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地，最不缺的又是時間。
這些死過一次的菩薩、佛陀，怕是輪迴過幾次之後，便能再度踏上明光大道，待得幾萬載、幾十幾百萬載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如此無數年月厚積下來，佛門底蘊不強，不大昌才怪。
西方二聖，還真的是會謀算！
「若是真箇如此下去，怕是這天地，再也無其他可言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猴哥，這等天地大勢，也根本不用你我多憂心，莫要忘了這一次量劫，就應在佛門身上。真以為，得了天地最多氣運，是好事？」
「古往今來，那位量劫主角，不是沾了太多天地氣運，最終糾纏因果業力太深，想不入劫都難。」
還真別說，豬八戒這言辭，真的沒有什麼不對的。
凡是量劫主角，可都是一時大興大昌的種族、大教。不管是當年洪荒初年的荒獸、先天神聖，還是後來的龍鳳麒麟三族，巫妖二族、三教上下，每每都是如此。
這般一想。
孫悟空忽然覺得，自家親娘好似也是個極聰明的。
沒有大教傍身，沒有門人弟子招惹因果，一人就是一教或是一族，卻從不拋頭露面，可人族想要斷了這位聖母的氣運，都沒有可能。如此端坐九霄，自有逍遙。
實在是好！實在是妙！
「呆子，莫說其他，怕是那妖山上，出了大事了。」
「傻子都曉得。猴哥，你又沒想去湊熱鬧，出不出大事，也和你無干不是？猴哥，你總不會是想……現在打將出去？」
「去個錘子！」
老孫閒的，才會打破這牢籠去湊熱鬧。
有佛門的佛陀與妖山上的妖怪大打出手，孫悟空還巴不得呢。
若是能令幾尊佛陀入寂了去，那更是再好也沒有了。
卻說。
此刻黑雲山上，依舊大陣處處雲霧遮遮，面對世尊如來立下的萬佛大陣，面對近乎無孔不入的萬佛之法的不斷侵襲、消磨，大陣中的空寂道人與大逍遙道人，竟然沒有絲毫舉動。
那模樣，就好似在坐等大陣、山川、自身等等一切，都被萬佛之力給煉化了似的。
很莫名，很幽寂，也很叫人覺得必有所圖。
天庭，九雲殿。
玉帝眯著眼睛，瞧著黑雲山上的一點一滴，良久才輕哼了一聲。
「梓童，你可看出了什麼？」
「陛下……這，我也不知，那兩位到底是如何想如何算計的。萬佛陣，雖是第一次見世，我卻曾聽聞過其偉力。」
「不管是氣運還是業障，此陣俱可鍊度！」
「當初，我也曾想過，西方那兩位耗費大氣力大心神，化出如此大陣來，是否想著待佛門業障因果厚積太過之時，用此陣給煉化了。只是，也從未想過，會用在此處！」
聽王母如此一說，玉帝反而略略搖首。
又道，「梓童你怕是不知，這等大陣雖說一時無雙對，隱有與聖人爭鋒之能為。實際，也是有一些隱憂。」
「此陣所鍊度的一切因果、業障，最終還是會落在它佛門頭上！」
「天地因果，又豈是那般好消無的！」
若是有此妙法，世間也就不會有什麼量劫了。
一次次量劫下來，都不知道多少驚才絕艷、曠世絕倫的神聖，徹底湮滅在時光長河之中。
有過前車之鑑。
後世之師，何曾沒打過這業障因果的主意。
佛門何止是想借如此大陣，來消弭因果業障。真當最初佛門的「善意」是如何來的？
當初接引、准提兩位西方聖人立下佛門之初，就曾打過用「善」之一法，來消磨時間業障因果的主意。
也是如此，讓佛門上下積攢的業障因果，一直少於闡教、截教。
這才得了封神量劫的大便宜。
可惜。
這等法子，最終也逃不過一個厚積太久。如今，這一量劫也該輪到它佛門了。
甚至不僅僅是佛門。
那位血海之主冥河教主，都曾想過，借一借業火紅蓮的偉力，將諸般業障因果給一燒而空。
只是旁人的業障因果是消了，可血海和他這位教主一身的因果，卻越發厚重了。
後來被西方二聖尋上門，又被佛門諸佛堵門血海，未嘗也沒有此因果所致。
此路，根本走不通的。
如此因果業障世人共知，有且只有一個法子——用億萬萬數的生靈血骨來洗滌！
世間因果之人，死去九成九，自然因果也就消了。
很純粹，也很無情。
「陛下如此一說，我倒是隱隱懷疑，那兩位怕不是想借佛門之手，洗去了一身的因果業障？」
「可又怎生可能！」
想借萬佛大陣，洗滌一身因果，說難也難說容易倒也容易。
只需身死此陣，被此陣強行煉化自身一切有無，也就是了。可有一點，人都死透了，自然一身的因果業障也就全消了。
何必還要死在這萬佛陣中？！
怎麼也不行！
「吾也想不通。」
玉帝何嘗沒懷疑過，可更能想到，這兩位道人根本就沒想死。
不然，費心這算計做什麼。
莫非是想，最終的最終，讓這天地牢記其名姓，想在萬生心中，想在時空長河之中，留下點滴痕跡片片漣漪不成？荒謬！
這些老不死的傢伙，哪個不是歷經無數，還在乎什麼臉面名聲。
當他們是聖人麼！
「咦，陛下你瞧，那是鎮元子道友？」
「是他！他怎會去湊這熱鬧。我記得，他已踏上前路，如今正該好好積蘊，坐等良機之時。有過紅雲老祖一遭，不應該。」
紅雲老祖當年，可不就是得了鴻蒙紫氣，還各種招搖遊逛。
最終才被妖師鯤鵬協同堃山道人等人得了機會，最終算計其徹底殞落當下。有過一次前車之鑑，鎮元子這位紅雲老祖的至交好友，應該更小心更謹慎才是。
畢竟，如今的鎮元子大仙，也算是窺得了混元大羅金仙之途了。
世間萬事，都不如成道，來的更為重要才是。
再看那黑雲山左右。
此刻忽有一道佛光落下，凍結了方圓百丈時空，一道人影與鎮元子，忽的隱沒於其間，再也看不到絲毫痕跡。
這一刻。
凍結時空，鎮元子大仙與世尊如來，二人相對而立。
沉默少片刻，還是世尊如來先開口。
「我佛無量！不知鎮元子道友，緣何此來？」
「見過如來道友！心有有感，才有此一行。」鎮元子也想在五莊觀中，坐看風雲變幻，靜看空寂道人是如何亡在世尊如來手中的，可惜心中有感有應，不得不來，「不知道友可知，當年此中的空寂道人，曾亡於我師手中。」
鎮元子開門見山。
聽得世尊如來眼皮都微微一垂，「道友是說楊眉大仙？」
見鎮元子略略頷首，世尊如來忽的睜大了眼眸又道，「道友，可是說，那陣中的空寂道人，還想尋我之手，令其再死過一次？只為洗去一身的因果業障？」
萬佛陣有何等神效，世尊如來自然比玉帝王母知之甚詳。
她心中早有數。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世間真有瘋魔之人，想借他佛門大陣，洗滌一身因果業障的。
如此大陣鍊度之下，連他這位世尊，都不敢說能逃得幾分真靈去。
更別說，他人死過再活。
死了就是死了。只要你還活著，一身的因果業障，又豈能消無了？
莫非當世間神聖仙佛都是傻子，沒有眼睛與耳朵麼。和你結仇結怨，待你重活一次之後，不會再尋到你頭上去？
真是想得美，哪有這般好事！
「具體為何，貧道也不知。只是心中有感，若是那空寂道人亡在此處此時，日後定然會再進一步。怕是會有機緣，得了混元道果，為貧道大敵。貧道，不得不來！」
「這！混元之說，怎能這般輕易！」
一聽，陣中的空寂道人，竟然有機會成混元大道。世尊如來感覺心神這一刻都有些不穩了。
憑什麼！怎麼成？
想他世尊，當年為聖人大弟子，如今還是一教掌教，又有西方二聖為憑依，修行不可謂不久，也不可謂不用心用神。
更是廣大佛門氣運，令佛門成就世間第一大教。
一身修行也早已臻至了半聖之境，可成就混元大羅金仙，他都還沒尋到真途！
現在。
被萬佛陣困在其中的空寂道人，眼看就要入寂了去……鎮元子竟然說什麼，他有機會成道證道。這一比較，世尊如來能穩住心神，都已然是修行有佳了。
「若不是此言出自道友之口……」
世尊如來都不待信上一個字！
畢竟，當年楊眉大仙成道混元，最終去了外混沌之事，世尊如來還是心知肚明的。
身為那位大仙的唯一弟子，鎮元子大仙若說誰有機會成就混元，你不信都不成。
「需請道友指教！」
世尊如來宣了一聲佛號，又道：「道友可有意，於此間放過那空寂道人？」
「最好，困住他億萬萬載就是。」
「我佛無量！」
若說先前，世尊如來還有一分心念，懷疑鎮元子是不是空寂道人尋請來的救兵，現在是點滴懷疑都沒有了。
只不過，想要立下近乎永恆的萬佛陣，專門用來困住一尊准聖混元……
還是耗費太大太大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