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親密無間

  周向南收起手機塞進褲兜里，剛要跟龔雪說要回單位一趟，就看到她的眼淚又撲簌地從眼角流出，滴落在了枕頭上，而且一隻手伸向了他。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納悶地問：「龔雪，你怎麼了，是不是難受？我馬上去喊醫生。」

  她哽咽道：「向南，剛才的電話我都聽到了，為了我，害你被領導批評。你快點回去吧，跟你們領導解釋清楚，你是為了我，才影響到工作的。實在解釋不清，我就是爬著也要去找你們領導說明白！」

  周向南說：「不關你的事。龔雪，以後孫偉不會再糾纏你了，你安心治療吧，只要有時間我就過來看你。說實在的，安排你到特護病房，我放心多了。」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背，轉身走了。

  回到紀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剛進辦公室，那個曾經說周向南三天要是有收穫就倒立走路的人站了起來，幾乎是指著周向南的鼻子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啊？自從你來到一組，還沒有正兒八經的在辦公室坐上幾分鐘，鬼知道你整天在忙啥，而且，還是公車私用！」

  周向南抬頭看了看他，露出了一團笑容：「大哥，你可真可愛！」

  他叫吳大柱，三十多歲，是紀檢一組的骨幹。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明白可愛在什麼地方。眼睛突然一瞪，繼續說：「你打亂了組長的整體部署，拖了我們一組的後腿，不是你煞有介事地立下軍令狀，兩天的時間我們早就有了巨大收穫。我們整個一組都指望著你，可是你倒好，兩天過去了，竟然一點進展也沒有，太讓我們失望了！」

  周向南問他：「前輩，你怎麼知道沒有進展呢？」

  吳大柱指了指郭玲玲和大劉：「他們說的，去了一趟監獄，那個叫馮欽福的連個有用的屁也沒放。還去了一趟市政府，是被薛市長罵出來的。你告訴我，有啥進展？」

  「你沉住氣，還不到你倒立走路的時候，不過你可以準備一下，別到時候立不起來，那就太丟人了！」周向南說完一扭頭，見組長趙曉芸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連忙招呼說：「組長，您好！」

  趙曉芸進辦公室，像個男子漢似的背著手在周向南面前走了兩個來回，然後才問：「時間過去了兩天，你可還有話說？」

  周向南說：「現在還沒有要說的，因為才過去了兩天。」

  「你是不撞南牆不死心嘍？」趙曉芸問。

  「南牆是讓人成長的，多撞幾次也挺好。」周向南說。

  趙曉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小聲道：「真是不知道好歹！」然後站定在他面前，說：「我後悔跟你玩了，那個軍令狀終止。我不想把寶貴的時間讓你揮霍，更不想因為個人情緒影響了一組的聲譽。至於你……」。

  她思量了一會兒，說：「你走，隨便去哪個部門都行。憑你把劉振華打得被免職，應該能做到。如果實在不想走，還是原來的崗位，負責衛生和供應開水。」

  趙曉芸說完，手掌從上面往下劈了一下，然後面對大家，說：「我把任務重新分配一下……」。

  「組長，等一下！」周向南打斷了她的話：「組長，我立的軍令狀是三天，沒到時候，你就宣布終止，是不是草率了？武斷了？」

  「這兩天的時間你都白白浪費掉了，難道允許你再浪費一天麼？不行，我們浪費不起！至於草率和武斷，我就這風格，不是你來了就能改變的。」趙曉芸心意已決，不想再和他囉嗦，又把目光看向了大家。

  周向南有點著急，如果真的就這樣終止，那不是前功盡棄了？而且這也恰恰是薛慶發市長所盼望的結局。組長難道和市長有關係？如果沒有人追究，或者是按照趙曉芸的思路追查下去，就連郭振也會逍遙法外，他們弄出個什麼人物來給個處分，案子就畫上了句號。那樣的話，貪官照樣當他的官，何談威懾力？

  薛市長已經被驚動，很快各種各樣的小蛇也會陸續出洞，在這關鍵時刻，卻到此為止，他不甘心。於是說：「兩天都已經浪費掉了，還在乎這一天麼？當然，如果組長跟這個大人物有關係，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胡說八道！」趙曉芸終於忍無可忍：「我活了四十多歲，從來不會巴結人，如果我多少有點阿諛奉承的本事，早就不是個小組長了。在我眼裡，再大的人物也是人，生的時候一樣，死的時候也一樣！」

  大家都以為周向南看到組長生氣會立刻道歉，沒想到他問道：「既然跟那個大人物沒關係，為什麼不讓我查下去？」

  辦公室里有十幾名工作人員，都看著周向南，有的人眼睛裡已經有火噴出來。我們組長在權利面前從未妥協過，就是白書記，她也照樣跟他拍桌子，不但是整個一組、就是整個紀委都把她英雄一樣地敬佩她尊重她。可是，一個剛入職的新人卻如此懟她，甚至說她跟什麼大人物有關係才終止了軍令狀，這是攻擊，是侮辱，個個義憤填膺，如果她不在，他們會把周向南給吃了。

  「把什麼阿貓阿狗的招錄成公務員，領導這是什麼水平？」

  「我們一組不要，退回去！」

  周向南覺察到了大家的不友好，也聽到了他們充滿了正義的聲音，可解釋是沒有用的，在這些老紀委面前，只能用事實說話。於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看著趙曉芸說：「那就再給我一天時間，如果明天下班前，沒有個完美的交代，我二話不說，立即走人！」

  「我已經給了你機會！」趙曉芸說。

  「可是時間還沒到。兩天來，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就是希望明天能看到一個圓滿的結果，也是證明我能力和檢驗我實力的時刻……」。

  「三天時間未滿，沒有你想要的結果，我走得毫無遺憾。可現在你讓我管衛生、管熱水，我不服。因為國家花那麼大的代價培養一個大學生不是掃垃圾、燒開水的！」他據理力爭。

  趙曉芸仿佛被懟得無話可說了，她坐在了椅子上，一隻胳膊搭在椅背上，看向周向南的目光也少了些寒芒。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剛工作時的樣子，努力而又執著，有開拓進取的精神，也有一往無前的雄心壯志。

  她改變了決定：「好吧，那我就再陪你玩一天。」說完，拍了一下椅背，起身回她自己辦公室了。

  辦公室里一片譁然，改變自己的決定、當著眾人的面做出讓步，跟組長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周向南的面子也太大了。

  有人拿出手機，調出中午周向南和市長秘書亓正源在一起\吃飯的照片，呦嗨，他們勾肩搭背的，親密無間，那可不是一般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