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安五爺!

2024-10-19 16:15:59 作者: 筆下寶寶
  第431章 安五爺!

  去年的一年,也沒什麼大事很快就翻篇了。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七五年六月初。

  這年月,城市街上除了公交車,幾乎沒有機動車,大家都是騎自行車上下班,或者乘坐人力車。

  後來,公路上也有了小汽車,但是並不多,也不是普通百姓坐得起的。

  在這年月里,京城的大街小巷經常可以看到蹬三輪車的大爺們在等客,他們主要依靠這種方式來維持生計。

  例如,有些車夫像老舍先生在《駱駝祥子》中描述的那樣,經歷了三起三落的人生。還有吳老先生,他在出獄後選擇蹬三輪車來養家餬口。

  曾幾何時,「駱駝祥子」成了老京城的一個文化符號。

  事實上還出現過另外一種運營車輛--三輪車。

  三輪車出現在三零年代,由於比祥子們拉的黃包車省力,就逐漸把黃包車取代了。

  當時這種半機械化車輛一度風靡京城。成了人們出行的首選。車夫的勞動強度也減輕了不少。

  車夫也分三六九等,一部分專拉外國人,除了人打扮的乾淨利索,車也較新。

  那時候的車夫還得會說簡單的英文呢。

  等座的時候,車夫們就湊在一起閒聊天。甚至專門形成一種特殊的「江湖春典」,一種只有車夫內部才聽得懂的行業語言。

  解放之後三輪車逐漸細化,除了載客之外,專門派生出貨運部門,叫做起重社。

  車輛外形也變成了「平板三輪」,老百姓租不到,也租不起汽車,偶爾拉個大東西,都找起重社。

  甚至各單位的後勤都要置辦幾輛,食堂採辦點物質,非常好用,非常能裝

  等改開之後,平板三輪,基本就成了小販專用車,比「三蹦子」早很多。

  從新鮮蔬菜到日用品,無所不拉,無所不賣。

  蹬著三輪車走街串巷的三輪車夫,依然京城中必不可少的一景。

  走在胡同中,往往能與他們擦肩而過:「總布胡同走不走?」「恭王府去不去?」蹬車的腿腳不疾不徐,坐在車上的遊人左顧右盼——京味兒就是要這樣不緊不慢細細體味的。

  騎三輪是門技術,你會騎自行車,不一定能騎三輪,完全兩股勁。

  安五爺就是蹬三輪的好手,他不僅車騎的好,路還熟,他蹬的車是又快又穩當。

  一大早的安五爺又出車,他的車把上系了五個銅鈴,是父親當年舞的獅子上的。

  前幾年獅子皮被燒了,安五從廢墟里把鈴鐺撿了回來。

  早上九點多鐘,還沒熱鬧起來的南鑼鼓巷響起「叮叮噹噹」的聲音,安五爺又出車了,他的三輪車把上繫著一排銅鈴,百米外就能聽到清脆的響聲。

  安五爺今年63歲,身板硬朗,皮膚黝黑,短短的一層頭髮露出了白茬。

  天熱,他敞懷穿一件中式盤扣褂子,前襟別一隻古銅色懷表,闊腿束口褲,白底黑面功夫鞋。

  去年形勢好些了,安五爺又重新成為走街串巷的三輪車夫,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他從「小安」變成了「安老爺子」。


  眼看著鑼鼓巷從貴族府宅變成尋常人家,他的人生隨著胡同的變遷跌宕起伏。

  蹬了大半輩子車,他還是不肯歇下來。

  這就是他的念想。

  「老爺子又出車啊!」

  「呦!安老爺子!」

  「老爺子身體挺好啊!」

  「還行!」

  「老爺子快歇著吧,掙那麼多錢嘛使啊!」

  「我留著下小的兒!」

  胡同里住了一輩子,街坊鄰里誰見了誰給打招呼,騎著車老遠看見就擺手,過去大家叫他安五爺,一過六十,都改口叫老爺子。

  南鑼鼓巷南北走向,東西各有八條胡同,對稱排列。

  從南口一進,左手邊第一條胡同福祥胡同,是安五爺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右手邊第一條胡同炒豆胡同,是安五爺現在停車待客的地方。

  在這裡,能把車光明正大地擺在胡同口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附近的一位工商管理人員說,炒豆胡同平時就有八個三輪車夫,只有兩位有營業執照,安五爺是其中一位,其他「黑三輪」都只能藏在胡同深處。

  雖然如此,他並不是生意最好的,歲數大了,沒有養家的壓力,不著急掙錢。「老爺子是尊稱,都叫你老爺子你得有老爺子的樣子。」

  今天天氣挺熱,陽光暴曬,青磚路像要冒出油來,下午四點多,四個女大學生要坐安五爺的車逛逛這老京城,這是一個大活。

  安五爺一思量,他擺手叫來另一個車夫,「姑娘,我要下班啦,你坐他的車吧。」

  天氣熱,出來遊玩的少,那位車夫一天沒開張。

  「這些孩子都是外地來上學的,我家裡有老有小,不容易,我這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差這一個。」他對這位車夫解釋道。

  這位車夫其實也知道怎麼一回事,安五爺這是在照顧他。

  於是他笑著回應道:「得嘞!五爺,您老甭說了,我明白的。」

  安五爺從不到街口轉悠著拉活,打小在這轉悠,他平時就在這固定「停車位」候著。

  顧客也多一半是口口相傳的回頭客。

  他在鑼鼓巷長大,從小耳濡目染,腦子裡裝了本京城歷史,跟他逛鑼鼓巷,一步一個故事。

  「鑼鼓巷其實叫羅鍋巷,中間高、兩頭低,像一個羅鍋,羅鍋不好聽,改叫鑼鼓巷,元朝建成,七百多年歷史了。」這是安五爺的胡同游開場白。

  他能跟你從鐘鼓樓講到中央戲劇學院、從馮的故居講到婉容娘家、後門橋……如數家珍。

  「萬寧橋也叫後門橋,跟前門相對,在京城的中軸線上。中軸線又叫子午線,城門都在的時候,正午十二點,陽光能從永定門、正陽門、天安門、地安門的門縫裡一溜射過去。

  怕你聽不懂「內九外七皇城四」,安五爺拿張紙把這些城門城牆畫下來,「瞧見沒,這老京城輪廓就像頂帽子。」

  街坊老肖沒事兒常跟安五爺聊天,「老爺子懂的確實多,說什麼都頭頭是道,老的少的都愛聽他講老事兒。」

  安老爺子靜候夜幕低垂,隨後悠然跨上三輪車,踏上歸途。途經南鑼鼓巷深處,95號四合院古樸的門楣映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減緩了車速,輕輕剎住,目光中滿含溫情地凝視著那扇歲月斑駁的門扉。


  此舉何意?

  皆因這院中住著他的一位恩人,或許對方不曾知曉安五爺的存在。

  然而,在安五爺心中,知恩不報非君子,每一次車輪輕碾過95號的石板路,他都不忘駐足片刻,心中默默祈願能偶遇那位恩人。

  即便只是簡短交談,或是順手載其一程,於他而言,都是表達感激之情的珍貴機會,是對那份未言說的恩情最質樸的回饋。

  話說,這都是十多前的事了。

  那一年,安五爺懶以生存的三輪車讓不知哪位缺德的「佛爺」給順走了,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啊!

  失去愛車的安五爺心急如焚,嘴角的泡起了一茬兒又茬兒,更關鍵的是,這車還是他的念想,車上還有他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那一段時間,安五爺是每日穿梭於修車鋪與二手車市場之間去找他的車,幾乎成了這些地方的常客,就跟魔障了似的。

  家人們以及街坊鄰居們都怕他有個好歹,就勸他:「算了五爺,丟了就丟了吧!您也甭上火,大傢伙一起湊湊,幫您再買輛新的吧!」

  「對對,五爺,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您就想開點……」

  安五爺卻道:「謝了!老幾位,我不要新的,就要我那輛舊車,那是我父親當年掏光了家底給我買的,我捨不得它……」

  時間久了,他的車也毫無信息,報案了,派出所的公安們也在積極地幫他找,可是依舊沒有找到。

  時光荏苒,他的愛車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心急如焚之下,他當時也報了警。

  派出所的幹警們迅速行動,積極地投入到搜尋之中,但遺憾的是,那輛車仿佛人間蒸發,蹤跡難覓。

  正當安五爺的心被焦慮與絕望緊緊纏繞,幾乎要窒息之際,城市上空突然颳起了一股「嚴打」的風暴。

  這場治安整治行動的領導者,正是鐵面無私的劉之野。

  在他的指揮下,一群自稱為「佛爺」、「頑主」以及「LM」的不法之徒紛紛落網,其非法所得也被一一清查,大部分贓款贓物得以物歸原主,正義的光芒照亮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這批被追回的財物中,就找到了安五爺那輛久違的三輪車。

  它的出現,如同一縷春風,吹散了安五爺心頭的陰霾,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別看就是一輛三輪車,但這就是安五爺的命。

  後來安五爺得知,他的恩人就是南鑼鼓巷的街坊就是95號院的劉之野後,他就上心了,一有空就在這裡逗留片刻,期望能見恩人一面。

  然而,對於直接上門拜訪這一念頭,安五爺並非未曾思量。他深知劉之野性情高潔,正直不阿,恐自己貿然造訪會擾了恩人的清淨,或是讓這份純粹的恩情沾染了世俗的塵埃。

  於是,他選擇了更為含蓄的方式,以默默守候代替直接言謝,希望能在不經意間,讓這份感激之情以另一種形式傳達給恩人知曉。

  今日,安五爺照例在此稍作停留,指尖輕彈,一支香菸便悠然燃起。

  此刻,95號大院內,一道身影匆匆而出,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安五爺目光一凝,那人他並不陌生,正是閆埠貴閆老師,步履匆匆,似有急事。


  「嘿,五爺,您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愁找不到車呢!」閆埠貴一眼瞥見安五爺,臉上瞬間綻放出喜色。

  安五爺見他神色焦急,連忙詢問:「閆老師,這是遇上啥急事兒了?「

  閆埠貴急得直跺腳:「五爺,您可得幫幫我,我家老二媳婦眼看就要生了,這大晚上的,車都叫不到……「

  安五爺一聽,二話不說,手中的菸蒂隨手一扔,急道:「哎呀,這可是大事,一刻都不能耽誤,快走,咱們這就去醫院!「

  閆埠貴感激涕零:「真是太謝謝您了,五爺!這麼晚還麻煩您,真是過意不去……「

  安五爺打斷他,催促道:「閆老師,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這些客套話?救人要緊,感謝的話以後再說,快將你兒媳婦抬上車!」

  四合院的門檻太高,三輪車難以逾越,閆埠貴便領著安五爺徒步踏入了前院。聽見院裡的動靜兒後,引得閆解放神色匆匆地迎了出來,他一臉焦急地詢問:「爸,車有著落了嗎?」

  「哎呀,這不是安五爺嘛!」閆解放的目光落在了安五爺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與尊敬。

  儘管安五爺以蹬三輪為生,但在南鑼鼓巷這一帶,他的名聲可是響噹噹的,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對他頗為熟悉。

  安五爺對他笑著點點頭。

  屋內,於莉正經歷著二胎的艱辛,今天不慎間動了胎氣,此刻她痛楚難當,臉色蒼白如紙。

  「哎喲!這疼痛簡直要了我的命!」她緊咬牙關,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抑制的顫抖。

  「媽,我真的好疼啊!」她向身旁的婆婆求助。

  三大媽摸著於莉的頭,安慰道:「小莉你忍著點啊,馬上就來車,咱們去醫院就好了,別怕!」

  閆埠貴立即著手安排三大媽坐三輪車照顧著於莉。

  他自己和閆解放則騎自行車隨行,又安排老大閆解成用劉之野家裡的電話給劉之泰去了個電話。

  閆家出這麼大的事,街坊鄰居們也都過來幫忙,這人多力量大,眾人小心翼翼地將於莉就抬上了安五爺的三輪車。

  安五爺不愧是老把式,三輪車疾馳而穩,短短二十分鐘內,一行人已抵達協和醫院。

  協和那邊,內科的權威主任劉之泰,一接到閆解成的緊急求助電話,他們兩家關係莫逆,於情於理都要幫忙,便立即行動起來,沒有絲毫耽擱。

  他首先迅速撥通了婦產科的電話,但心中仍覺不夠穩妥,於是決定親自前往婦產科一探究竟。

  有了劉主任的親自介入,婦產科自然給予了極高的重視,他們甚至不惜將剛返家的王友芳主任緊急召回。

  王友芳,如今已是協和醫院婦產科的領軍人物,林主任年事已高,精力漸衰,這些年都是王主任在獨當一面,撐起了婦產科的一片天。

  於莉一到場,便迅速被轉送至產房。

  緊接著,王主任匆匆抵達,她迅速為於莉做了檢查,隨即向閆家人通報:「幸好送得及時,否則胎兒恐有不測。但當前形勢依然嚴峻……」

  「什麼!會有危險嗎?」閆解放聞言,心頭一緊,剖腹產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概念,他從未想過生孩子竟需剖開腹部取出嬰兒。

  王主任耐心地道:「你們放心啊,這剖腹產雖然也有風險,但是成功率非常高,現在已經是非常成熟的手術了。」


  閆解放、閆埠貴及三大媽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這……醫生,堅持順產是否可行?畢竟在肚子上動刀……」他們的話語中透露出明顯的猶豫。

  王主任顯得有些焦急,催促道:「別再猶豫了,每耽誤一分鐘,產婦就多一份危險,請儘快做決定!」

  閆埠貴此刻也顯得六神無主,他轉而向劉之泰投去求助的目光,「之泰,你是醫生,比我們更懂這些,能不能幫三大爺拿個主意?」

  劉之泰輕拍閆解放的肩頭,語氣堅定地對他們說:「你們別緊張,剖腹產聽起來唬人,實則不過是個普通手術,成功率極高,安全得很。王主任的技術,你們大可放心,她可是協和醫院婦產科的頂尖專家,人稱『婦產聖手』!」

  閆埠貴與閆解放父子倆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我們就選擇剖腹產手術了。王主任,辛苦您了!請您務必……」

  閆解放簽完字,王主任沉穩地安慰了他幾句,隨後就去了產房安排手術。

  閆家人看著,產房緊緊關上了門。

  這會兒,他們才回過神兒來。

  「哎呦!五爺,您老還在這兒,對不住,對不住,耽擱您老回家了。」閆埠貴發現,現場不僅有他們一家還有,劉之泰,以及送他們來的安五爺。

  他嘴裡說著道歉的話,就從兜里掏出幾張大團結,這是第三套人民幣的10元幣種。

  安五爺笑著道:「閆老師,我就跑了一趟腿,可不用著這麼多,算了吧,街坊鄰居的互相幫個忙。」

  「這怎麼成,這麼晚麻煩您跑一趟,我就心裡過意不去了,車錢你怎麼著也得收著。」閆埠貴當然拒絕,他以前愛占便宜,那是因為生活所迫。

  如今他們家已今非昔比了,他不僅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更是一位在街道上頗有聲望的人物。

  談及他的長子閆解成,已是供銷社系統內一位副處級領導,職位雖非顯赫,但手中掌握的實權卻不容小覷。

  自晉升為京城供銷社的中層幹部後,老大閆解成一家也順利遷入供銷社安排的家屬樓,生活品質顯著提升。

  次子閆解放同樣出類拔萃,三十多歲便擔任正科級街道辦幹部,負責福利、住房管理等重要事務。

  三子閆解曠投身軍旅,報效祖國;而幼女閆招娣,則在國營棉紡大廠工作,將來找個好人家不難。

  這一家子,無疑是南鑼鼓巷裡數一數二的高收入家庭,生活富足,令人羨慕。

  一旁的劉之泰見狀,連忙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安五爺,您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但這錢您務必得收下,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安五爺見狀推辭不過,只好微笑著接受了閆埠貴的這份好意,不過他僅從中抽出了一張。

  隨後,他目光溫和地轉向劉之泰,覺得有些面熟,略帶好奇地問道:「這位,不知如何稱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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