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明刀入鞘,暗箭上弦!
練子寧眉頭緊蹙,眼中越發不解了。
這跟百姓又有何關係?
他們難道還要去一個接一個的說服百姓?
再則,他們雖是在朝中有任職,但地方百姓當真會認自己?
見狀。
夏之白微微一笑。
這麼說,的確有些難以理解。
他沉思了一下,換了種說法道:「你跟花綸,這次主要是作為傳聲筒,將我的一些想法,通過自己的手段,私下傳給南方的功勳們聽,我做的這一切只為破局。」
「也是為自身造勢。」
「你們捫心自問,若是此刻南下,將面臨什麼局面?」
「你若為南方官員,提前知曉我這次南下的目的,你會不會做出計劃性針對?」
練子寧狐疑的看了夏之白一眼,還是點了點頭,道:「這是肯定的,你這次南下本就為針對他們,他們若提前打聽到了消息,自然要提前準備,不然被你抓住漏洞,被信國公、還有錦衣衛盯上,豈不是自投羅網。」
話一說出口,練子寧就愣住了。
夏之白似笑非笑的看著練子寧,緩緩道:「現在明白了吧。」
「如果就這麼不做準備的南下,即便有信國公、錦衣衛相助,但在南方那塊功勳力量深厚的地方,想做成一件事,依舊是困難重重的,甚至會被各種推諉限制。」
「即便百密必有一疏。」
「但想發現這些『疏忽』,也要耗費很多時間跟精力。」
「還要跟地方勢力鬥智鬥勇。」
「私以為,這番龍爭虎鬥下來,只怕我這青絲要換幾綹白髮,我又豈能就這麼掉入他人的算計?」
練子寧點點頭。
他這下倒是聽明白了。
朝堂是漏風的,夏之白在朝堂說的那些話,只怕早就被有心人漏到了南方。
南方官府如今是嚴陣以待,提前就做好了嚴密部署,嚴防死守,絕不會輕易讓夏之白得逞,就算夏之白能藉助朝廷之力,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除非夏之白真能讓信國公跟錦衣衛為自己所用,不然他在南方只會寸步難行。
這幾乎是擺在檯面上的事。
這一點。
夏之白清楚,朝堂官員清楚,南方的人同樣明白。
現在的南方,就像是扎了一個大口袋,等著夏之白主動跳進去。
夏之白是何等聰穎之人,自然不願這麼掉入算計,因而早早就思索起了破局之法,他將自己等人叫進來,便是為了助長他自己的勢力,為自己張目跟搖旗吶喊。
解敏跟丁志方對視一眼,眼中露出幾抹凝重跟忌憚。
他們是北方人。
對南方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但見夏之白一副如臨大敵模樣,甚至不得不提前做布置,也是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解敏道:「我大致明白了一些,只是我們又能做什麼?我們在六部官職的確不算低,但也算不得高,放到整個南方,只怕同樣要落得個人微言輕的地步,這不是依舊沒任何改變嗎?」
夏之白淡淡一笑,目光微闔道:「南方的事破局其實不容易。」
「南方的利益集團很多,而且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地方早就捆綁在了一起,可以說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是朝廷也難以做出有效的針對,僅靠這點人手,就想打破南方的針對,難如登天。」
「因而不能直接跟南方的官紳體系對抗。」
「必須要跳出去!」
「南方因為利益原因,互相捆綁很深,我這番南下,也會迎頭撞上,在他們的層層圍堵跟阻攔下,我很難討的好處,甚至還極有可能被這些人算計,將南方的事一股腦推到我的頭上。」
「在這種情況下,不能一頭紮下去。」
「必須得打破南方的針對。」
「但南方勢力對地方控制很強,只要跟我對接的是官吏,他們基本都會有所應對。」
「所以.」
夏之白頓了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冷色,道:「得把底層百姓拉進來,底層百姓人數最多,也最難控制,他們可沒有那麼多心思跟算計,而地方勢力也難以對這麼多百姓進行控制。」
「這就會讓他們的算計出現漏洞。」
聽到這話,練子寧眼睛一亮,似明白了什麼。
他激動道:「我知道了。」
「正常官府做事,多是跟地方官府接觸,而地方官府早就做了防範,因而很容易掉入到他人算計,而你直接將計就計,地方官府不是設了套嗎?那就直接跳出這個套,主動去召開一個官商大會。」
「化被動為主動。」
「也因此藉助了信國公跟錦衣衛的勢。」
「這一下打破了地方原本算計,讓地方官府落入到了被動中。」
「而且後面還有一個工人大會,沒有官商參加,基本是直面最直接的情況,也能了解到最根本的問題,這會讓地方官府的針對徹底落空。」
「正常情況,南下是被地方勢力圍剿,如今經過這一番操作,卻是把問題拋給了對方。」
「給到了南方壓力。」
「妙。」
練子寧忍不住拍手稱快。
解敏若有所思,但忍不住問道:「話雖如此,難道地方勢力就不能作假?請一堆假的工人代表?或者是一些被收買的?」
練子寧笑著道:「這你就多慮了。」
「這次跟隨南下的可還有信國公跟錦衣衛。」
「敢在信國公跟錦衣衛,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這可是直接在挑釁陛下了。」
「他們沒這個膽子。」
「再說了。」
「你又如何知道,錦衣衛沒有提前派人去調查?南方的具體始末,還有背地有多少功勳、官員參與,這的確一時半會查不出,但查個領頭鬧事的灶戶,還能查不出?」
「在這方面弄虛作假,簡直是在侮辱錦衣衛的能力。」
解敏一愣。
隨即也面露一抹豁然。
他苦笑道:「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丁志方眼睛滴溜溜的轉著,若有所思道:「夏兄這做法,就是將『信國公』跟『錦衣衛』的利用最大化。」
「雖然信國公跟錦衣衛會跟著夏兄南下,但夏兄官職不夠,難以真的差使。」
「因而夏兄選擇另闢蹊徑,直接大搖大擺的把自己要做的事說出來,之前信國公跟錦衣衛的壓力是明面上的,但並不直接,而經過這麼一弄,就變成了直接施壓。」
「將借勢發揮到了極致。」
「而且很直觀的施壓到了地方官員身上。」
「他們想有小動作,但又不由投鼠忌器,原本的針對也難以成型。」
練子寧深以為然的點頭。
他暗暗的看了夏之白一眼,再次領會到了夏之白的厲害。
夏之白似總喜歡料事於先。
他似乎猜到自己南下會遭遇什麼狀況,他剛才來時私下想過,如果他是南方官員,面對夏之白南下,自己會如何做,自己一定會讓夏之白如沐春風,事事迎合,讓夏之白挑不出任何問題。
而夏之白要做什麼,也事事答應滿足。
基本會做到有求必應。
有事必為。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信國公跟錦衣衛,也難挑他們的理,但殊不知,夏之白做出的一切決定,最終都是地方官員去做,而如何做,卻是他們說了算。
陽奉陰違又有何難?
好心辦了壞事,表面努力,背地不予理睬,這都隨他們心意。
夏之白又能拿他們怎樣?
面子上的事,都給到了,吩咐的事也都照辦了,但辦不成,這總不能是地方官員的問題吧,到時把問題一推,要麼推到那些刁民身上,自己片葉不沾身,要麼心一狠,將事態進一步引大,直接上疏朝廷彈劾夏之白。
他們可都能拿出依據。
南方之亂就是因採信了夏之白的主意。
笑裡藏刀。
明刀入鞘,暗箭上弦。
這就是地方最好的應付之法。
只是夏之白猜到了,根本就不上套。
直接跳了出來。
他就不給地方官員笑臉相迎的機會,直接以『朝廷』的名義下命令,再藉助信國公跟錦衣衛的勢,把問題全都拋到了地方身上,讓他們不得不做抉擇。
無論是官商大會,還是後續的工人大會。
都是地方預料之外的事。
而這兩場所謂的大會,說什麼,商議什麼,全都由夏之白掌控,其他人根本猜不到半點,更何談做出針對跟應付了,攻守一下互換了。
夏之白也將徹底掌握主動。
只要這些人有防備不當,為夏之白抓住把柄,便很容易破開局勢。
練子寧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著夏之白。
他本以為自己在朝中這麼久,在其他方面已超過夏之白許多,但經過眼前的事,他才陡然驚覺,自己依舊沒有趕上夏之白,甚至還被落的越來越遠了。
夏之白很懂政治之道。
只是平常性格倨傲,讓人下意識看輕了。
隨即。
他想到夏之白說他們是傳話筒,也不由目光微沉,暗暗思索起來,他們又會在其中充當什麼身份?到現在,他已不會再簡單的認為,夏之白只是惡趣味的將他們叫來,只怕是真有事讓他們去做。
而且多半還是給南方施壓。
但他們當真能給南方施加到壓力?
練子寧一臉狐疑。
不過他已嗅到了其中的爾虞我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