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一線之機！」
「老師……你是說？」
見九頭蟲還有些似懂非懂，玄靈道人不禁輕嘆一聲，又道：「人道本乃紅塵之生，萬生萬類浸染其中，也最是難以超脫，因果糾纏也是最盛。」
「若尋常神仙真流，凡沾染紅塵之氣過了，日後都少不得要去紅塵之中再走一遭。」
人道氣運，又豈是好沾惹的。
當初截教、闡教又如何？有聖人做教主，還不是需過一場仙凡之劫。
可惜可惜。
有些人明明見識過了，這等仙凡之劫是何等的可怕，連這洪荒天地如今都散去了大半靈機。
可後來者，依然喜歡去招惹凡俗人跡。
玄靈道人沒曾明說的是，若不是九頭蟲心性還有一些，沒去招惹祭賽國中的百姓，如今別說稱他一聲老師了，便是再想見他一面，怕是都沒了半點機緣。
真要是如此，九頭蟲惟一的下場，只能是等死了。
「老師，弟子也曾聽聞，那西方有不少菩薩、羅漢踏足世俗，甚至有些妖屬更是吃人與喝水一般簡單。」
「莫不是，那西方大法，有超脫紅塵之術？」
其實何止是菩薩羅漢，甚至佛陀行走於世的傳聞，如今都不少見。
不過是，卻從未聽聞，那些佛陀、菩薩如何如何了。
至於說妖屬……
自然說的是類似金翅大鵬鳥、黃牙老象、天龍八部之屬等等佛門中人了。
這些妖怪或是八部眾，可沒少到凡俗世間禍禍百姓，甚至動輒吃干吃淨一城一國，都是有的。
可自始至終，也從未聽說，有什麼天庭的仙神兵將，下界來降妖除魔。
甚至說什麼人道因果，九頭蟲也未曾見過。
「西方大法雖神異，想消磨如此因果……卻也難成。」
「有些因果，乃天定之說，而有些因果則是與個人相干。此中詳細，又事關一教一門氣運因果，想要說個通透，還不如不說。九頭蟲如今，你想保得性命，只有兩選之分。」
「還請老師教誨！」
九頭蟲此時還想分辨幾句什麼，可話到了嘴邊，見眼前的胖道人一雙明眸，滿是緊肅之色，頓時啞然了。
孫悟空是什麼人，九頭蟲曉得。
可他更曉得眼前的胖道人，到底有何等手段、算計。
「也無他法之說。不過是，一來你將那夜明珠還回去，並與那小白龍分說一二。你等因果，日後再算就是。至於二來，此後不知幾萬萬載，不再出世便好。權當，你死透了就是。」
「至於其他，若是你想試試，也好。」
聽玄靈道人說的如此明了。
甚至還想讓他試試其他，九頭蟲剛剛泛起的某些心思，盡數都放下了。
試試就逝世！
九頭蟲如今耳聰目明十分，比任何一位大羅神仙都不差什麼，還能不知那弼馬溫的本事麼。
不過是欺之以方，以為那猴子不會輕易動手，幫唐僧渡劫渡難而已。
可若是小白龍開口請託……
「老師，弟子明白了，這就去還那夜明珠予取經人！」
「倒是不必了。如今，那猴子與豬八戒已然到了為師洞外，且隨為師去見見他們就是。」
這怎麼會？！
九頭蟲對於自家隱身遁跡之法，還是頗有自信的。
一路遁光來這玄靈洞時，九頭蟲更是幾次遮掩自身行藏，可現在……
不過玄靈道人有命，九頭蟲自然跟上。
待得二人出得玄靈洞門戶。
還真的見得那遙遙天際之上，有一道劃破長空的雲光，遠遠飛至近前落下。雲上的身影，不是豬八戒和孫悟空二人，又是哪個。
見得這二人，九頭蟲真想喝問一句，你們是如何尋到此處貴地的。
可有玄靈道人在。
九頭蟲也只能乖乖的站在其身後，看著玄靈道人隨手打了一個道禮，開口道：「老道玄靈，在此有幸見過孫大聖、豬長老。」
「猴哥，這位老道，怕是一尊准聖混元。」
都還沒落地。
剛見得玄靈洞府門前的胖道人，豬八戒的肥臉都不由的抽了抽，趕忙暗自傳音，「猴哥，真的是被你說著了。這九頭蟲，身後還真的是有人，怕是個硬靠山哩。」
「這下，要想再引那九頭蟲上鉤，和小白龍演場大戲，怕是難了。」
「不忙不忙，先讓老孫瞧瞧，這老道什麼個意思再說，也不晚。」
隨意打發了豬八戒兩句，待雲頭落下，孫悟空也還了玄靈老道一個道禮，「老孫見過見過，不知這位道人，可是專門在等老孫？」
見孫悟空一臉嬉笑眯眼的猴模樣，說道的也隨意。
玄靈道人倒是不覺他失禮，反而總感覺眼前這猴子，好似在仔細觀瞧自家。
很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寓意在。
「大聖這般說，倒也不差。不如，大聖且隨我到洞府中坐上一坐？」
「免了免了，老孫與道人也算生客，如何能隨意踏足道人洞府……」
孫悟空這般說著，可卻不是這樣想的，一雙猴眼雖無半點靈光妙意顯化，可破妄金瞳之下，早已知悉眼前這方洞府左右，有多少禁制流光、陣法大意。
這若是一個不好，被困伐其中，怕是有混沌鍾出手，一時半刻間也休想徹底轟碎了此間諸般禁製法陣。
實在是太多，太駁雜了些。
而且，每每都是准聖混元之意裹扎期間，都不知如此護山禁制，到底是耗費了多少靈材、心神，又布置了多少歲月，才成形的。
初見之下。
貿貿然踏足如此准聖大陣之中，又有準聖混元在側策應，當真是玩命一般！
「大聖說笑了。不過是待客之道爾。既然大聖不願，也莫怪老道失禮才是。」
言語了兩句旁的，不待孫悟空開口，又聽玄靈道人道：「九頭蟲還等什麼，還不將那夜明珠快快還給這兩位善信。也望兩位，看在老道的情面上，饒我這弟子一個因果才是。」
這般說著。
也不待九頭蟲先一步將八寶琉璃夜明珠送還給豬八戒、孫悟空。
玄靈道人一揮長袖，竟然送出了兩道隱約閃爍著明光的寶貝來。其中一支隱有先天五行之氣的寶枝，孫悟空一見了，心神都不由的一動。
這東西，好似是傳聞中的先天五針松的一根枝椏！
至於另一件。
則是閃爍著水韻光華的一方冰晶。豬八戒見了，也是滿眼放光，顯然也是知道，那是什麼寶貝的。
「大聖、豬長老，當初也是小仙我心神遭蒙，一時行將就錯……如見還寶與兩位，勞煩了。」
九頭蟲見自家老師送寶給豬八戒和孫悟空，自熱心中明白這是為何。
故再無半點猶豫。
摸出那八寶琉璃夜明珠來，恭敬的奉到了孫悟空的近前。
而此時的孫悟空，正隨手拈著五針松的枝椏，仔細的觀瞧著，多看那夜明珠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一側的豬八戒，接下了那「萬水離晶」之後，順手又接下了那夜明珠。
無法子。
實在是這萬水離晶，對於水修之人太過寶貝。
有此寶在手，只需一年半載，豬八戒慢慢煉化了其中的萬水之蘊，一身修為自然可恢復不說，甚至再進半步，也是有可能的。
舍了什么九頭蟲，舍了什麼唐僧的一難……
此時的豬八戒，可是覺得太划算了。
「猴哥你看？」
「看什麼。你這呆子，都接下了人家的賠禮，也收了寶珠還說道個什麼。」
孫悟空也是蠻喜歡這玄靈道人的賠禮，最少有了這五針松的枝椏，日後不管是祭了五色靈光，還是用神水細細養成，都好。
這等極品先天靈根的枝椏，如今漫天滿地的去搜尋，可都不好找了。
算是沒白走上這一遭。
「道人，既然如此客氣，我等與此寶珠相干的因果，暫時也算了了。不過，這九頭蟲和小白龍的因果……日後還需他們自家去了結。道人，你說呢？」
「孫大聖說的是。他們私下裡的因果，自該自家去處置就是。」
「老道於此，也該多謝孫大聖寬宏才是。」
「嘿嘿，寬宏什麼，老孫收了你的禮，應該的應該的。走也走也，道人日後你我有緣，再見了就是。」
這般說著。
孫悟空也不管一旁臉色各異的九頭蟲和豬八戒，喚來一道雲霞，拉起豬八戒就走。
待二人飛遁出去幾百里。
豬八戒這才又開口道，「猴哥，老豬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小白龍哩。可是那萬水離晶，老豬也是真箇喜歡。」
「有了此等水屬之寶，想來再有近年，老豬一身修行還能再進半步……」
「呆子，你這是後悔了？」
見豬八戒搖頭，孫悟空嘿笑了一聲又道，「若是你這呆子，覺得如此大戲沒唱好，真的失欠了小白龍，日後尋個機會，補上了就是。說起來，彼此都是一路人，倒也不必如此見外才是。」
「人算不如天算之事，多了去了。」
當真以為，孫悟空見到那胖道人的時候，沒想過撒潑翻了桌子麼。
老孫都想看大戲了，都準備好戲台了。
豬八戒都去過不止一次碧波潭了。
可你這什麼准聖混元又是那裡露出來的，張口就想了結此間的因果，老孫怎麼就這般好說話了？
轉念再想。
真的掀桌子，不遂了這胖道人的意，怕不是周遭隱遁在側的菩薩、羅漢見到了，都能夠笑死了。
至於說唐僧，那更是躺贏！
因果，他孫悟空招惹了，自然孫悟空來負。可取經路上的氣運功果，還不是歸了西方上下。
這又憑什麼！
孫悟空能如了西方的意，壞了自家躺平擺爛的心境，才怪了。
再說，也不算白走上這一遭，不是還有五針松枝椏這等收穫麼。也算是，真沒白來。
「猴哥，你倒是看的開。」
「去去去，什麼老孫看的開。若是想不通看不開，怕不是老孫早鬱郁死了。自老孫修行以來，時時刻刻都被人給惦記著，想翻了這天地，都無法可想。你這呆子莫不是覺得，老孫都該鬱鬱而終了？」
「那倒不是。只是老豬總覺得，有些不甘心吶。」
先前，豬八戒得了萬水離晶還蠻開心的。
可現在想想，還是有不甘。
對此，孫悟空也只是白了這呆子兩眼，又道：「不甘心，那還不好說，老孫借出去的寶貝，都在你這呆子身上。老孫精神上支持你，回去掃平了那山，將那胖道人給打殺了就是！」
「猴哥！老豬還不傻。」
那玄靈道人怎麼說也是一尊准聖混元，而且那洞府左右的禁制、大陣都無數。
去人家洞府撒野……
豬八戒還連大羅金仙都不是，有至寶在手又能如何了。
保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如，猴哥你去走上一遭。猴哥……疼……要掉了……」
眼見豬八戒又想慫恿自己。
孫悟空可不會慣著他，忽的伸手揪住這呆子的肥大耳朵，好是一陣強拉贏拽，直直揪的這呆子一陣鬼哭狼嚎，這才放過他。
不待孫悟空再言語什麼。
忽的耳旁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呼喊之聲，惹得孫悟空心神一沉，真身猴毛無聲無跡間飄落雲上。
不過三五個呼吸的光景。
藉助先天至寶弒神槍的遮掩，孫悟空的本尊遁破虛空無盡，輕巧的落在了萬壽山五莊觀中。
待眼前的靜室門戶大開，孫悟空邁步而入。
見得鎮元子大仙的第一時間，孫悟空不禁問道，「大仙，可是有急事來尋老孫？如今這天地之間，難不成還有何事，能難住大仙了不成？老孫可是不信！」
和鎮元大仙相識相知這麼多年月了。
這還是第一次，鎮元大仙遠隔不知幾萬里之外，直呼他孫悟空的名姓。
顯然，是有急事相邀。
不過是，孫悟空一時半刻，心念萬轉之間，也想不透徹，這位大仙這時候，會有何事來尋自家。
「哈哈，你這猴子，真是會說。」
聽得孫悟空此言，見這猴子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對面的蒲團上，鎮元大仙不由的哈哈而笑。
笑的相當愉快，相當好心情。
惹得孫悟空瞧了這位大仙兩眼又道，「大仙，總該不會是好事將近，這才如此心神愉悅吧？」
「哦，你知道？」
「知道什麼？」
見孫悟空又有些懵懂，鎮元大仙收了收臉上的笑意，才又道，「若說好事，自然也是有的。得你這猴子的一力相助，老道的那株本命靈根，如今也算是恢復了六七成顏色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