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輕輕的敲開了一個村民家的窗戶,那人正在床上睡著,甚至出現了鼾聲,我拿著尖刀悄悄的走近床邊,柔和的月光灑下來,在床上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刀尖在漫漫長夜中閃爍著刺眼的寒光,我已經將最尖銳的地方對準了那人的心臟。
不過……我發現了一個更好玩的遊戲。我將那柄尖刀收起,拿出了一瓶這世界上最純正的毒藥,只要將毒藥滴在那人的肌膚上,就可以保證那人在第二日的正午暴斃而亡。
是一天中陽光最充足的時刻,我偏要讓神的孩子看一看,最忠誠的信徒倒在了日光下,何其諷刺。
就讓我們來一同見證這美妙的視覺盛宴,魔鬼正在低吟,哼唱著死亡的序曲……】
大致瀏覽過後,林霏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惡魔下手的那個人,會在今天中午的時候死亡。
一時間,林霏還是看不出這些被大祭司賦予能力的角色,究竟是童話鎮中真正的村民,還是怪誕童話鎮中的玩家?
剛剛林霏和應柳一路走過來,發覺這個童話鎮的人口基數並不大,村民們常常蝸居在家裡,很少出門,甚至每次出門,恨不得將一個月的食材都帶回家。
這就在一定程度上給林霏帶來了麻煩,萬一公告欄上所說的身份就是這些怪誕童話鎮的村民,那麼他們尋找成功人魚的機率就會大幅度降低。
林霏環視一周,即便是青天白日童話鎮的村民,也幾乎門戶緊閉,很少有人開門。
即便是開門,也一般是在做生意。
可這裡的村民並不會像現實生活中賣地攤的老闆,童話鎮中的村民從來不會主動去招攬顧客,只是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那裡,眼睛空洞的盯著自己攤位上的東西,直到有人停留在他的攤位處,他才會微微說兩句話。
林霏和應柳對視一眼,林霏向著攤位老闆的位置擠眉弄眼,而後挑了挑眉毛,應柳心領神會,兩人一起來到老闆的攤位前。
兩人的身影擋住了投來的陽光,在老闆的臉上投下陰影,可老闆依舊木訥的盯著攤位上的東西。
這是一個早餐鋪,上面擺滿了果醬和麵包,在攤位的一側,還擺著幾瓶牛奶。
麵包顯然是剛烤好的,上面還冒著熱氣,麥芽的香氣飄散到林霏的鼻翼兩側。
見老闆依舊站立在那裡沒有吱聲,應柳率先走上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哥,你這個麵包和牛奶怎麼賣呀?」
聽到應柳的聲音,老闆的眸子微微動了動,良久他才十分僵硬地抬起手指尖指向麵包的位置,說:「麵包10詭幣一份,牛奶20詭幣一份。」
林霏的眼睛仔細的盯著那塊烤好的麵包,通過之前的副本經驗,現在林霏已經能夠基本判斷出面前的食物是否被污染。
確定食物沒問題後,林霏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了之前宋祁留給她的大額詭異空間流動貨幣的現鈔。
她隨手抽出一張後,將詭幣塞到了老闆的手心裡。
老闆看到那黑色的錢幣,眼睛幾乎都綠了。
他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張紙幣,愛惜地將黑色的鈔票摺疊好,猛地塞進嘴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著,仿佛在享受著什麼美味的珍饈。
「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在細細咀嚼後,老闆將那張詭幣一口吞下,隨後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仿佛那張薄薄的錢幣給了他一種飽腹感。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應柳還不等老闆將牛奶和麵包遞給林霏,率先問道。
「哥,您知道洗衣婦是誰嗎?我們想找她問點事兒,您知道的話,方便透露下嗎?」
然而,這個問題像是觸及到了老闆的盲區,老闆的腦袋進的更低,喉嚨里突然間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整個面目扭曲著,活像是發生了變異。
黑色的瞳孔逐漸上翻,老闆的眼中流出了大段的眼白,眼白處有紅血絲瀰漫著,老闆轉過頭,將眼睛死死的盯在了應柳的身上,嗓子好像被放到了油鍋里煎炸,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我沒有見過洗衣婦,我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話音剛剛落下,老闆的眼神突然開始變得煥散,紅色的血絲在眼白中褪盡,烏黑的瞳孔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他的整個人神情飄忽,像是被人附身過一樣。
看來問童話鎮中村民的這條路是行不通了,林霏在接過老闆遞來的,麵包和牛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算作道謝。
她雖然無法開口,但是禮儀方面卻毫無缺漏。
當水藍色的眼睛在與老闆那烏黑的眼眸交匯時,老闆明顯瞳孔緊縮了一下。
「啪——」
老闆呆滯地盯著林霏的那雙眼睛,手中的麵包也驟然間掉落在地。
他愣了愣神,隨後顫抖的伸出手,指著林霏的那張臉。
林霏被老闆突然的動作搞得有些迷茫,她下意識地捧住自己的臉頰,一頭霧水的看著老闆。
老闆看著林霏的臉,緩緩開口。
「真漂亮。」
應柳聽到這句話後,險些炸毛,恨不得衝上前去手撕了老闆。
合著憋了半天,一句有用的消息沒有,竟說些其他的!
這麼大年紀了,好好的麵包不賣,非要當街誇別人家小姑娘!
應柳白眼一翻傲嬌地轉過頭,反倒是林霏聽完十分受用,嘴角幾乎要咧到了天上。
從小到大,林霏都非常注重自己的外表管理,如果在路上,有人叫他一句美女,即便是隨口的敬稱,她也能開心好久。
顯然,林霏還想再聽老闆誇獎幾句,但她心中卻明白,時間有限,點點頭後又揚起了燦爛的微笑,帶著生悶氣的應柳轉頭離開了賣麵包的地攤。
兩人一走後,小街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與死寂,老闆的神色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模樣,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攤位上的麵包,輕輕呢喃。
「真漂亮,但可惜了……」
隨後,老闆一腳踏上了剛剛掉落在地面上的麵包,狠狠的在地面上碾了碾。
林霏和應柳在街道上穿梭著,他們妄圖想要在童話鎮中搜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但經過幾個小時的調查,發現卻是徒勞。
牛奶已經喝光手中的麵包,只剩下了一半,林霏將剩下那半麵包仔細收好,隨後對著應柳抬起手,比劃著名手勢。
——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為好。
應柳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抱著林霏飛回了他們的住所處。
透過窗子看著街上的寥寥行人,林霏的腦中又回想起早晨在公告欄上所看的話。
——昨夜我輕輕的敲開了一個村民家的窗戶,那人正在床上睡著,甚至出現了鼾聲。
結合著前一天晚上他們所看的角色技能,林霏率先排除了送葬者。
【送葬者必須要在夜間出行,這樣你才會發現死者的身份。】
送葬者必須要在晚上出門才能夠查看死者的身份,然而,在這段惡魔的描述中,床上的人都已經出現了鼾聲,由此可見,死者並非送葬者。
結合著昨天晚上的信息,林霏又很快的查詢到一處有歧義的地方。
——我將那柄尖刀收起,拿出了一瓶這世界上最純正的毒藥,只要將毒藥滴在那人的肌膚上,就可以保證那人在第二日的正午暴斃而亡。
惡魔自述的片段中明確說明,它是通過下毒才導致那人在今天的正午死亡。
可偏偏在昨天夜裡,林霏所看到的信息內容卻有些衝突。
【惡魔降臨的時候,他的爪牙也會跟隨而來,出現在童話鎮中,邪惡的下毒者會讓村民迷失自我,胡言亂語。】
如果惡魔宣稱以下毒的手法,毒殺了一名村民,那下毒者的毒究竟又有何意義呢?
林霏反反覆覆的分析著這段話,越思考越覺得有問題。
惡魔自述這樣一句有爭議的話是一個信息點,還是一個迷惑點呢?
下毒並不可能存在於兩個人的身上,惡魔的這句話是不是就是在告訴玩家,這場殺戮遊戲中並不存在下毒者。
但還有一個思考的方向,則是昨天的規則當中說明,惡魔在每天晚上都會殺死村民,死後的村民會形成童話故事出現在公告欄上。
在昨晚所看到的規則中,惡魔是只有在晚上行動,且必須要在晚上殺死玩家的。
可在今天新發布的公告上面,明明確確的寫著,這瓶毒藥會在第二天的正午才會有作用。
那麼,公告欄上新發布的這句話就並不符合於規則。
很有可能,公告欄上張貼的羊皮紙是一個錯誤信息!是用來誆騙玩家的!
這層想法在林霏的心裡慢慢生根發芽,她正愣一瞬,覺得這件事越想越不簡單。
通常詭異通過錯誤信息是用來誤導玩家判斷,將玩家引領到死亡的邊界線上。
雖然公告欄上面的信息確實給了玩家誤導,但它並不能將玩家引領到一個死亡邊界,線上甚至誘導玩家做出違反規則的決定。
它更多的是偏向影響玩家的判斷力,進而將自己的思維帶離到另一個軌道上。
而這種錯誤的判斷是無法及時發現的,如果一個玩家的腦海中有了這種思想,那麼他的行為動作以及基本思考方式都會發生轉變,甚至改變了整個團隊的方向。
到時候如果出了錯,絕不是一條人命,如此簡單。
那將會是所有相信錯誤推斷結果的數十名玩家。
……這到底是誰呀?怎麼跟人類有如此深仇大恨?
但思來想去,林霏覺得這並不像是詭異可以做出來的事情,詭異們更偏向於簡潔直白,想害一個人,並不需要設下這麼大一個局,變得如此彎彎繞繞。
但同等的道理放到人類身上,結果卻大相逕庭。
古言有句話講的好,叫——兵不血刃。
這種方式確實是便於人類的,下此圈套的人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只需要通過一張滿是錯誤信息的紙,就會讓玩家整體偏離軌道,甚至會當成一個實驗儀器,去不斷的幫其試驗規則。
到最後玩家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的選擇就是錯誤的時候,便已經為時已晚。
這樣的心機和算計也絕非是那些被污染化後的詭異能做出來的事情。
詭異能量影響著人類的大腦,或多或少會對低級感染的詭異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甚至會出現癲狂的狀況。
可以說,除非詭異擁有個人意識,否則被詭異空間污染化後的人類智商其實是低於人類正常的智商水平的。
更簡單點來說,就是沒有算計人的腦子。
當一切想通之後,林霏再次想起了今早張貼在公告欄上的那則信息。
那上面還有未乾透的墨汁,現在想想,似乎這一切就變得漏洞百出。
詭異空間確實會傳遞一些信息,但那些信息的文字大體都是有詭異能量匯聚而形成的,怎麼會出現有墨汁未乾的現象呢?
所有的信息點匯聚在一起,答案一見分曉。
今天的那則公告欄,就是來到怪誕童話鎮的玩家所寫的。
然而,現在敵方在暗,我方在明,實際上,林霏的行為就非常受限。
林霏目前的狀態,揪出背後的人,只不過是時間的關係,但其中的艱險卻是更勝以往。
在現實社會的大染缸中,人心本就難測,來到詭異空間後,所有人的目的只有兩個字——活著。
既然要決定來到這裡,每個人實際上都咬牙憋著一口氣。
有人為了活著,可以放棄一切。
金錢、道德、人性……
在來到詭異空間後,有些東西就會變的極度束手束腳,甚至有的人想要為了活著不計後果、不擇手段。
只能說身在明處的人只會防不勝防,越來越吃力。
林霏額角生疼,她揉了揉太陽穴後,眺望著窗鏡,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試圖讓自己輕鬆些。
可就在此時,一抹紅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林霏的眼前,林霏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窗下站立的人……
是宋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