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主人,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應柳皺著眉,拳頭錘擊著掌心。
「威爾斯自打當了NPC之後,就有一個毛病……」
應柳撓了撓頭,臉上浮現出古怪而又不解的神色。
「他時不時的會捂著自己的心臟,好像他的心臟出現了什麼問題。」
……心臟?
林霏的心「咯噔」一聲,不好的預感逐漸在心中綻放出萌芽。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應柳、凌婉月徹夜長談有關詭異問題時所獲得的信息。
——自發而成所形成的詭異,最開始改變的就是身體機能,他們的心不會再因為本身和外界的刺激而產生特別大的波動,心臟會漸漸不再跳動,逐漸化為一灘死水。
詭異的心臟,是不會跳動的。
然而,這給予林霏另一層思考方向。
她想到了一個人——陳寂。
陳寂也是自發而形成的詭異,能力是能量轉化。
當時市長為了更好地掌控罪惡之都,鑄造起了一層高聳的羅生塔,將陳寂的身體禁錮在塔上,利用陳寂的力量控制著整個副本。
然而,在【怪誕童話鎮】副本中竟然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有沒有一種可能……
想到這裡,林霏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雙拳緊攥,看著自己的膝蓋,慢慢將身體蜷縮在一起。
威爾斯也異化成了詭異,所以他受到詭異空間的影響,發生了改變,甚至忘記了曾經發生的事。
而他擁有著和陳寂相似的力量,或許也可以轉化詭異空間釋放出來的能量。
因此,他留在了這個副本中,成為了國王的心腹。
心中隱隱不安,腳心的疼痛和嗓子失聲讓林霏處於了更加艱難的境地。
副本的難度逐漸提升,她也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
而讓林霏更加迷茫的是,她並不知道自己要在詭異空間中遊蕩多久,不知道自己還要通關多少個副本才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詭異空間好像編織了一個巨大無形的網,籠罩在她的生活中,不管林霏怎麼向前走、不管林霏向哪個方向走,都是找不到邊界。
以自由為名的牢籠,才更加讓人覺得可怕。
林霏低垂著眸子,深吸了一口氣,內心做過一番思想掙扎和自我消耗後,她又想到了一個方向,林霏緩緩的抬起頭,對上應柳炙熱陽光的雙眼,她舉起手,向他打著手勢。
——應柳,你在跟蹤威爾斯的時候會有什麼不適感,或者有些不同於以往的力量鑽進你的身體嗎?
「……不適感?」
應柳摩擦著下巴,重複著林霏留下來的話,似乎很不理解這個問題,五官幾乎要蜷在一起。
「不舒服的感覺肯定是沒有的,我一直吸收的都是詭異空間的能量,像其他被轉化過的能量,我是無法吸收的。主人,您怎麼突然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來了?」
應柳很是不解,卻也耐心的解答著林霏的提問。
可他卻坐實了林霏另外一種思考方向。
林霏聽到應柳的回答後,慢慢的手握成拳,指尖摳著水缸的邊緣。
剛剛一直懸著的心,此刻真的是跌入了谷底。
在此之前,她沒有注意到一個非常關鍵且致命的問題。
如果威爾斯也被類似於血珍珠這種東西湧出的力量所控制的話,那麼在應柳跟蹤他的時候也會被這種力量所控制,他也會做出改變。
甚至在離開血珍珠的控制範圍後,應柳的記憶會出現缺失的現象。
然而,此類事情一概沒有發生,林霏的擔心成為了多餘。
可這些無不將事情推向了另一個更加嚴峻的境地。
威爾斯如今缺失了心跳,現在很有可能異化成了詭異。
詭異是受詭異空間驅使的,那如今,副本安排林霏和威爾斯相見,也一定有詭異空間的道理。
回想起在【心理診療室】副本中,女怪瑞納從遊輪副本中逃脫來到林霏所在的副本中,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殺了自己。
林霏此時早已將自己和詭異空間劃分在了對立的方向。
她的到來很有可能攪亂了詭異空間背後的計劃和陰謀,所以詭異空間想殺了她這個不確定因素。
如今,派威爾斯過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覺得熟人更好下手嗎?
林霏心中不敢確定,但是這種不安感一直纏繞在她的心間,久久無法散去。
甚至有一段時間,林霏幾乎無法正常喘息,內心當中的煩悶裹挾著漫天的壓抑感奔赴席捲而來,痛苦幾乎要將林霏懸溺在沼澤中。
眼見著內心的這股情緒愈演愈烈,林霏只能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海水嘆息。
現在她身體中的這種情緒不單單來源於自己,更多的也來源於威爾斯對圖騰的影響。
洛茜的契約導致兩人的生命、血肉、靈魂相連,這也就代表著兩人要共擔風險。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但這種來自情緒上的變化,還是給了林霏一線希望。
如今的那個黑髮威爾斯並不會有這種極端絕望的情緒,反倒是被禁箍住的威爾斯會有這方面的感觸,他的這種情緒傳給了林霏,也就代表著他的意識並沒有消磨,他仍在堅強的負隅頑抗著。
林霏聽到這裡後,並沒有再向應柳索要更多有關副本的信息,她打著手勢,囑咐應柳在這階段好好休息,只要保證他一直呆在自己身邊,不要亂跑就可以。
應柳再次強調了一遍呼喚他的方法,在林霏再三確保自己記下之後,應柳才不放心的回到了玉牌中。
可即便如此,應柳依舊時隔一兩個小時就會來看一看林霏。
遊輪在這兩天就要上岸了,林霏在這段期間也並沒有鬆懈,而是緊羅密鼓的做著「脫敏」治療,只等待著艙門打開,她就能夠掙脫束縛,奔向怪誕童話鎮與宋祁匯合。
雖然她現在不知道宋祁有沒有進入到那個副本當中,也不知道宋祁現在是否安全,不過以林霏的猜測來看,宋祁應該會比自己早些進入怪誕童話鎮。
畢竟國王和大祭司都在林霏這裡,在宋祁周圍的人也只是小兵小將,甚至也不可能去抓宋祁。
宋祁的入場券上印著破舊的籃子和幾盒火柴,應該對應著童話故事中的小紅帽。
小紅帽屬於人類,其實不同於人魚和人類這般敵對的樣子。
這其實反倒給了宋祁很大的保護空間,棘手的事情壓給了林霏,縱觀大局,其實對林霏來講,反倒輕鬆些。
到時她只要負責吸引這些敵對勢力的啊力量,宋祁就會將自己隱藏在暗處,探尋不少的消息。
到時就會形成一個完美的信息流,主打的就是一個分工合作,季叔和季薇薇甚至可以利用他們自己的能量,將信息流擴散,為林霏帶來更多的副本信息以及副本利益。
這是林霏之前就有想過的,在接下來的副本中,她絕對不能像之前那樣只由著自己的性子去通關。
既然詭異空間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那麼林霏就必須要做好準備,保護自己。
她現在無異於在鋼絲上行走,每一步都非常謹慎,只要鬆懈了一秒,就會立刻變得搖搖晃晃,毫無安全感可言。
林霏現在要做的不單單是通關副本這麼簡單,她還要搜集更多有關於詭異空間的事,甚至要為自己搜羅保護自己的武器。
遊輪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要停岸了,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方向,這段期間,林霏便一直堅持著運動,「脫敏」治療在目前來看效果異常顯著,林霏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她反而嘗試著讓自己做出更大的動作,儘可能的讓自己忍受這樣的痛苦。
有的時候,忍,往往要比其他事情難的多,但還好,林霏很能忍。
不但能忍,甚至還可以將自己的弱點發揮出巨大的威力,化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
在第二日的夜裡,遊輪終於緩緩的停靠在了碼頭上。
在船停岸前,林霏一早就被侍衛打撈上來關押著。現在她的魚尾變成了雙腿,魚鰭褪去,反而更方便了侍衛的看守,他不必再擔心林霏因缺氧等緣故,會喪失自己的命。
剛剛停靠,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極度壓抑的氣氛,整個童話鎮陰森森的,晚風吹起幾個枯葉滾到甲板上,從林霏的腳邊划過,身邊似乎傳來了孩子的笑聲。
「嘿嘿嘿……」
「哈哈哈……」
一眾朝臣站在前方,似乎並沒有將剛剛的聲音放在眼裡,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下一秒,林霏的身體突然被被翻轉,其餘人視線也發生了180度旋轉。
二層開艙門的聲音響起,侍衛們不約而同的也轉向自己原來的反方向,背對著艙門。
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林霏的心中越來越奇怪。
二層是國王所在的位置,在國王即將現身的時候,轉過來不看他不是對國王最大的不敬嗎?
難不成這國王身上有什麼隱情無法知曉,只能通知而信任的人?
這極大的勾起了林霏的好奇心,美眸一轉,林霏突然壞笑起來。
如果此時林霏就能抓到一些國王的把柄,以此來要挾國王,給他提供些不一樣的場地,那麼離開怪誕童話鎮就會更加簡單。
「噠、噠、噠——」
下樓梯的聲音迴蕩在甲板上,林霏的笑容越發燦爛,突然間,她閉上眼睛,打了一個噴嚏,頭瞬間轉到侍衛的另一邊,也為自己留下了很大的觀望空間。
如果被發現,到時候她只要裝作打噴嚏就好了。
「阿嚏——阿嚏——」
打噴嚏的時候,林霏衝著國王的方向,微微掀開了點眼角,只見威爾斯正彎著腰表現出請的動作,場面極度的怪異。
在林霏的視角來看,威爾斯的前面沒有任何的東西,威爾斯一直對著一堆空氣不厭其煩的做著自己的動作,看上去感覺他在幫助國王整理他的服飾。
可在林霏的眼睛裡,威爾斯的前面一片空蕩,什麼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霏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借著別人視野的盲區,死死地盯著威爾斯的動作。
威爾斯對著空氣一通操作,仿佛那裡真的存在著一個國王。
兩人甚至相談甚歡,威爾斯不自覺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林霏儘可能的讓自己保持鎮定,在詭異的空間中發生這種事情,其實也見怪不怪。
林霏在腦中儘可能的尋找與其貼合的童話故事,最後,她終於在落滿塵埃的回憶角落中搜尋到了一條有用的信息。
有一則故事叫:皇帝的新衣。
很久以前,有一個國王旗特別喜歡美麗的衣服,有兩個自稱手藝高超的裁縫來到國王面前,自告奮勇為皇帝編織衣服。
而實際上,這兩個裁縫是騙子,他們身無一技之長,卻整日整夜假裝在紡織所里工作著。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們卻欺騙著國王,只有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才能夠看到他們製作而成的新衣。
大臣們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愚蠢,紛紛對著一層空氣誇獎的天花亂墜。
這是一個非常具有諷刺意義的故事。
林霏再次確定威爾斯的前面沒有任何的人後,她慢慢轉回了自己的身體,不斷分析消化著剛剛的場面。
有沒有一種可能?怪誕童話鎮中根本就不存在國王,這個國王是由大祭司等人憑空捏造的。
想著想著,林霏反倒覺得越來越離譜,然而在這離譜之下,似乎又沒有更好的解釋來推翻目前已有的結論。
待到自己的身體被強行轉過來後,大臣們已經跟著國王走了很遠,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壓著林霏的肩膀,準備將她押解到國王的居所。
林霏就安安靜靜的跪坐在那裡,面上風輕雲淡,實際上,她在不斷的嘗試如何能挑開這粗壯的繩子。
直到林霏整個人被如同小雞提米般拎起,林霏才徹底反應過來。
腳心宛如刀割,林霏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痛苦。
她的指尖把玩著背後的繩結,直到那繩子有一絲鬆懈。
林霏揚了揚嘴唇,心情愉悅。
時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