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祁早早地起了身。
他精神抖擻地看著窗外的美景,而後推了推還在睡夢中的林霏。
「霏姐!起床了!」
林霏盯著烏青的雙眼,在臂彎中探出頭。
「霏姐,你眼睛怎麼了?」宋祁指著林霏的黑眼圈,好奇道。
「昨天沒睡好嗎?」
林霏搖搖頭,煩躁地揉了揉凌亂的頭髮。
昨天晚上,應柳將林霏不知道的事情全部講述出來。
甚至小到問威爾斯的腹肌是怎麼練成的。
林霏梳理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微明才入睡。
她從沙發上坐起,這時才發現腿上的西服已經消失。
眸子動了動,林霏未在言語,轉而去了浴室洗漱。
整理好儀表後,宋祁將玻璃罩中的白薔薇拿出,遞給林霏一枝。
「霏姐,你昨天摘了這麼多嗎?」
林霏看向玻璃罩,只見玻璃罩里還放著四朵白薔薇,正足夠她和宋祁接下來兩日的使用量。
威爾斯昨夜去了薔薇花叢嗎?
對上宋祁詢問的目光,林霏搖搖頭,只說是威爾斯幫忙摘的。
「那他現在人在哪呢?」
宋祁看了看四周,最後視線鎖向牆壁上的冰層,「姐,你快看!那冰裡面有劃痕!」
林霏順著宋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偌大的牆紙在冰層里被撕得粉碎,冰層裡面的抓痕在外面清晰可見。
她走到冰層前,只見昨夜被威爾斯融化的那塊冰已經被重新凝結,冰層也被增加了厚度。
林霏摸了摸左肩的圖騰,「沒關係,鏡子裡面的詭異逃不出冰層的。
時間快到了,我們趕緊去做禱告吧。」
宋祁點點頭,和林霏一同離開了房間。
哈特姆莊園裡有一個小型的教堂,據管家說,小鎮唯一的牧師聽聞哈特姆夫人的兒子離世,特意來到的莊園。
路上,林霏不時向窗外望去,只見信徒們三五結伴地進入到莊園中。
他們都是這個小鎮的居民。
「咔咔咔……親愛的維克特警長和維克特小姐,您好。」
管家右眼眶夾著單框眼鏡,他伸出手做出「請」的手勢,「請兩位隨我來,哈特姆夫人已經等兩位很久了。」
話說著,管家已經將林霏兩人帶到了十字架前。
前方站著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婦人,她雙眼凹陷,面黃肌瘦,身上的皮膚如同乾枯的樹皮,一雙碩大的眼睛陰森森地注視著前方。
宋祁明顯瑟縮了一下。
看到林霏兩人向她走來,哈特姆夫人眼眶中盈滿了淚水,她緊緊地握住林霏的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孩子,好孩子……」
哈特姆夫人留下黑色的淚水,濃液滴到衣服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沒想到,你竟然和維克特警長一起來了。」
哈特姆夫人伸出手想要抱一抱林霏,「我實在是太感動了……」
眼見哈特姆夫人哭下來的黑液滴到林霏的身上,林霏眼疾手快地挎住哈特姆夫人的手臂,掩面哭啼。
林霏抽噎著,「夫人,我實在是太傷心了,沒想到喬納哥哥會遭遇這樣的事情,我心裡好難受啊,嗚嗚嗚……」
林霏哽咽,聲音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教堂里,寥寥信徒目光全部看向了林霏。
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林霏的表演欲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我那苦命的喬納哥哥啊!」林霏直接嚎出聲。
宋祁站在一旁,滿臉通紅,他看到面前的「對哭二人組」略顯尷尬。
思前想後,宋祁把自己活了快二十來年的悲慘遭遇,通通在記憶里回放一遍。
最後想起他辛辛苦苦練成的大神遊戲帳號,被舍友借走開掛封號後,終於流下了悲痛的淚水。
「我苦命的號兒……好孩子啊!」
宋祁用抽出胸口的方巾,擦著眼淚。
最後,管家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制止了「痛哭三人組」。
「夫人,禱告的時間到了,我們落座吧。」
哈特姆夫人此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得殘破,她抹了抹臉上的黑液。
她的皮膚好像自帶屏障,可以隔絕黑液的腐蝕灼燒。
林霏心中暗自記下,就被管家帶著入了座。
不同於宋祁,林霏的座位較為靠後,她落座後,周圍已經坐滿了人。
宋祁坐在第一排。
「姑娘,你這哭得太厲害了,你能教教我嗎?」
身旁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林霏側過頭,自己的右邊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大叔。
他的身上還打著補丁,和周圍所有人的著裝都不同。
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規則上說,一會兒禱告要哭出來,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從來沒哭過,這我也不會啊!」
果然,他的身份是一名玩家。
「您可以多想一些覺得傷心的事情,如果不成的話,這次可以試試痛覺刺激,下次可以提前準備辣椒水或者洋蔥。」
林霏將自己的辦法告訴給了大叔。
像這樣,不用泄露規則秘密,又能交個人情的問題,林霏樂於回答。
「傷心的事情……」
大叔有些痛苦,「我努力想想吧。」
隨後,他用衣服擦了擦手心,對林霏伸出手。
「姑娘,我姓季,你叫我季叔就行了,我看著你一個姑娘家,年紀還小,在副本里應該挺不容易的,叔過過幾個副本,有啥害怕的,可以找叔。」
對於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善意,林霏都有些警惕。
可看到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林霏還是回握住。
「謝謝季叔了,我叫林霏。」
「沒事兒!」季叔咧嘴一笑,眼中卻盈滿了悲傷,「看你年紀差不多跟我家姑娘一樣大,我能幫忙的一定幫。
記住了,一會兒哭就對了,千萬別和別人說話啊!」
「莊園守則」第1條:
「在葬禮日之前,您每天上午8:00要去做禱告,禱告時必須流下淚水;
禱告時請不要交頭接耳,結束時請為神像獻上一束綻放的白薔薇。」
林霏點頭淺笑,沒有答話。
就在此時,側門打開,一個牧師裝扮的女孩兒走入教堂內。
就是那天與林霏相撞的女孩兒,也是小鎮上唯一的牧師。
她站在十字架之下,聖光撲灑在她黑色的「聖袍」上。
牧師緩緩開口,聲音洋洋盈耳。
「慈愛的天父,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不是為了一個逝去的青年男人而悲傷……」
哭聲頓時此起彼伏,林霏跟著流下了眼淚。
餘光看向右側的季叔,他雖然不像周圍的人那麼痛哭,但微紅的眼眶也溢出了淚水。
「我們是為了一個將要進入您的國度的靈魂而高興。
雖然我們的心中悲痛,但那是因為對他的想念與不舍。
慈愛的天父……」
林霏抬起手,想要拭去臉上的淚水。
「咚!」
椅子被身後的人猛地踢了一下,林霏險些將眼淚收回去。
「禱告時,請不要交頭接耳。」
這是不能回頭,回頭就屬於違反規則。
林霏默默地忍下後面人的動作,繼續哭泣。
身後的人見林霏沒有反應,動作的幅度越發大。
林霏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閉上眼,調整著呼吸,儘可能想一些悲傷的故事。
此時,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林霏睜開眼,餘光見她左側身材消瘦的信徒正頂著季叔的腦袋。
那人彎下腰,似乎頂著別人的頭很重,他向著林霏的方向探了探,學著季叔的語氣。
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猶如破舊的風箱。
「姑娘,你說句話,理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