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時機差不多了,龔都虛晃幾刀,跳出戰圈,拍馬就走,同時高呼:「打不過了!快退!」
張闓順勢一呼:「風緊!扯呼!」
臧霸瞧見敵人要跑,連忙揮手驅軍追殺:「追!」
然後一群黃巾兵掉頭就跑,身後的泰山寇不停追殺,死傷幾百人後,眾人就越過了輜重馬匹所在的地方,早在龔都,臧霸交手,張闓就派人讓馬忠先撤,所以此時輜重馬匹無人看守。
臧霸的泰山寇一見輜重,瞬間就不追了,紛紛搶奪馬匹,兩千多匹馬,可是一筆潑天富貴啊,還不算輜重錢糧。
臧霸大喜,雖然沒殺了張闓,但是不費吹灰之力得了這些財物,也算是達到目的了,隨即安排人押送輜重,收兵回山。
月黑風高。
臧霸帶領輜重果真沒走多遠,距離泰山大本營還有一日行程,心思:張闓的黃巾兵已被他殺散,難成氣候,此地距大本營又近,晾他也不敢造次,再說了區區黃巾雜兵,不足為懼,今晚權且休息,明早再趕路,於是選了一處空地安營紮寨。
等到夜深人靜之時。
張闓卻偃旗息鼓偷摸進了營寨附近,要不怎麼說臧霸有統兵之才呢,看他營房布置,地勢略高,周圍空地一目了然,輜重馬匹在中央,五千人馬將其圍成了圈,密不透風,外邊還有兩三個巡邏小隊,整個營寨像個烏龜殼一樣,一時之間竟難以下手。
唯一的好消息是,可能是今天打了勝仗,這些巡邏小隊,居然沒有往外認真巡邏,都開啟了小差,有人甚至隨便找了個角落開始打鼾了,睡覺是有傳染性的,只要有人帶頭,後面的相繼開始犯困。
張闓耐心的等待,兩刻鐘後,所有巡邏士兵都沒了動靜,睡著了。
然後他派人了二十個摸進了帳篷,用火把將其點然,然後這些人到處亂跑亂叫:「起火了,起火了,快滅火啊!」
一傳十,十傳百,瞬間整個營寨就鬧哄哄的,場面極度混亂。
就在這時,張闓率軍掩殺!
「不要走了臧霸!」
「殺!」
泰山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逃命而去。
臧霸不斷地呵斥,想重新將眾人聚集起來,奈何軍心已散,加之火勢越大,張闓的黃巾兵殺得又狠,大勢已去,無奈之下,搶了一匹馬,奪路而去,然後當他剛跑出空地,進入林中小道時,座下戰馬一聲嘶鳴,然後就地倒下了,臧霸也重重的摔倒在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時,馬忠帶領幾十號人從樹林中持刀衝出,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俘虜了他。
而營寨的戰鬥很快也進入了尾聲,張闓成功奪回了輜重,馬匹幾無損失,輜重倒是被燒了幾車,損失亦不大。
此戰,泰山寇首臧霸被活捉,泰山寇士兵,突圍了跑了一千左右,死傷了千人左右,還有幾百人混亂之中被踐踏而亡,最終俘虜了兩千五百人左右。
張闓看著被五花八綁的臧霸在地上掙扎著,臉上樂開了花。
「臧霸大兄弟,咱又見面了哈!」
「張闓小兒,只會偷襲,有種和咱拉開架勢堂堂正正來一場。」
「誒!臧將軍不可激動,某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你不是敗給了我,而是敗在了咱軍師陳宮的妙計之下,將軍不必懊惱。」說完將其從地上扶起來了指著身旁的文仕道。
「陳宮?可是追隨過曹操的名士陳公台?」臧霸沒眼看張闓的得意小人臉,將目光掃向了書生裝扮的中年文仕。
「正是在下!」陳宮略微點頭正色道。
「公乃海外名士,儀表堂堂,學富五車,胸藏百萬之兵,謀略過人,連曹操對公都甚是敬佩,為何屈尊為賊,替此黃巾小兒出謀劃策!」臧霸眉頭緊鎖,疑惑道。
陳宮內心有十萬個小人撓心,你才為他出謀劃策,你全家為他出謀劃策,咱是為了保命,不懂就不要亂講,污我名節。但是別人開口問了,他又不好把心裡的牢騷發泄出來,也不能直言其因,說我跟你一樣被他綁過來的,還被他拴在腰上過。這要是講出來,我陳某人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於是兩眼一眨,隨手編了個理由:「這廝曾救過我一命,我跟隨他一年以作報答。」
說完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了,他怕這廝再問其它的,漏餡了。
臧霸聽後恍然大悟,救命之恩,當報!於是他又看向了張闓,此刻張闓也將目光投向了他,目光相接,好似蹦出了一絲火花。
臧霸滿臉不屑道:「你想怎樣?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張闓正色道:「我不會殺了你,相反還會放了你,甚至這些俘虜的士兵也一併歸還於你。」
聽道此言,臧霸瞬間嚴肅了起來了正色道:「哦!條件呢?」
「臧首領果然豪爽,某的條件是你跟我一年,守護我的安全,一年後你可自由離去,依舊可以回泰山繼續當你的泰山王。」
臧霸聽完後,陷入了沉思,區區一年而已,何足掛齒,只要這人不作死,以他黃巾賊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像我們現在一樣到處劫掠,有何風險?況且連陳宮先生也會跟他一年,我有何懼?再說陳宮先生跟隨過曹操,到時,一年期滿,求一封陳宮先生的推薦信,我還是能投靠曹操的。思慮完後,心中有計較,於是他嘗試著問:「若我不答應你,又做如何處置?」
張闓呵呵一笑:「即便臧首領不答應,某依舊會放了你,但是為了避免你追殺我,你的兩千多兄弟,我會立馬殺掉!」
「你敢?」臧霸滿臉憤怒道。
「早就知道臧首領為人最講義氣,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兄弟受苦,某最是敬佩首領這樣的英雄好漢了。」張闓見憤怒,怕他魚死網破,一根筋兒,不思變通,趕緊給個台階下,再哄兩句。
果然臧霸聽完後,平息了憤怒,沉默了片刻後平靜道:「我答應你的條件了,但是你現在就給他們治療,明早放他們回去。」
張闓一聽,喜上眉梢,內心頓時淚流滿面,太不容易了,可算是又忽悠住一個了。
然後他又不放心的試探了一句:「當然,臧首領可以等你的兄弟們離去後,也可偷摸的離去,我決不追趕!」
「偷摸」二字,他咬的極重,深怕對方聽不出這是反義。
「哼!張頭領未免太小覷了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臧霸一口唾沫一個釘兒,從未失信於人,以家母為誓!」臧霸瞬間不滿的叫嚷道。
妥了,妥了,這下可放心了,憑古人的誠信,若以自己的母親起誓,這可比修仙小說中向天道起誓還靠譜!
張闓連忙上前替他解開繩子並致歉道:「臧首領莫怪,我等都是些粗魯小人,不會說話,讓頭領誤會了,請莫往心裡去!」
臧霸輕哼一聲,表示了解了,黃巾賊寇,大字不識幾個,有啥歪歪腸子,是我多心了。
遠處的陳宮看著張闓為臧霸解繩,也是明白其意,隨即自語道:「此人這張利嘴,堪比蘇秦張儀,心性狡詐,堪比野狼!
次日天命,臧霸就讓其弟兄們回去了,並帶信給孫觀、吳敦、尹禮、昌豨,讓他們好生經營「泰山寇」,一年後他還會回來繼續和兄弟們瀟灑打劫的,隨後就跟張闓一行,動身前往青州東武郡,會師管亥。
泰山寇大本營。
當孫觀四人巡海劫掠歸來後得知大哥臧霸前去打劫富商了,俱是滿懷期待的等待著,從以往的經驗來將,大哥出手的對象,都是肥羊,從未失手。
結果第二天,逃兵陸陸續續的跑回報信了。
「什麼?大哥搶了兩千戰馬,還有無數錢糧,我的乖乖,發財了!」張觀驚嘆道。
「什麼?張闓那廝偷襲了大哥,又把東西搶回去了,煮熟的鴨子飛了?這還得了!」吳敦吃驚道。
「什麼?大哥不僅丟了東西,把自己也丟了?」尹禮驚呼。
隨後四人互相對視,良久才反應過來,大哥被俘虜了。
「來人啊,快集合,救大哥!」四人焦急的喊道。
等他們準備好兵馬,又有人回來報信。
「什麼?大哥跟人跑了,我有機會做大哥了!」昌豨驚喜道。
然後眾人的目光射向了他,大哥這信是這意思?你丫怕不是有反骨吧,隨後眾人對其一頓胖揍。
幾天後,當張闓來到東武郡的黃巾大本營的地方後,卻發現管亥前幾日就帶領數萬人朝北海去了,原來營中缺糧,撐不住等龔都劫糧回來了。
張闓略微沉思後,將輜重馬匹留在了營中,令馬忠帶領兩千人看守營寨,並訓練眾人學會騎馬,自己和陳宮,臧霸,龔都帶著兩千人去馳援管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曹操圍了徐州,陶謙急的團團轉,正一籌莫展之時,有人跳出來支招了,此人正是糜竺,他說他去北海搬救兵,然後再派個人到青州田楷處搬救兵,兩處軍馬夾擊曹操,曹操必敗,陶謙一聽,靠譜!你趕緊去北海搬救兵吧。
結果,當糜竺到北海後說服了孔融出兵,管亥為了糧草又把徐州圍了,差點沒給糜竺氣吐血了。
北海城外二十里。
無名小鎮。
街上人煙稀少,到處都充斥著一股荒涼。
有頭戴黃巾之人踹門踢戶,到處搶錢搶糧,甚至搶女人。
哀嚎之聲此起彼伏,讓人聽之揪心。
此時,鎮尾一座普通民房被一個年輕黃巾賊寇踹開,他手持長槍,冷漠的走了進去。
屋內沒有華麗的布置,反而略顯貧窮,他倒霉似的輕哼鼻音:「切,又是個窮鬼。」
隨後看著屋裡戰戰兢兢的婦人,此婦穿著樸素,但勝在乾淨整潔,頭上沒有華麗的珠花,首飾,一根圓潤的小木條挽起了頭髮,更顯端莊賢惠,婦人年約五旬,耳邊早有白髮滋生,一看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沒啥油水。
但他還不死心,嘗試的呵斥:「快把錢財交出,否者一槍刺死你。」
婦人聽了這話,反而不害怕了:「你們也是貧窮老百姓,活不下去才去參軍的,這屋子像是有錢財的地方嗎?窮苦人何必為難窮苦人?」
那賊寇聽了後,滿臉羞愧,正想開口反駁幾句,看著婦人平靜的目光,頓感心虛,只能將這種感覺用來握緊手中長槍,以作依靠。
沉默片刻後,這賊寇終是低頭轉身而走。
就在這時!
一道冷漠帶著殺意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很好!你讓我見到了這個世道並不全是無良之輩!」
此刻賊寇一聽有人,急忙抬頭,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滿臉鮮血的粗糙漢子,他刀上的血正匯聚成線往下流,可見殺人之多!
「你...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賊寇顫抖道。
「小傢伙,你應該慶幸手上拿的是自己的兵器,否則你會像之前那十八人一樣,再也沒機會拿東西了!」
「滾!」
年輕賊寇顫顫巍巍的繞過了他,立馬逃命而去,他們的小隊一共才二十人,來這個小鎮打打秋風,結果被他快殺完了!他只是有點虎,但是不蠢!
張闓沒去關注他,待其走後,染血的刀直接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嗆啷」!
隨後他腳步沉重,目光呆滯的走到了婦人面前輕聲道:「大娘,能給我打點水麼?」
婦人最開始看見沾滿鮮血的張闓時,差點暈厥過去,然後聽完對話後,才知其沒有歹意,而此刻粗糙染血的臉龐儘是痛楚,雙目呆滯,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婦人儘管還有些許害怕,但還是依眼而行打來一桶水。
張闓緩緩的望向水中的倒影,滿臉血漬,像是個殺人狂魔,修羅在世!
他驚恐萬分,連連後退,一腳失衡,倒在了牆角,隨後便是抱頭痛哭,嘴裡不停地念到:「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
一個粗糙的漢子像一個孩童一樣嚎啕大哭,雖然樣子有點滑稽,但確實煽情!以至於婦人都忍不住落淚上前將其抱住安慰道:「孩子!別哭!別怕!你沒錯,他們也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