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最為狡猾的生物,既不是狐狸,也不是蛇,而是人類本身啊。」
俯視著不知何時接入的麥克風,周科隱隱幻聽到通話另一頭竭力壓抑住狂笑聲的粗重喘息。
仿佛有一群嗜血成性的瘋子正躲在終點站的車控室內,一邊享受地聆聽著他們的說話音,一邊流著涎水苦苦等候。
說他是疑心病也好,神經質也罷,反正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特立獨行,猜忌每一個人,卻唯獨深信自己的判斷。
「不錯,不枉我之前大費口舌地譏諷你們。」見幾位同伴都沒有反駁的意思,周科滿意地點點頭,他走出控制室,透過玻璃門看向站台。
外面跟他們經歷過的其他站台一樣鮮血淋漓,地板鋪滿了分不清來源是心肝脾肺腎的內臟碎片,自動扶梯的傳送帶的夾縫裡會隨著起伏冒出暗紅色的血沫。
所謂的人間煉獄,也不過於此。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站台上的感染者數量明顯銳減。
放眼望去僅有兩三個背影蹲在地上咀嚼著肉塊,過分沉醉的享樂導致他們連地鐵進站都沒有察覺。
「沒剩幾個人嘛?看來感染者都是急性子啊。」他又獲取了一條可信度頗高的新情報。
「無法忍耐欲望,就跟大笑一樣,不處在殺戮過程中的每一秒鐘對他們來說都是煎熬。」
「我體力比較好,由我來開路吧。」唐紅檸走到周科身前,健康膚色的手臂往上攥動,稍稍一用力就掰斷了一根鋼管扶手,將其當做一根長棍颯颯旋舞。
本來應該是夏桑松最為適合這個工作,但是現在他的玩偶受損嚴重,暫時無法使用真理。
「夏同學,需要我扶你嗎?」朱子恩朝夏桑松伸手。
「不用麻煩,我沒有那麼虛弱。」夏桑松擺擺手,指向另一邊,「你還是先扶他吧,不然一不留神就睡死在路邊。」
朱子恩順著看向倒在地上的哈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的也是........」
他攙扶起哈雷走向車門處,期間忍不住回頭,「周科,他們怎麼辦呢?」
周科知道,朱子恩是在顧慮包括孩童在內的五名普通人,這些人從化作屠宰場的地鐵里僥倖存活已是相當不易。
如今他們離開,無疑是在剝奪這些倖存者賴以生存的安全感。
或許是朱子恩看起來面善,走出控制室前那位黑人小哥還在發揮著天生rap高手的種族天賦,語速飛快地跪求他能留下。
只是朱子恩雖然善良心軟,但是腦子還是問題不大的,分得清孰輕孰重,強裝著冷臉拒絕了停留。
至於讓這些人跟著他們出去,那更是痴人說夢。
拋開普通人百分百會拖後腿不談,人數的增加亦變相提高了暴露的風險,更有可能發生意外。
到時候就不只是這些普通人有危險,連帶著他們也會被捲入險境。
思緒至此,正常的主角一般都會被內心無來由的正義感和外界的看法所裹挾,致使內心充滿負罪感。
從而浪費腦力琢磨出諸如「不帶走普通人,是因為地鐵更加安全」此類假到不能再假的藉口來安慰自己容易受傷的的幼小心靈。
周先生沒有這種煩惱,直截了當地說吧。
如果有人上前質問,他會誠實說出真心想法——「沒意思,嫌麻煩,滾一邊去........嘶,或者可以趁機講一個《小兔子乖乖在家看門》的童話故事?」
「猿戲·拘物之形!」車門唰的張開,唐紅檸瞬間化作一道光影模糊的赤影衝出。
近處的兩個感染者還未反應過來,脖子頓遭橫掃,兩顆頭髮夾雜著碎肉的頭顱嗵聲爆開。
在鮮血濺灑過來之前,她早早閃身跑向一名蹲在地上大快朵頤的感染者。
噗嗤!
鋼管從感染者的後腦勺貫入,又從其嘴巴捅出,剛剛吃到嘴裡的肉和灰白的腦漿一同流了出來。
轉眼間連殺三名感染者,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武者氣勢沛然。
只不過周科看出唐紅檸行動雖快,卻是發力過猛,像是在宣洩一種名為有心無力的怒火。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擁有正義感的心靈總是容易受傷啊。」他眨了眨眼睛,隨後抬手朝側上方擲出一柄獵群。
猩紅短匕於半空變幻成犬形,一口咬碎了撲來的感染者。
「我也來幫忙。」身上負傷的夏桑松不甘落後。
他無法召喚瑪麗,但是《斷頭王后》並非完全不可使用。
「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瑪麗。」他的手掌往玩偶胸口處輕輕按動,再度抽開時,染血生鏽的巨型鍘刀應聲拔出。
「喝!」他雙手拖著巨大鍘刀,更像是鈍器的刀刃在水泥地板犁出淺淺的溝壑。
揮刀刮出的風壓讓刀身尚未命中,感染者的身體就出現了歪斜,緊接而至的重擊直接將感染者砸成了一灘粉身碎骨的肉沫。
「呵呵,寶可夢力竭倒下之後,輪到訓練家親自上場了是吧?」周科說道。
「你好意思說別人,你不也是靠召喚物戰鬥嗎?」朱子恩攙扶著哈雷最後出來,指著迅速增殖的獵群沒好氣地吐槽道。
「說的也是。」周科點了點下巴,神情激昂地用食指朝前一指,「就決定是你了,朱朱Bond!」
「我才不是你的寶可夢呢!」
借著一鼓作氣,站台上的感染者很快被他們清剿乾淨,其中也沒有發現與那名小偷感染者相似的特殊個體。
清剿工作出力最大的莫過於唐紅檸,她不僅消滅了大部分感染者,甚至細緻到檢查了男女廁所。
周科明白這是在盡最大限度保障站台的安全,也算是離別前為地鐵里的倖存者做的最後一件事。
接下來能否活下去,只能依靠他們各自的本事了。
「等等,等等我,英雄們!」
就在他們前腳踏上自動扶梯的時候,一道聲調壓得極低的男聲邊喊邊往這裡跑來。
那是乘務員,他鼓起勇氣衝出了車廂,一隻手壓著大檐帽左顧右盼,好似生怕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名窮凶極惡的感染者把他撕成肉乾活活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