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東部,紫陽山脈。
蜿蜒數百里的巍峨山脈中,繚繞著淡紫色的霧氣,仿佛朝陽東升時的紫氣,上萬年來,始終人跡罕至。
這裡是紫陽宗的山門所在,數千名紫陽宗修士的洞府,散落在山脈之中,與松竹清泉相伴,渾然天成。
十餘座千丈雄峰林立,氣勢巍峨,遁光穿行其間,卻不敢靠近這些山峰,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神情凝重,行色匆匆。
就在兩天前,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悄然流傳開來,太上長老在六宗會盟中不敵凌雲派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元嬰修士,大敗而歸,甚至斷去了一臂。
宗門所占的三成玉陽山礦脈份額,也被凌雲派奪走兩成,僅剩一成份額。
而伴隨著這個消息傳出,門中的二十餘位結丹長老,突然變得喜怒無常起來。
只是短短兩天時間,已經有十幾名鍊氣弟子、築基弟子被呵斥懲處,宗內人心浮動,低階修士行事都是謹小慎微。
玉陽山礦脈的靈石和低階修士關係不大,紫陽宗掌控著十幾處靈礦,不缺中品靈石、下品靈石。
但紫陽宗的上品靈石,卻有八成來自玉陽山礦脈,極品靈石更是全部來自玉陽山礦脈。
份額丟失,結丹長老最是忿怒,但又無能為力,只能是低階修士倒霉。
忽然,一道遁光落在其中一座千丈山峰的山頂,現出謝朝鴻的身影。
這座山峰十里之內,沒有任何修士靠近。
在陣法調控下,峰頂溫暖如春,琪花瑤草,爭奇鬥豔。
謝朝鴻來到兩扇攀附著青藤的石門前,旁邊有一棵古柏,樹上兩隻金絲猴正在嬉戲。
他對著樹上的兩隻猴子抱拳一拜:「勞煩道友通稟一聲,謝朝鴻拜見太上長老。」
一隻金絲猴手腳並用,爬下樹來,來到謝朝鴻身前,兩手一攏,似模似樣的一拜:「還請謝長老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告老爺。」
金絲猴的聲音很是蒼老,眼神溫和,謝朝鴻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口中稱謝。
這隻金絲猴是度坤道人豢養了數百年的靈獸,有結丹初期的修為,深得度坤道人信賴,在紫陽宗中的地位堪比長老,無人敢有絲毫不敬。
金絲猴轉身推開洞府石門,走了進去。
過了一刻鐘,金絲猴又走了出來,爬到古柏上,對謝朝鴻一拱手:「謝長老請進,老爺在廳中等候。」
「有勞道友了。」謝朝鴻還了一禮,走入洞府,經過一條通道,來到石廳之中。
度坤道人坐在主位上,淡淡道:「你有何事?」
他的神情略顯陰沉,斷去的左臂已經長了出來,露在外面的手背很是白嫩,透出一種妖異之感。
謝朝鴻抱拳一拜,恭聲道:「弟子有要事稟告,凌雲派今日送來了一份帖子,稱要在五日之後舉辦元嬰大典,邀請本宗戴長老觀禮。」
說著,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雙手呈上。
度坤道人抬手把玉簡攝入手中,神識探入其內,掃了一遍,停在末尾的掌門法印上。
他把玉簡還給謝朝鴻,眉頭一皺:「凌雲派要舉行元嬰大典,為何要特意請戴傾觀禮?」
謝朝鴻接住玉簡,神情凝重道:「據弟子猜測,戴長老是祁長老弟子,而祁長老曾對陳淵動手,也許他是要借元嬰大典的機會,對付戴長老。」
度坤道人微微搖頭:「元嬰大典上,各派修士俱在,陳淵應該不會對一個小輩出手。」
「可惜祁遠山下手時輕了一些,沒有直接殺了陳淵,那該省去多少麻煩……」
「讓戴傾去參加元嬰大典,凌雲派已經發出了請帖,本宗若是拒絕,豈不是在各派面前主動示弱?」
謝朝鴻遲疑道:「那陳淵行事猖狂肆意,若是他真的在大典上對戴傾下手,又該如何是好?」
度坤道人冷哼一聲:「不管陳淵有何用意,老夫不信,他敢公認殺害本宗長老。」
「齊國六派受到四大玄宗庇佑,否則老夫早就趁此機會,滅了五派,一統齊國。」
「陳淵實力雖強,但他也不敢挑釁本派,否則老夫立刻就去降仙山,請白道友主持公道!」
他說得底氣十足,謝朝鴻不敢違逆,只能應道:「弟子遵命,回去就請戴長老出面,參加元嬰大典。」
但他心中卻是苦笑一聲,從來只有紫陽宗欺壓別人的份,現在卻輪到紫陽宗被人欺壓,甚至要找四大玄宗主持公道。
但度坤道人還是補了一句:「讓戴傾不要挑釁凌雲派,切勿惹怒陳淵。」此
「人也不知是怎麼修煉的,身懷兩件高階法寶,實力如此強悍,只有等掌門真人回歸,再做計較。」
謝朝鴻點了點頭,皺眉道:「據弟子所知,上一個結嬰的散修,還是一百七十年前,啟國的元真人。」
「過去百年,東華洲再沒有散修結嬰的消息傳出,也不知這陳淵是如何結嬰的。」度坤道人也是心生疑惑,喃喃道:「四大玄宗從未借出靈脈,莫非這陳淵是藉助魔宗靈脈結嬰……」
謝朝鴻心中一動:「那陳淵短短百年,就能結嬰,定然得到了天大的機緣,又疑似和魔宗暗中勾結,降仙山應該會感興趣……」
「你想借刀殺人?」度坤道人搖了搖頭,「此事休要再提,無論陳淵有多大的機緣,降仙山都不會平白無故,得罪一個二百歲結嬰的修士。」
謝朝鴻心中很是失望,但度坤道人發話,他只能聽從,收起玉簡,離開洞府。
他並未返回洞府,而是來到另一座較為偏僻的千丈山峰,落下遁光。
這裡便是戴傾洞府所在,謝朝鴻朗聲道:「戴長老,謝某來訪。」
過了一會,洞府石門開啟,戴傾出門相迎,面上略顯疑惑。
他把謝朝鴻迎了進去,兩人分賓主落座,謝朝鴻開門見山:「今日凌雲派送來一份請帖……」
他把玉簡拿出來,遞給戴傾,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當戴傾聽到凌雲派請他參加元嬰大典時,不禁面色微變,又聽到度坤道人已經准許,更是皺起了眉頭。
謝朝鴻停下後,戴傾說道:「謝長老,家師和陳淵過去結下過仇怨,他舉辦元嬰大典,指名道姓讓我參加,定是不懷好意,能否請另外一位長老前往觀禮?」
謝朝鴻呵呵一笑:「戴長老勿憂,此乃元嬰大典,各派修士均會前往觀禮,陳淵若是在大典上對你下手,凌雲派定會名聲盡毀。」
「況且這是太上長老之命,不好違逆。」
「回來之後,我可以做主,在戴長老下一次年例供奉中,再加三十塊上品靈石。」
戴傾猶豫了一下,終於答應下來:「既然是太上長老之命,戴某責無旁貸,明日就啟程前往凌雲派。」
謝朝鴻笑道:「那就有勞戴長老了,謝某告辭。」
他拱手一禮,起身離開,戴傾跟著起身,把他送出洞府。
回到洞府後,戴傾坐在主位上,略顯稚嫩的面孔上,露出一抹遺憾,喃喃道:「真是可惜了……」
……
第二天,戴傾離開宗門,一路飛遁不停,花了一天時間,來到凌雲派山門。
他在萬丈雲牆外剛剛停下,就有一道遁光從遠處飛了過來。
戴傾一直沒有收回神識,從此人身上掃過,氣機涌動,是一名結丹初期修士,便主動迎了上去。
遁光停下,現出一名中年修士。
他打量了戴傾一番,看到他是結丹中期修士,面露笑容,拱手道:「道友可是來參加元嬰大典的?」
戴傾還了一禮:「正是,在下戴傾,紫陽宗長老,特來參加貴派陳前輩的元嬰大典。」
中年修士聞言,笑容斂去:「原來是紫陽宗戴道友,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他嘴上說得客氣,但語氣卻很是冷淡,目中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譏諷之色。
但戴傾對此卻是視而不見,面色如常,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玉簡,遞了過去:「這是貴派的請帖,還請道友過目。」
中年修士接過玉簡,仔細檢查了一番,足足用了一刻鐘時間,方才還給戴傾,淡淡道:「道友請隨我來,切勿隨意走動,若是觸動陣法,在下概不負責。」
說罷,他轉身飛向雲牆,戴傾毫不在意,緊隨其後。
紫陽宗和凌雲派結怨已深,僅次於天罡劍宗。
陳淵回歸宗門,凌雲派驟然得勢,面對他這個紫陽宗長老,肯定不會有好臉色。
兩人穿過雲牆,來到一座風景秀麗的山峰上。
這裡是凌雲派的迎客峰,中年修士找到另外一名結丹長老,戴傾再次出示請帖。
這位結丹長老也也是冷臉相待,派一名築基弟子,引戴傾到客院住下。
這座客院也是頗為簡陋,只有一進大小,對結丹修士來說,很是無禮。
但戴傾反而放下心來,這般做派,反而說明凌雲派沒有其他想法,只能以此來羞辱他。
而這對他來說,只如清風拂面,不值一提。
戴傾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套陣旗,設下陣法,打坐調息,靜待三日後的元嬰大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