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眉頭緊蹙,滿臉嚴肅地看著她,半晌不說話。
久到桑落以為他在想怎麼打她時,他忽然眼露迷茫,一臉困惑道:
「你說什麼?」
也不知他是沒聽清還是不理解,桑落也不敢問,含糊過去。
看章熙的樣子,越發醉得糊塗了。
她試探道:「大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章熙側頭,似乎在仔細回想,「我們擊鞠比試完了?」
桑落忙不迭點頭,「你贏了,真厲害!」
章熙抬手拍拍她的頭,安慰道:「沒關係,以後哥哥教你。」
他醉得不輕,下手便控制不住力道,桑落感覺自己像顆釘子,快被章熙的大掌拍進土裡。
她強忍著頭暈目眩,只想趕緊結束這場浩劫。
「大公子,太晚了,咱們回去吧。」
誰知章熙斜睇她一眼,朦朧醉眼中帶著不甘:「沒有你生辰放煙火那日晚!走,咱們去湖邊,我也放給你看!」
他說著就往前走去,走了兩步不見桑落跟上,轉身半是委屈半是兇惡道:「你怎麼不走,是不是看不起我放的煙火!」
頓一頓,他目光銳利,更加大聲質問道:
「還說不是喜歡王佑安!」
此時此刻,桑落真的好想哭,怎麼又轉回來了。
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跟章熙耗了半晚上,筋疲力竭,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原地蹲下,將臉埋起來。
沒過一會兒,感到頭皮被人戳了戳,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喜歡王佑安?」
這一次問話,聲音中比方才多了絲小心翼翼與忐忑不安。
可桑落此時已瀕臨崩潰,根本聽不出來。
她頭也不抬,悶聲道:「我不喜歡王佑安,也不喜歡煙火。我只喜歡安穩的生活,只想留在相府,你聽明白了嗎?」
章熙沉默了一會兒,出聲道:「那咱們去垂釣。」
……
桑落徹底崩潰,自暴自棄下,她刷的一下站起來,卻因起勢太猛,一頭磕到章熙的下巴。
「咚」的一聲,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
方才章熙俯身看桑落情況,沒留神被撞個正著。
嘴裡一股鐵鏽味瀰漫開,他後知後覺感到下唇一陣疼痛。
他顧不上自己,忙伸手給桑落揉額頭。
桑落一把將手撥開,不留情面道:
「你幹什麼!瘋了一晚上還沒瘋夠?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打你!」
她露出張牙舞爪的一面,揚起拳頭,瞪著一雙美眸兇狠道。
章熙不但沒感到害怕,反倒沉沉笑出來。
他唇上滿是血,在婆娑的月光與樹影下,妖嬈得像是吃人心的魔。
桑落感覺自己今晚很不對勁,總是在不應該的時刻心跳加速,身體發軟。
現下她也懶得再扮溫婉賢淑,瞪著章熙道:「別囉嗦,快跟我回去!」
出乎意料的,章熙這回很配合,乖乖朝前走。
「你知道回去的路嗎?」
章熙點點頭,手指了一個方向。
「那還等什麼,快走!」
章熙抬腳朝前走去。
桑落鬆了口氣,心道原來醉酒後的章熙吃硬不吃軟。
一路相安無事,快走到小竹林時,桑落才反應過來,這是回她住所的路,她看向章熙:「我先送你回去。」
省得你再發瘋。
章熙顯然不悅道:「哪有女人送男人回家的。」
桑落非常無奈,這種時候就別計較男女了。
她想要故技重施,佯怒道:「我說送你就送你,少囉嗦。」
章熙聞言只涼涼看她一眼,若非知道他醉酒,就憑這一眼,已經足夠桑落腿軟。
誰知下一刻,他的話更是讓她從頭皮麻到腳趾。
「就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桑落妹妹~」
章熙撒嬌誰抵得住!
「桑落妹妹」是你叫的麼!
逆子!
桑落看章熙現在的樣子,頭疼不已,卻又實在沒有精力與他進行新一輪的拉扯。
恰在這時,遇到出來尋人的淮左。
桑落長舒一口氣。
她譴責地看向今晚的罪魁禍首,怎麼才來!
淮左目光躲閃,不敢與她對視。
「主子,咱們回吧。」
章熙大手一揮,甩開上前扶他的淮左,鏗鏘有力道:「先送桑落妹妹回去!」
桑落恨不能將章熙的嘴縫上。
尤其是感到淮左投來詫異的視線,這回變成她不敢與淮左對視。
黑暗中,桑落感到她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好在此處距離她的房舍不遠,為了趕快擺脫這尷尬的氛圍,她低著頭快步朝前走去。
到了院門口,她迅速轉身道:「我到了,大公子你快回去吧。」
不等章熙再說什麼,她已經頭也不回地進了院子。
回到房間的那一刻,桑落有種逃出生天之感。
青黛還沒睡,正坐著那裡等她。
「怎麼這麼晚?章孔雀病得很重麼?你又不是太醫。」
因為章熙平日總罰蒙小五,青黛私底下就不肯好好叫他。
桑落擺擺手,累的話也不想說,章熙可不是病重麼,腦疾也是病!
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日,汪思柔蠢萌蠢萌地過來問她:
「大表哥怎麼了,昨夜聽說他受傷,我今早特意一大早前去探望,卻連表哥人都沒有見。」她面露憂色,「不會病得連床得起不了吧。」
自從那次山中遇襲,她與大表哥雖不如桑落親密,可也是能說得上話的關係,怎的如今又見不到人了。
想到昨晚種種,桑落忍不住心中冷笑,章熙哪裡是病地起不了床,怕是羞的見不了人吧。
對著汪思柔,她語氣沉重道:「昨晚大公子他,唉,你再去看看吧。」多臊臊他也好,看他以後喝醉還敢這麼猖狂。
汪思柔沒想到章熙真傷得這麼重,昨晚上淮左找桑落時也沒見多急迫,可見是後來又病重了。
她要桑落跟她一起去,桑落藉口昨夜回來太晚,要等會兒再去看望章熙,把汪思柔誑走。
沒一陣兒,汪思柔又一陣風地回來了。
「岳桑落,你騙我!大表哥明明好好的!」
「怎麼會!」桑落震驚道:「他手上的紗布可拆了?」
昨晚上她可是按章熙的要求厚厚地裹了一層又一層。
汪思柔見她表情不似作偽,疑惑道:「難道大表哥真的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