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可有折中法!
久久無話。
夏之白跟李善長都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品嘗著美食。
等酒酣飯飽,夏之白也起身告辭。
李善長並未挽留。
同時也並沒有出門相送,只是坐在大廳,目送著夏之白走遠,等夏之白的身影,在眼前徹底消失不見,李善長才沉重的撐起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原來老夫真的老了。」
「本以為老夫只是年齡大了,但壯心不已,如今跟夏之白一談,才知,老夫的想法,也早就垂垂老矣,以往跟劉伯溫暗中較勁,將劉伯溫為首的浙東集團一網打盡,當時自己還嘲笑劉伯溫不過爾爾,如今看來,倒是劉伯溫看的更通透。」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可惜老夫已回不了頭了,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自老夫穿上這身官袍,就已然沒有想脫下的想法,更沒有動過脫下官袍的心思。」
「廢除終身制」
「想法很好。」
「也的確是利國利民。」
「但朝廷上下,乃至地方,又有幾人能同意?」
「老夫當不了這個出頭鳥,更沒有想過去當,老夫唯一能做的,便是謹言慎行,多在自己的位置,做一些分內之事,將自己本職之事做好,同時」
「儘可能的疏遠淮西勢力。」
說著。
李善長就目光一黯。
因為他實在不確定,朱元璋會怎麼想。
朱元璋的心思太難猜了,而且殺性太重,性格太過暴戾,一旦讓朱元璋起了猜疑,任何小事,都會被上綱上線,最終也都會變成絞死自己的繩索。
帝心難測,帝心難測啊。
有的事,真不是他有意規避,就能規避掉的,甚至他都不能輕易退,一旦主動請退,就很可能讓本沒有懷疑自己的朱元璋,一下懷疑起自己,因為退下,不是自己的風格。
李善長也是暗暗頭疼。
也是在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夏之白。
為什麼夏之白跟朝中官員關係都不太好,也一直頂著各種壓力據理力爭,因為他要做的就是一個『孤臣』,唯有孤臣,無依無靠,這種人帝王用起來才最放心,也才最沒有威脅。
只是他不可能了。
他是跟隨朱元璋一路拼殺上來的。
就算他想當孤臣,其他淮西老臣,也不會答應,定會裹挾著自己出頭,而當他身處這個位置,很多時候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因為他已不再僅僅是他個人。
李善長長嘆數聲,聲音越來越悽厲,越來越低沉。
甚至帶著幾分恐慌跟不安。
翌日。
天剛蒙蒙亮。
天氣依舊清寒,讓人不由想縮在被窩中,不過夏之白依舊早早起了床,甚至趁著時間尚早,還去洗了一個冷水澡,當帶著一點餘溫的井水從頭頂澆灌而下時,夏之白也不由打了個寒顫,但隨著一股熱騰的水霧升起,他的身子似已漸漸適應了。
冷水澡總是提神醒腦的。
廳房外,等候的呂滄,則是暗暗咋舌,冷水澡,他可不想去嘗試,太冷了,他剛才還去摸了摸水,很冰,只是手指頭下來,都感到一股沁人的寒意。
想到夏之白更是要了幾桶冷水,他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其實也不理解。
為什麼夏之白要洗冷水澡。
都當這麼大官了,也這麼有錢了,還怕那點柴火錢?
再說了。
煤炭其他人或許很少,但夏之白是誰,他可是京都煤業的擁有者,他想要多少煤炭,不是一句話的事,哪裡需要這麼扣扣索索的計較,還去洗冷水澡。
而且夏之白本就不是個摳搜的人。
等夏之白穿著一件貼身衣物出來時,呂滄連忙將厚實的棉衣遞了上去。
夏之白伸手接過,好奇的道:「你怎麼來我這邊了?」
「不應該去鹽廠那邊上學識字嗎?」
呂滄道:「夏大哥,這可不是我不去啊,是我剛才被人叫住了,那人好像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過來傳信,讓夏大哥你去宮裡一趟,說太子殿下找你。」
「我哪裡敢怠慢,連忙跑回來了。」
聞言。
夏之白點點頭。
這倒是的確不怪呂滄。
他將衣服穿戴好,沒有讓呂滄跟著,只是讓呂滄去鹽廠那邊讀書,學習不能落下,隨後在路上買了兩個包子,邊走邊吃著,沒多久,他就到了宮外。
朱標找上自己,他並不意外。
從昨日李善長找自己,他就已意識到,朱標想改變了。
而在朱標的生活環境裡,除了自己,沒有人能擺脫朱元璋的強勢影響,因而朱標想做出改變,有且只能找上自己,而且也只有自己能給朱標最有用且實際的建議。
不一會。
夏之白就到了東宮偏殿。
而朱標早早就到了,見夏之白進來,也是抬頭望去。
只是見到夏之白這特異的服飾,眼中卻不由有些怪異,因為這衣裳跟尋常穿的頗為不同,尤其外面還是青綠色,夏之白笑呵呵拱手道:「殿下。」
朱標笑著道:「大學士總是能弄出一些新花樣啊。」
夏之白哈哈一笑道:「殿下說笑了,我這也是為自己開的紡織廠帶貨,這是棉衣,我更喜歡稱其為軍大衣,雖然看著沒有尋常衣裳那麼精緻,但勝在保暖、厚實。」
「最重要的是價格不怎麼貴。」
「想讓百姓有所衣,自然只能做些取捨。」
「丑就丑點。」
朱標道:「孤倒是不覺得丑,只是這款式,的確有些跟當世服飾格格不入,也不由讓孤多看了幾眼,不過軍大衣,你設計這樣的棉衣,本意莫非是想供應給軍中士卒?」
夏之白道:「正是。」
夏之白倒也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直言道:「如今的百姓兜里並無多少余錢,想讓他們去購買這種新衣服,不會有太多人願意的,但若是能從軍隊打開銷量,這會是一個非常龐大且穩定的市場。」
「足以讓臣經營的紡織廠蒸蒸日上。」
朱標蹙眉,並未就此多說,開門見山道:「孤今日叫你過來,主要是想問問你的想法,孤前幾日,已跟陛下有過一番交流,只是陛下的態度曖昧,並未明反對,但也沒有實質同意。」
「因而孤想問一問可有折中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