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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迂迴戰術

2024-08-09 12:31:00 作者: 阿叟
  周向南回到住的地方後,並沒有直接上樓,而是穿過一條馬路,來到了老市委宿舍。鐵柵欄大門雖然已經鏽跡斑斑,但是門柱上「市委機關宿舍」幾個紅色大字仍然十分醒目。

  他買了一瓶礦泉水拿在手裡,進去坐在了一個石桌旁邊。舉目四望,只見在樹蔭下、涼亭中,坐著好多老人,有的三五成群在打牌,有的安靜地下棋,也有獨自一人默默遙望著遠處在遐想......

  周向南已經在這個大院裡轉悠了三天,搜索著上一世的記憶,觀察著每一張面孔,捕捉著熟悉或者陌生的身影。他看到了曾經的兩位副市長,還有宣傳部的老部長......,有並肩工作過的,甚至還有自己曾經的部下。

  突然有爭吵聲傳來,循著聲音看過去,原來在不遠處的人工湖岸邊,有兩位下棋的老人因為悔棋發生了爭執。周向南感到好笑,下棋是為了找個樂子,大動干戈就失去了娛樂的意義。正當他的目光要移向別處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這位老人好面熟啊!

  周向南在記憶中搜尋,很快認出了這位白髮老人,他叫王煥齋,是在市委副書記位上直接升遷為省紀委書記後離休的,是一位堅持原則,剛正不阿的老幹部。

  老人的眼裡揉不進沙子,發生爭吵也屬正常。

  兒子王志輝空降市紀委副書記不久,他也回到了老市委宿舍。目的是為了觀察和輔佐兒子能進步的快一些。少走彎路,超過自己,才有面子。

  爭吵聲加劇,有人圍攏過去勸說。王煥齋對面的那位老人終於感到理屈,黑著臉拂袖而去。

  就在這時,只見王煥齋抬起手往前指了一下,身子一僵,仰面往後倒去。

  守株待兔的周向南感覺時機終於到了,縱身一躍,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氣火攻心,老人心臟病犯了。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一輩子,按道理說早就磨鍊的刀槍不入,怎麼會被這區區小事氣得犯病?原來,對面的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悔棋不說,還蠻不講理地嫌他走棋慢。他一次次地讓了,忍了,但是對面仍然得寸進尺,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掀掉棋盤,大吵起來。

  老人什麼都可以忍讓,打了左臉甚至會把右臉伸過去,可是對於破壞規矩的人卻是零容忍。

  忽然,周向南發現了更大的危險,老人仰倒下去的方向是人工湖!

  不管湖水是深是淺,犯了心臟病的老人一旦下去,定是凶多吉少。周向南來不及多想,疾步如飛,恨不得一步跑到老人的身後。

  就在離老人還有一步之遙時,他踩在了一顆小石子上,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耽擱了半步,眼看著老人仰面沉向了湖面。

  周向南急了,如果老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現意外,將會遺憾終生。於是,立即翻了個跟頭,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謝天謝地,水不深,剛沒過胸口。還未來得及站穩,就看到王煥齋的身體從頭上黑乎乎地壓了下來。

  他往後仰著上身,快速伸出雙手,將老人穩穩地接在了懷裡。

  周向南從石階上飛奔上岸,把老人平放在水泥地面上,趕快摸他的口袋,卻沒有找到任何急救藥物。幸好有位老太太揣有藥,給他服下後,心跳緩緩地恢復了。

  老人睜開眼,看到自己在一個全身濕透了的陌生小伙子懷裡,虛弱地問:「是你救了我,你是誰?」

  「我就住在馬路對面,看這裡安靜,過來瞎溜達的。」之所以在這邊租房子,就是為了方便尋找...獵物。

  「老伯,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老人要自己走,周向南還是堅持把他背回了家。

  這是一座老式的二層小樓,院子裡栽植著兩株茂盛的銀杏樹,樹周圍種的是時令菜蔬。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有條不紊。扶老人躺床上後,他去洗手間把衣服脫下來擰了幾下後又穿在了身上。

  老人歇息一會兒,又喝了點水,漸漸有了些精神,他說:「那個房間有我兒子的衣服,你快過去換上。」

  「不用,我年輕,火力旺,一會兒就幹了。」他回答。

  「小伙子,謝謝你。不是你及時出手,我這條老命說不定就報銷了。」老人說。

  「老人家,你福大命大,不會的。」

  老人完全恢復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他。小伙子稱得上是捨身相救,因為他並不知道那個人工湖的深淺,這一跳下去,生死未卜。而且,他們非親非故,卻甘願為一個糟老頭子獻身。只能說他品行高尚,見義勇為,是大愛無疆的典範。


  老人自然是要報答他,知道他在考公務員,而且筆試已經通過,就試探地問:「小伙子面試通過後,想從事哪方面的工作?」

  「我想在政法系統有所建樹。」縱觀前世官場經驗,政法系統出成績最快,容易提拔。

  「你覺得沙嶺市紀委怎麼樣?」

  他輕輕搖頭,故意心不在焉地說:「沙嶺市紀委,旋渦很大,凡是依照原則辦案的,一般沒有好下場。」

  「被領導左右,影響再大的案子,要麼無休止的拖下去,要麼不了了之。就像目前沙嶺市那樁國有資產流失案,案值二十多個億,已經半年了,還沒有任何進展。」

  「國家受損失,也不能給人民一個交代,政治公信力自然削弱,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號召力和凝聚力,這是很可怕的。」

  周向南侃侃而談,神情有一種憂國憂民的悲憤。

  王煥齋感到吃驚,這個年輕人不但知道沙嶺市這樁大案,更對這個案子半年還沒有點動靜深感失望,這種懷有使命感的年輕人真是不多見了。

  兒子王志輝剛上任市紀委副書記不久,主管各類案件的審理,省紀委責令他三個月必須結案。談何容易,每一條線索查著查著就會牽扯到主要領導,線索不是查不下去就是突然中斷。

  王煥齋不動聲色地說:「這個案子有特殊性,儘快水落石出,不是那麼容易。」

  周向南揮了下手:「正面突破當然阻力重重,應該採取迂迴戰術。」

  「迂迴戰術?」

  「由於缺乏證據,上級紀委不能對其雙規,那就逼國企老總來個狗咬狗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真相自然很快就能大白於天下!」

  王煥齋感覺面前的年輕人不但有睿智的思路,更對紀委的辦案流程有所了解。於是問:「小伙子讀的是什麼專業?」

  「文秘。」

  「似乎與政法系統不對口?」

  「但我喜歡這個工作。」

  兒子現在還是單槍匹馬,缺少對他忠心的班底,如果這小伙子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能所向披靡。

  「小周是吧,我給我兒子打電話,讓他回來。我親自下廚,做幾個拿手好菜招待你。」說著,就要撥打兒子的號碼。

  周向南擺著手連連說:「不要不要。」要留下來吃飯,目的豈不是太明確了?

  從情感上說,周向南是王煥齋的救命恩人,老人怎會讓他走?但再三挽留,他還是非走不可,老人只好說:「小伙子,你救了我,有什麼要求只管說,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

  周向南回答說:「老人家,如果想要什麼報答的話,我就不往湖水裡跳了。畢竟生命只有一次,活著,才是最大的幸福。」

  老人感慨地拍打了周向南的肩膀一下,很慚愧,自己的格局小了。目送他走遠後,立即撥通了兒子的電話:「志輝,你查一下,今年的公務員招考中,有沒有一個叫周向南的考生?」

  「你等一下啊,我看看名單。爸,是有個叫周向南的,筆試成績全省第一。不過,已經被取消了面試資格,原因是親屬有歷史問題。」

  王煥齋說:「已經政審結束,卻又查出了問題,這就有點意思了。」

  「爸,是你哪位戰友找你幫忙是吧?」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緩了口氣:「他是個人才,你一定想辦法把他留在身邊,將來會對你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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