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姓修士一怔,旋即笑道:「是韓某唐突了,還請陳道友不要介意。」
他嘴上說的客氣,面上卻露出不悅之色。
蕭承陌看了陳淵一眼,目中更是閃過一絲輕蔑。
不願出手就是不願出手,何來「不便出手」?
唇亡齒寒,獸潮攻城,無論心中是如何想法,城中修士都應該同舟共度。
陳淵身為結丹後期修士,應該不是蠢笨之輩,卻選擇作壁上觀,讓蕭承陌頗為不屑。
但陳淵的修為擺在那裡,他也不會當面指斥。
而且陳淵畢竟是外州修士,不願抵禦獸潮,旁人也無法說什麼。
經此一事,韓姓修士不再理會陳淵,轉而對蕭承陌和魏主事拱手一禮:「蕭道友、魏道友,獸潮即將攻城,請隨我來。」
蕭承陌微微頷首,魏主事則是暗中向陳淵傳音:「陳道友,魏某失陪了,若是道友還需要化形妖王的消息,等獸潮停止,我在冰靈閣恭候。」
他也認為陳淵的選擇很是不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刻應該齊心協力,抵抗獸潮。
但他身為冰靈閣主事,只想與陳淵做成交易,至於日後陳淵會如何,他並不關心。
只是陳淵一個結丹修士,卻想要打探有關化形妖王的消息,顯得有些奇怪。
不過這是陳淵之事,魏主事同樣不會打探。
……
蕭承陌三人駕起遁光,飛向城北。
坊市中陸續有修士駕起遁光,在觀瀾宗築基修士的帶領下,飛上天空。
還有更多的鍊氣修士,施展輕身術,往四面的城牆奔行而去。
陳淵看著三人遠去,微微一笑,轉身走入坊市之中,租下了一間洞府。
朔豐城中的洞府都是一座座庭院,陳淵花費十塊中品靈石,租下了一間最好的天字洞府,靈氣濃度堪比小型靈脈。
當他走進自己剛剛租下的洞府時,獸潮早已經來到了朔豐城下。
無窮無盡的妖獸撞在朔豐城高大雄偉的城牆上,他們施展著千奇百怪的天賦神通,雙目赤紅,發狂般躍起,向城頭衝去,宛若海浪撞在礁石上之後,激起的漫天浪花。
天空中還有一隻只鷹隼張開雙翼,伴隨著暴風雪撲下,尖利的雙爪在火把映照下,反射出鐵一般的寒光。
這些靈智本就不高的低階妖獸,在冰原寒風的吹拂下,仿佛更加蠢笨了,在高階妖獸的帶領下,不知疲倦地衝擊著堅城,悍不畏死。
看到仿佛無窮無盡的一級妖獸,寒州修士才知道,原來看似荒涼貧瘠的冰原上,竟然是如此的生機勃勃。
但獸潮雖然猛烈,人族修士卻是寸步不退。
高大的城牆延緩了許多妖獸的撲擊,鍊氣修士御使著各色法器,施展法術,利刃劍光、冰刺土石、火蛇黑雨,從天而降,迎頭痛擊。
偶爾有妖獸撲上城池,還有精壯士卒手持百鍊兵刃,結成戰陣,配合鍊氣修士,把這些漏網之魚亂刀分屍。
這些精壯士卒雖然沒有靈根,但卻習武有成,全部是先天武者,相當於鍊氣三層修士。
他們手持百鍊兵刃,灌注真氣,對一級下階妖獸能造成不小的威脅。
幾人聯起手來,結成陣勢,甚至能對付一級中階妖獸。
實力更強的一級上階妖獸,則交給鍊氣後期修士對付。
一級妖獸與凡人武者、鍊氣修士的交戰,才是獸潮中的主流,到了二級以上的妖獸和築基修士,數量就減少了許多。
築基修士只會對付同階的妖獸,特別是那些被觀瀾宗招募而來的修士,毫不理會一級妖獸。
哪怕身邊的鍊氣修士、凡人武者死在這些一級妖獸口中,他們也不會看上一眼。
一級妖獸身上的材料價值太低,不入築基修士的法眼,更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
只有一些觀瀾宗的築基修士,專門對付那些衝破防線的一級妖獸,查漏補缺,維持著陣勢不散。
而結丹修士與五級以上妖獸的對決,不是遠離城牆,飛上天空,就深入荒野,方圓千丈之內,低階妖獸不敢靠近。
此次獸潮之中,足足有五十隻五級以上的妖獸,而結丹修士只有三十餘人,數量上遠遠不及。
但每一個結丹修士都可以御使法寶,施展神通法術。
而這些妖獸之中,大多都是血脈平庸之輩,只能依靠強悍的妖體和寥寥幾種天賦神通對敵,落於下風。
不多時,就有幾頭五級妖獸被斬,以及一頭六級妖獸重傷。
只有幾隻血脈強悍的妖獸,神通驚人,罕逢對手。
其中最為矚目的四隻七級妖獸,分別是一隻藍色雄鷹、一條白鱗血瞳的十丈巨蟒、一隻通體雪白的暴熊、一頭兇悍的黑色巨虎。
雄鷹和巨蟒分別壓制著一名結丹後期修士,韓姓修士在在雪白暴熊面前只能苦苦支撐,而黑色巨虎更是兇悍,幾個回合下來,就殺了觀瀾宗的一名結丹後期長老。
而參戰的結丹後期修士,一共只有寥寥八人。
死了一人,只剩七人,而七級妖獸卻有十一隻,防線岌岌可危。
低階妖獸和鍊氣修士拼死搏殺,每時每刻都有幾十名修士和妖獸死去,但也不如一名結丹後期修士的殞落,對戰局的影響更大。
就在這緊要關頭,蕭承陌挺身而出。
他悍然斬殺一頭七級妖獸,然後連續施展三種冰屬性神通,將黑色巨虎牢牢壓制,防線重新穩固下來。
而熊烈和唐道周兩人並未交手,只是隔著陣幕,遙遙相對。
唐道周雖然傷勢頗重,但有陣法作為依靠,只要不主動離開朔豐城,熊烈就不會強攻。
兩人都沒有對低階修士和妖獸出手,這是冰蛟王和歷代冰靈宗宗主定下的規矩,元嬰修士和化形妖王,不得隨意插手元嬰之下的爭鬥。
人族的宗門和家族為了傳承下去,自然不想看到低階修士遭到妖王屠戮,從不違反這一規矩。
妖王性情兇殘,曾經有過妖王大肆屠殺低階修士,但緊接著就被冰蛟王處死。
據傳是衛州血焰宗給冰蛟王施壓,他才不得不親自出手,擊殺違反規矩的妖王。
衛州就在寒州南邊,而血焰宗乃是十大宗門之一,傳承數萬載的龐然大物。
寒州修士認定,血焰宗無意經略貧瘠的寒州,但也不想讓寒州完全被妖族占據,侵擾衛州,才扶持冰靈宗,對抗妖族。
熊烈的一頭白髮在寒風中飄舞,他臉上沒有了此前的暴怒,盯著唐道周:「下一次獸潮,最遲在五十年之後,就會降臨。」
「本王發動所有兒郎,傾力而攻,倒要看看這朔豐城能支撐多長時間,你到底會不會為了寒螭草,捨棄觀瀾宗。」
唐道周聞言,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劇烈咳嗽了兩聲。
妖族內鬥激烈,過去的獸潮之中,化形妖王不願看到麾下妖獸死傷太多,都不會死命強攻七大雄城,更願意去攻擊那些小型宗門家族建立的城池。
上一次有中型宗門建立的堅城被攻破,已經九百多年前。
那是三名化形妖王,聯手攻擊一座城池,掀起的獸潮無邊無際,足足持續了三個月之久,徹底淹沒了那座城池,那個中型宗門也就此覆滅。
熊烈只憑一己之力,也許無法攻破朔豐城。
但若是朔豐城在這次獸潮中損耗太多實力,下一次獸潮中,又該如何自保?
唐道周神識散開,看到一名鍊氣弟子,被一頭冰狼一爪抓破喉嚨,身軀軟軟倒下。
一隻丈許長的紫色巨鷹,雙翅一扇,數道暗紫色的冰刃飛出,將一名躲閃不及的築基修士,攔腰斬成兩截。
還有一名結丹初期修士,正與一隻仿佛寒冰凝聚的蟾蜍交手。
蟾蜍口中吐出一條百丈長短的透明長舌,快若閃電,又極為堅韌。
結丹初期修士疲於應對,狼狽不堪,一個疏忽,手臂被長舌纏住,硬生生絞斷,發出一聲慘叫。
死去的凡人士卒更是數不勝數,他們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與一級中階妖獸抗衡。
武者畢竟只是武者,沒有神識,不能御使法器,也不能施展法術,要與妖體強悍的妖獸近身搏殺,風險極大。
只要有被妖獸衝破陣勢,這些凡人武者就是死路一條。
唐道周深吸一口氣,收回神識,神情陰沉無比。
依託陣法保護,死去的妖獸要遠遠多於人族修士,尤其是悍不畏死,瘋狂至極的低階妖獸。
但妖獸死去的同時,也會有修士陪葬,其中尤以觀瀾宗的修士居多。
其他修士是被觀瀾宗招募而來,是為了自家性命和靈石材料,抵禦獸潮。
而觀瀾宗修士要守護整座朔豐城,尤其是那些鍊氣修士和凡人武者,他們為了守護身後的家眷,都是拼死不退。
每一個凡人、修士死去,朔豐城的根基就損耗一分,在下一次獸潮中的危險性,就會上升一分。
唐道周心中升起了一絲遲疑
但一想到寒螭草成熟之後,將其煉成丹藥,就能突破中期瓶頸,他的心又變得如鐵石一般堅硬。
他盯著熊烈,冷冷道:「老夫奉陪到底!」
陳淵盤坐在庭院的修煉室中,散開神識,將獸潮形勢盡收眼底。
他聽到了熊烈和唐道周的交談,看來這次獸潮,要持續不短的時間了。
熊烈對寒螭草志在必得,唐道周又絕對不會把寒螭草交出去。
成千上萬的妖獸和修士,都成了兩人的棋子。
這就是元嬰修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怒而興師,慍而致戰。
陳淵緩緩閉上雙眼,好在他也是元嬰修士,從棋子變為了棋手。
……
獸潮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方才退去,留下了滿地的妖獸屍身。
人族修士的抵抗也持續了三天三夜,低階修士和凡人武者死傷慘重。
熊烈殺心已起,不留半點餘力,這次獸潮極為兇猛,築基修士也有不少傷亡,甚至有五名結丹修士死去。
當然,依託陣法保護,死去的妖獸只會比修士更多。
五級以上的妖獸,就有十幾隻被斬。
五級以下的妖獸,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但除了第一天的交戰中,有七級妖獸和結丹後期修士死去之外,餘下的兩天,雙方的七級妖獸和結丹後期修士只是相持,再無傷亡出現。
修為到了這個地步,分出勝負容易,但很難分出生死。
黑色巨虎和蕭承陌都是找上了對方陣中,實力最弱的結丹後期修士和七級妖獸,方能一舉建功。
而在兩者交手之後,蕭承陌牢牢壓制著黑色巨虎,但若想將其擊殺,卻是力有未逮。
另外三隻格外兇悍的七級妖獸也是如此,韓姓修士在雪白暴熊面前只能苦苦支撐,但一時也不會落敗。
藍色巨鷹和白鱗血瞳的巨蟒,實力還要差上一籌,只是占據了上風,想要分出勝負,三天時間根本不夠。
但妖獸不能無休止地進攻下去,三天三夜過去,還是沒能突破人族修士的防線,攻勢已經變得疲軟下來。
熊烈一聲令下,妖獸如潮水般而來,又如潮水般退去。
但這並不是結束,妖獸依舊圍困著朔豐城,暫時休整過後,還會繼續展開攻擊。
劫後餘生的低階修士與凡人武者,站在城牆上,死死盯著遠處遊走的妖獸,喘著粗氣。
在他們身後,一隊隊凡人快步走上城牆,搬運屍體,打掃城樓。
他們都是先天以下的武者,年紀都在三十歲以下,從未經歷過獸潮。
看著滿地的斷臂殘肢、鮮血橫流,幾乎所有人都是面色慘白,有人嘔吐不止,還有人嚇破了膽,怪叫著往城樓下跑去。
但在隊正的嚴厲斥責下,他們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和噁心,打掃戰場,嚇破了膽的人,則是被綁了起來,用棉布堵住嘴,送到城樓之下,以免擾亂士氣。
天空之中,觀瀾宗的築基修士和結丹修士四處巡視,防備著妖獸突襲。
他們剛剛與妖獸廝殺了三天三夜,非常疲憊,但卻只能分批休整。
那些前來助戰的修士,已經全部回到朔豐坊市外的洞府,打坐休憩。
熊烈和唐道周早已離開,朔豐城還未攻破,不到熊烈出手的時候。
而唐道周身受重傷,更不可能主動離開大陣,與熊烈交手。
獸潮退去,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低階妖獸攻不破人族防線,另一種就是元嬰修士擊退化形妖王,獸潮也只能跟著退去。
雖然元嬰修士和化形妖王不能隨意插手元嬰之下的爭鬥,但若是獸潮攻破城池,元嬰修士就能隨意出手。
而連化形妖王都不是對手,獸潮自然只能退去。
但相應地,等到城池被攻破,化形妖王也可以對低階修士出手,元嬰修士若是不敵,低階修士只能引頸待戮。
而朔豐城中的修士都看到了,唐道周重傷而歸,絕不是熊烈的對手。
只有擋住妖獸的攻擊,獸潮才能退去。
如果防線被攻破,熊烈出手,滿城修士,無一可活。
這三天的激戰只是一個開始,低階妖獸依舊無窮無盡,朔豐城修士也損失不大。
真正的血戰,還在後面。
而伴隨著獸潮退去,大雪也停了下來,狂風止息,陰雲散去。
寒州夜空宛如黑色的水晶,澄澈透明,乾淨的不染一絲塵埃。
一條璀璨的星河傾瀉而下,天與地仿佛沒有邊界,連成了一體,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天上的星辰。
盤坐在修煉室中的陳淵,緩緩睜開雙眼,心念一動,從體內空間中取出玉珏,起身走到院中。
玉珏散發出淡淡青光,陳淵面露喜色,漫天繁星仿佛呼吸一般,齊齊閃耀了一下。
星光匯聚,凝成一道燦爛奪目的銀色光柱,從天而降,將陳淵包裹其中。
銀色光柱貫穿天地,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唯有陳淵感覺到一陣溫熱籠罩全身,他內視己身,無數銀色光點融入四肢百骸、經脈血肉。
五十息後,銀色光柱才黯淡下去,陳淵握了握拳,肉身從內到外,又增強了幾分。
這與陳淵原本的肉身強度相比,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慢慢積累下去,效果要強於任何淬體靈丹。
他散開神識,增加了十丈距離,與可以覆蓋兩百里的神識範圍相比,提升微乎其微,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陳淵微微一笑,將玉珏收入體內空間,回到修煉室中,盤膝打坐,恢復真元。
丹田之中,真元大海的海面下降了一截,但並未如結嬰之前一般,每一次引星光灌體,真元都會全部耗盡。
這一次星光灌體,陳淵只消耗了兩成真元。
一個多月前,陳淵離開崇德山脈後,並未立刻動身趕赴寒州,而是尋了一個僻靜之地,拿出玉珏,引星光灌體。
與結嬰之前相比,星光灌體的持續時間增加了十息,且引動的周天星辰之力更加精純濃郁。
現在周天星辰之力的淬鍊之效看似微弱,但陳淵現在的肉身遠超之前,不說堪比九級妖獸,也相差不遠。
星光灌體還能有此效果,已經極為不凡了。
半個月前,陳潤又拿出玉珏,但未能引下星光,之後又試了兩次,今天終於成功。
距離他上一次引星光灌體,正好過去了一個月時間。
看來結嬰之後,星光灌體的間隔延長到了一個月,持續時間增加到了五十息。
陳淵對此極為滿意,雖然間隔更長了,但消耗真元大幅下降,元嬰修士恢復真元,可比結丹修士艱難十倍。
就如此刻他運轉功法,稀薄的天地靈氣湧入體內,一點一滴的轉化為真元,想要完全恢復,至少需要七八天時間。
這還只是消耗了不到三成真元,若是全部耗盡,僅憑一條小型靈脈,沒有一個月時間,休想恢復。
一夜過去,陳淵真元只是恢復了幾分。
他輕嘆一聲,收功起身,離開庭院,往坊市中走去。
難怪他此前遇到的元嬰修士,大多都是元嬰初期,只有寥寥幾人是元嬰中期。
元嬰修士只是恢復真元,就如此艱難,想要提升修為,只能依靠丹藥。
而千年靈草極為罕見,陳淵屢有奇遇,手中也只有八株千年靈草。
其中一株千年雷曇,還不能用來提升修為。
其他元嬰修士想要提升修為,難度可想而知,還要突破中期瓶頸,更是難如登天。
陳淵的真元大海足有三萬丈方圓,是同階修士的三倍,且真元更加精純,需要更多丹藥,來提升修為。
若不是掌握了煉製妖元丹的方法,他對未來的修煉之路,可能已經心灰意冷。
陳淵心念流轉之間,一路來到坊市中央,邁步走入冰靈閣。
獸潮來襲,朔豐坊市變得蕭條了許多,大半店鋪關門,幾乎所有參戰的修士都在洞府中調養傷勢,恢復真元,街道上行人寥寥。
但冰靈閣依舊在開門迎客,只是客人比之前少了許多。
陳淵今日沒有再戴面具,大廳中招待客人的鍊氣女修,記得他昨日和魏主事站在一起,是結丹真人,態度很是恭敬,引他來到三樓,見到了那名築基老者。
魏主事和蕭承陌都不在,築基老者請陳淵稍作等候,親自去請魏主事。
約莫兩刻鐘後,築基老者才重新走進來,引陳淵來到四樓。
坐在主位上的魏主事輕身相迎,拱手一禮:「讓陳道友久等了。」
陳淵還禮道:「無妨,魏道友與妖獸交手三日,正需恢復真元,道友沒可曾受傷?」
魏主事搖了搖頭:「幸得蕭長老關照,魏某並無大礙。」
「只是可惜了觀瀾宗的鄒長老,修為比我還要高出一層,但卻被那頭幽冥虎盯上了,沒能撐過兩個回合,就橫屍當場。」
「這幽冥虎是何來歷,竟然如此兇殘?」陳淵目中露出一絲好奇。
魏主事心有餘悸地說道:「那幽冥虎是熊烈妖王麾下,極為有名的一隻七級妖獸,通體漆黑,身長三丈,據說有一絲白虎血脈,實力極強。」
「歷次獸潮中,至少有五名結丹後期修士,死在它的虎爪之下。」
陳淵微微頷首,過去三天,他並未入定,在修煉之餘分出了一絲神識,旁觀獸潮發展,對魏主事所說之事一清二楚。
這幽冥虎應該就是那頭黑色巨虎,實力確是不凡,但若說其體內有白虎血脈,顯然是以訛傳訛。
黑色巨虎被蕭承陌牢牢壓制,而蕭承陌展現出來的實力雖說不俗,但還不及昆鋒這樣的真靈後裔,以及掌握了命劍之術的葉聞笛。
他可能隱藏了一些手段,但黑色巨虎在他手中討不到一絲便宜,體內絕不可能蘊含白虎血脈。
白虎真靈掌金行大道,煞氣彌天,乃是第一等的真靈,與朱厭、鯤鵬相比,毫不遜色,白虎後裔不會只有如此實力。
魏主事說話時,一直在留意陳淵的神情,見他反應如此平淡,似乎對此誓毫不在意,不由心中一凜。
他不知道陳淵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不放在眼中。
但一名結丹後期修士身死,即便是對冰靈宗來說,也是足以驚動宗主的大事。
而陳淵神情如此淡然,讓魏主事捉摸不透,此前對陳淵拒絕出手抵禦獸潮的輕視,悄然消散。
他主動切入正題:「陳道友可是來購買消息的?」
陳淵微微頷首:「正是,在下需要冰原之上化形妖王的消息,不知魏道友了解多少?」
魏主事笑道:「放眼整個寒州,論起對妖族的了解,本宗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對化形妖王自然也是了解頗深,不知陳道友想要購買哪些化形妖王的消息?」
陳淵道:「所有化形妖王的消息,越詳細越好。」
魏主事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此事好說,除了從未在獸潮中出現過的幾位化形妖王,其他妖王的消息,本宗都有所了解,只是道友所需消息的範圍太廣,所需靈石不少……」
「魏道友只管開價便是。」
「一百塊上品靈石,冰原九成化形妖王的消息,魏某立刻奉上。」魏主事臉上笑容更盛。
陳淵眉頭一皺,這個價格太低了,他又問道:「是否包括他們的洞府所在?」
魏主事驚訝道:「道友莫非想去獵殺這些化形妖王不成?」
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此言不妥,連忙賠笑道:「魏某一時失言,還請道友見諒,道友如何行事,我自然無權置喙。」
「但化形妖王洞府所在,乃是他們最大的隱秘,本宗也不知曉。」
陳淵眉頭皺得更緊了,難怪魏主事要價如此之低,這些消息不包含化形妖王的洞府,價值並不算高。
但他這次來寒州,就是為了殺寒玉獅子,必須打探出其洞府所在。
至於其他化形妖王的洞府,則是為了以後來冰原獵殺妖王做準備。
千年靈草難尋,陳淵真元又格外渾厚精純,以後想要提升修為,還是要依靠妖元丹。
寒州的化形妖王在陳淵眼裡,就是一粒粒提升修為的妖元丹。
但魏主事竟然不知道這些化形妖王,尤其是寒玉獅子的洞府所在,這就有些棘手了。
陳淵沉吟片刻,問道:「魏道友,到底是貴宗不知道這些消息,還是不會隨意出售?」
魏主事苦笑道:「在下只是朔豐城分閣的主事,涉及到化形妖王,對此也不清楚。」
「道友不妨去問一下蕭長老,他是本宗太上長老凝冰真人的弟子,可能有所了解。」
陳淵問道:「多謝魏道友解惑,不知蕭道友現在何處?」
魏主事面露為難之色:「蕭長老與那頭幽冥虎大戰三天三夜,真元損耗頗重,還在閉關打坐,恢復真元,為接下來的妖獸攻城做準備,恐是無暇與道友一會。」
陳淵微微頷首:「也罷,那就等獸潮結束,在下再去拜訪蕭道友。」
他起身告辭,魏主事親自把他送出了冰靈閣。
……
陳淵回到租下的宅院,繼續打坐修煉,恢復真元,同時不忘散開神識,留意獸潮發展。
妖獸只是休整了一天,就繼續攻城,而且比之前還要兇猛。
熊烈懸在天穹之上,白色亂發隨風飄舞,雪白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低頭俯瞰著腳下的朔豐城,神情冷漠。
在他身下,是成千上萬隻妖獸組成的洪流,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淹沒了整座朔豐城。
朔豐城極為龐大,方圓百里,但妖獸至少也是丈許大小,遠超尋常猛獸。
這還只是一級下階妖獸,一級中階妖獸、一級高階妖獸,乃至二級妖獸、三級妖獸,身軀更加龐大。
獸潮的數量看似不多,只有數萬隻,還不如朔豐城中凡人的十分之一。
但聚集在一起,卻是鋪天蓋地,看上去仿佛無窮無盡。
上一次獸潮攻城,死去了數千頭妖獸,但多是一級下階妖獸。
獸潮看上去只是微微縮減了一些,攻勢反而更加猛烈,人族的抵抗更加艱難。
熊烈本就是冰原上實力最強的幾名八級妖王之一,過去數次獸潮中,麾下妖獸又死傷不多,此刻傾巢而出,給朔豐城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若不是蕭承陌恰好來到朔豐城中,擋住了幽冥虎,此妖與那頭雪白暴熊聯手,無人可擋,防線很可能已經告破。
又是三天過去,妖獸拋下數千具屍體,如潮水般退去。
人族修士與凡人武者比之前的死傷還要慘重,朔豐城的四面城牆上,堆滿了殘破的屍體和扭曲的兵刃。
鮮血被陣法清掃乾淨,但原本黑色的地磚上,染上了一層暗紅,血腥味久久不散。
但城牆上沒有一聲哀嚎傳出,為了維持士氣,傷者不准發出慘叫,凡人武者不准哭泣悲號,違者必遭嚴懲。
熊烈在離去之前,俯瞰著朔豐城,冷笑一聲,大聲道:「唐老鬼,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甘願捨棄滿城修士的性命,比我等妖獸還要殘忍百倍。」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交出寒螭草,本王立刻退去,下次獸潮,也絕不驚擾朔豐城分毫。」
「但你若是執迷不悟,或是敢毀去寒螭草,本王定與你不死不休。」
「就算此次無法得手,下次獸潮之中,本王也會與其他妖王聯手,攻破朔豐城,滿城上下,雞犬不留!」
他的聲音如悶雷一般,傳遍了整個朔豐城。
城中修士聞言,都是面色大變,但卻無人敢議論此事。
元嬰修士的神識,足以覆蓋整座朔豐城。
熊烈又等了一會,但唐道周自始至終都未現身。
他大笑一聲,轉身離去。
經歷了又一場大戰的朔豐城,重新安靜下來。
但城中的氣氛,卻變得沉重了許多。
陳淵睜開雙目,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後繼續閉目打坐,吸納靈氣,恢復真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