沒少針對,但針對來針對去,咱最終還是得用南方人。」
「南方的確比北方出人才。」
朱標點頭。
他感慨道:「兒臣又豈會不知?」
「但正是因為知曉,兒臣才更加擔憂。」
「以父皇的威望,地方尚且小動作不斷,也一直在把主意打到朝堂手上,當初的科舉制,再到後面的丈清土地,以及現在的鹽政,大明每推行一些政策,在南方都困難重重,朝廷的善政、仁政,一落到地方,倒變成了惡政、壞政。」
「究其根本。」
「便在於地方官員的陽奉陰違。」
「而他們之所以敢陽奉陰違,又何嘗不是知道朝廷不敢讓南方亂?」
「這才能這麼有恃無恐。」
「朝廷不能一直退,不然地方得寸進尺之下,朝廷只會越來越被動,兒臣現在倒是越來越能理解夏之白的想法了,必須通過各種新奇東西,來不斷打破地方的樊籠,讓朝廷的監管能真正的落下。」
「這次地方既想試探朝堂的反應。」
「朝廷就讓他們好好看看。」
朱元璋滿意的點頭。
他嗤笑道:「咱只是不想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又陷入到動亂,但若是這些人真這麼不識趣,咱倒是不介意,再發兵南方一次,咱當年滅陳友諒跟張士誠,沒少殺地方地主、士紳。」
「咱當年敢殺。」
「現在又豈會怕?」
「唉。」
「只是畢竟是跟著咱這麼多年的老夥計,咱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心。」
「咱會讓湯和帶五千精兵跟著。」
「還讓蔣瓛同去。」
「咱都做出這幅架勢了,他們應該能明白咱的態度。」朱元璋眸間閃過一抹冷色。
身為帝王,雖權掌天下,但很多時候並不能真的為所欲為,需要考慮的事很多,他不希望南方亂起來,南方人多,一旦亂起來,就很容易釀成大難。
天下百姓才從戰亂中恢復過來,又經歷一次戰亂,屬實有些太傷了。
而且再想恢復,也會耗費更多時間。
他沒那麼多時間了。
朱元璋弓著身子,背著手,眼神有些蕭瑟。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有些優柔寡斷了,若是放在年輕時,有人膽敢在自己面前搞這些小動作,敢裹挾民意來威脅自己,他保准二話不說,直接將這些狗東西全砍了。
但現在。
他卻不得不多考慮一下。
他並非是擔心自己把控不了局面,而是不想給繼承者一個爛攤子。
父子兩交談的差不多了,朱標便準備告退而出,只是剛走到殿門口,就見朴狗兒小跑過來,朱標眉頭一皺,問道:「朴公公,可是又有什麼事?」
朴狗兒恭敬作揖,深吸口氣,讓自己的氣勻一下,道:「殿下,剛才夏之白送了一份奏疏進宮。」
「昨夜城中發生了一起行兇事件,夏之白麾下一名工師遇刺了。」
朱標目光微異,開口道:「把奏疏拿給我看看。」
朴狗兒不敢猶豫,連忙將這份奏疏遞上。
朱標將這份奏疏翻看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吩咐道:「這份奏疏,我會送到陛下那,你先退下吧。」
朴狗兒連連點頭。
朱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還是選擇回了宮殿。
見朱標去而復返,朱元璋問道:「咋了,還有什麼事,沒跟咱說?」
朱標道:「父皇,夏之白遞了一份奏疏來,昨夜城中有人行兇,而據夏之白說,行兇之人或跟大明駙馬有關,這些人想提前搶到夏之白手中的圖紙,好藉此阻攔朝堂對鹽政的整改。」
朱元璋冷哼一聲:「駙馬嗎?」
「看來咱的自家人,手腳也同樣不乾淨啊。」
「算了。」
「咱原本還想多給他們留點時間,既然他們這麼不知悔改,那咱也懶得管他們死活了,老大,你現在派人去給夏之白、湯和、蔣瓛傳話,讓他們即刻起身南下。」
「咱倒想看看夏之白能把南方攪成啥樣。」
朱標點頭。
朱標將這份奏疏放在案上,便再度退了下去,他走出大殿時,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雲層,頓時覺得,好像雲層都壓在了自己心頭上一樣,他又如何不知,南方的事牽動的人越來越多了。
這又何嘗不是一場試探跟『逼宮』?
就在朱標派人傳令時,朱元璋也將這決定,公布了出來。
聽到朝廷採納了夏之白的建議,李善長、徐本等官員都眉頭一皺,心中湧起一抹不安的預感,一個夏之白,一個湯和,還有個錦衣衛指揮使,這一看就不是去解決問題的。
更像是去解決人!
李善長已嗅到了一股血腥氣。
陛下終究還是對南方的現狀無法容忍。
他抬起頭,望向南方的位置,輕嘆道:「這些人終究還是太看不清時務了,陛下只是老了,並不是提不動刀了,誰又說,陛下剛動了屠刀,就不會再舉起屠刀了?」
「只希望他們看到陛下動了這份真格,不要去做什麼過激的事,不然.」
「事態恐會一發不可收拾。」
「夏之白。」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真鬧得南方雞犬不寧,你才會甘心嗎?」
李善長搖搖頭。
他已萌生了怯意,陛下的態度太強硬了,就是要去『解決』南方問題的,不解決好,只怕夏之白等人根本不會回來,而湯和、蔣瓛等人,就是為夏之白保駕護航的。
南方這次踢到鐵板了。
接到詔令時,夏之白正在翰林院。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幾眼,便將這份詔令放到了一旁。
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南下的準備。
一直在等這份詔令。
他沉思了一下,拿出一張宣紙,在上面落筆,他既然負責鹽政的事,自然要挑選一些相助的人手,而他目前能挑選的人手,只能從熟識的及翰林院中的學士中選。
夏之白思忖片刻,寫下了一份名冊。
他最終沒有選擇翰林院的學士,翰林院是儲才養望的地方,還是讓這些學士繼續儲才養望吧,何況編寫教材同樣是一件大事,他也不希望因此攪亂。
他挑選的是跟自己同屆的進士。
望著上面的名冊,夏之白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如今花綸、練子寧等人,官職其實都在他之上,他把他們的名字寫上去,也是感到有些異樣。
只是他也沒什麼太多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