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雪沒有睡意,大睜著兩眼看著天花板出神。
突然,門開了,周向南走了進來。她側臉一看,又驚又喜:「向南,你怎麼回來了?」
他說:「我沒有回家,辦完事情直接過來了。反正在家也是一個人睡覺,還不如來這裡跟你作伴那。」
小護士一聽,看著龔雪伸了下舌頭,然後悄聲走了。
周向南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著她。她眉里眼裡全是笑,笑得很舒心,很甜美,很滿足的樣子。
周向南說:「睡覺吧,不早了。」
她輕輕搖頭:「我不困。你要是困了,就睡。」指了指那張三人沙發:「護士就是在那裡休息的。」
周向南說:「我現在也不困,就說會兒話吧。」聽了寧玉芝的話,他的心裡也起了一些波瀾。雖然沒有想過會與她有進一步的發展,可是,被人惦念,被人關心,還是感覺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很清楚,龔雪能表露出喜歡他的心聲,很大的成分是感激。因為在演出培訓中心遇見她之前,他們真的少有交集,甚至說相互的了解也不多。如果扯到愛情,還似乎非常遙遠。
他沒有告訴她孫偉有可能放出來的事,擔心她害怕。兩個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時而相視一笑,畫面很溫馨很浪漫。
她的手慢慢地伸出來,又很自然地放進他的手裡。他時而輕輕地攥一下,時而又揉摩一下,有一種情感從心底湧出,柔柔的,宛如有美妙的音樂在輕盪。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如果永遠這樣,該有多好。」
周向南裝作沒有聽見,拿出手機要看時間,正好來電鈴聲響起,還嚇了他一跳。這個號碼真的很陌生,他不想接。可是,鈴聲響完一遍後,緊接著又響起來。他不得不接聽:「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我是劉振華!」
「是你?真的是沒想到。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幹什麼?」他一邊接聽一邊出了病房門在走廊里慢慢走著。
「我外甥孫偉出來了,你著急不著急?前兩天還說他還有其他嚴重問題,案子交給了刑警隊。可是,現在卻沒事人似的出來了,你說氣人不?」劉振華得意洋洋地說。
「我不著急,也不生氣,因為我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用不了多久,他怎麼出來的還怎麼回去!」周向南平靜地說。
「你就是一個農村娃,沒見過多大的天,走了狗屎運考上了公務員,就覺自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我家的親戚各單位都有,更不乏在要害部門掌握實權的人物,要放他出來,只是一句話的事。別看我被免了職,可是,我的編制還在,我還是副處級領導幹部!就是換個單位,也照樣吃肉!」
「你算什麼狗屁玩意,你打我的那個嘴啃泥,我記著那,只要是不打回來,老子永遠都不會忘!」劉振華的聲音變得惡狠狠起來。
周向南問他:「你深更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我孫偉出來了,再跟我炫耀一下你們家的實力,你不覺得太無聊嗎?我可沒有精力聽你胡說八道,你給我閉嘴吧!」說完,就要掛電話。
「別掛電話,我有事通知你:明天晚上,在雲影餐廳16號雅間,我姐夫孫繼方請你吃飯,你要還是個人,就必須參加!」
「呵呵,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到時候李宏斌局長會參加,我表妹,你們的組長也參加,還有李局長的兒子李建安,我外甥孫偉都要參加。給你一個結交上流人物的機會,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向南暗自思忖:看來是要給我施壓,逼我撤銷立案。既然他們如此興師動眾,我正好也跟他們碰撞一下,看看他們的真正實力。而且,李宏斌的參加,也不僅僅只是為孫偉說情,一定另有隱情,而且是關於他兒子李建安的,不然的話,李建安不在醫院裡接手指頭,去餐廳湊什麼熱鬧?
周向南答應了:「好,我去!」
掛了電話,順便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就走回病房:「龔雪,我接了個電話。你睡著了嗎?」
她這時睜開眼睛,說:「沒有,在等你。」
「等我一起睡嗎?」他問。
「嗯。」她笑著點點頭。
周向南走過去:「這兩天我沒有睡好,好想一覺到天亮。我睡沙發,陪著你。」
她又「嗯」了一聲。周向南就躺在了沙發上,她問:「向南,誰這麼晚給你打電話呀?」可回答她的,是他的鼾聲。她苦笑一聲:「看來,他是真困了。」
第二天一上班,周向南就去找組長趙曉芸,想證實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要參加孫偉父子的宴請。可是,辦公室的門敞開著,卻不見她的人影。回到大辦公室,問郭玲玲,她回答說:「我來上班的時候,看到組長叫著大劉匆匆出去了,好像是有很著急的事情。」
周向南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見吳大柱急急火火地走了進來,並且站在了周向南的面前,說道:「周向南,你舒服了是吧?昨天你批評組長的事情,已經在整個紀委傳開了,你說讓咱們組長的臉往哪裡擱,還有一點面子麼?」
周向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從眼角里瞧他,一點也不友好。這會兒,又響起了對他的一番聲討:「辦了一件案子,就覺自己上天了,就敢對誰也說三道四了?」
「這麼驕傲的人,會給咱們一組帶來霉運的,還是退回吧!」
周向南有點納悶,昨天晚上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全都已經成好兄弟了,怎麼一夜之間,又橫眉冷對了呢?看到郭玲玲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就低眉順眼地走過去:「玲玲姐,我又做錯啥了?」
郭玲玲壓低了聲音說:「不關你的事,他們只是如此發泄而已。」
「吳大柱已經指著我的鼻子喊著我的名字在罵了,還不關我的事?」
「唉,是這樣的。因為那樁國有資產流失案,省里很重視,好像已經定下了最後期限,王書記立下了軍令狀,保證一個月結案。咱們組長以為你成功地完成了任務,可以有資格把案子搶到手,可是沒想到二組組長潘源不但不同意,還把咱們趙組長給羞辱了一頓。說咱們是在搶他們的勝利果實,是坑兄滅弟,是趁火打劫。氣得咱們組長出去找線索了。因為潘源說了,只要組長手裡有充分的證據可以保證在規定的時間內結案,他願意讓給我們。」
周向南聽完,說:「那也不能把矛頭指向我啊?」
吳大柱扳住了周向南的肩膀,說:「一會兒王書記要召開專題會議,討論這個案子的最後歸屬問題,可是組長不在,我們豈不是連爭取的可能也沒有了嗎?你可真是咱們一組的災星!告訴你,要是這個案子搶不到手,你只有滾蛋一條路!」
周向南明白了,自己成了他們的出氣筒,反正只要是壞事、不順心的事,統統都安排在自己的身上。他要徹底改變這種現狀,說:「我去替組長開會,保證會把案子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