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號早上八點。
兩個搞活動的師傅過來後，看著門店這麼好的生意，一開始還以為是張偉請了托。
剛準備吆喝幾句活動語，幫張偉張羅張羅，就被張偉兩包華子拉進操作間幫忙做包子了。
張偉做完這手包子後，讓沈旭開始和面，陳林和李輝幫忙賣包子。
自己則跑到路邊抽根煙緩一下。
看著眼前火爆的生意，宛若做夢！
感覺這買二送一的活動不該做啊！
這生意需要做活動嗎？
今天一定能破萬！
張偉還是有些不放心實名舉報的事，趁著這根煙的功夫，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抖音。
果然，那些舉報視頻全部沒了。
還再玩兩千年前「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那一套嗎？
算了，既然能把這些視頻一夜清除掉，那說明京城那邊還是注意到了這件事情的。
畢竟，這家短視頻公司的位置可不是在地方上，地方的命令還控制不了短視頻公司。
現在這情況，御史台的調查組應該也快下來了。
張偉摸了摸懷裡那印著鐮刀錘子的紅本本。
但願這東西能減少一些麻煩。
不管了，調查組又不是警察，總不可能強行當街把我抓走吧？
就算天王老子來了，要問話也得等我做完生意再說。
幹活幹活！
今天往死里干，明天往死里干，後天買車買房！
眼下的生意，這家店就是印鈔機！
天知道這波好運，什麼時候會結束。
時不我待，多做多得。
張偉把菸頭掐滅，趕忙回店裡繼續做包子。
然而，舉報視頻被全面下架清除的事，還真不能怪頂層。
這是某位京城小領導會錯意，自作主張搞出來的么蛾子。
此刻，這位小領導正在挨批呢！
想升職，估計還得等三年咯！
畢竟這類事情，一般都是冷處理加公布滿意結果。
大家知道結果了，事件隨著時間流逝便漸漸消散了。
現在直接把不讓人講話，那損害的東西可就大了！
公信力是什麼？連讀過初中政治的人都知道。
可這樣武斷的行為，雖然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但透支的卻是公信力。
底層人民不會把話明著說，但卻會加深更負面的影響。
因為這件小事，上面是一級罵一級，一級教一級。
但事情已經做了，那就不會倒回來重新開放那些視頻。
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有錯，也不會認錯。
古代是有罪己詔的，現代不需要這玩意。
華城的現任第一負責人——鄧文化在早上八點突然接到了上級電話。
接到電話後，他火急火燎的把張為民叫進辦公室，並讓自己的助理把門關上出去守著。
張為民看著自己老領導的臉色不對，心裡也有些犯嘀咕。
這又是出什麼事了？
鄧文化沒有讓張為民坐。
就這樣晾著張為民，讓他在辦公室中間站著。
張為民現在是更迷糊了。
他看不懂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情況了。
我現在都退到二線了，就算華城有什麼突發事件，那也跟我沒啥關係啊！
鄧文化圍著張為民來回踱步，他現在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老張就真那麼迫不及待？
等小陳走了，方嶺南上台，他再發動反擊不行嗎？
昨天才交代了他這事。
一晚上就翻天覆地了！
現在這事情到底鬧得有多大？
京城那些老領導知不知道？
到時該怎麼收場？
小陳的仕途要是沒了，我該怎麼給走了的老連長交代？
「老張啊！老張！「鄭伯克段於鄢」你都不懂嗎？」
「都是這個位置這個年紀的人了，你們怎麼這麼耐不住性子呢？」
面對鄧文化的突然發問，張為民更是一頭霧水。
老領導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對，肯定是方嶺南那邊出問題了。
有人對她動手了。
可我們這邊確實沒有人出手啊？
誰幹的？
老領導今天都打起啞謎來了，這事情肯定不簡單了。
我得先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領導，我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我們現在也沒有出手去與她正面博弈。」
鄧文化得到了自己最意外的答案，頓時也立馬冷靜下來。
不是老張他們幹的，那這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民，你先坐吧！我們這邊聊聊。」
鄧文化這才讓張為民坐到會客的辦公室小沙發上，自己也坐在旁邊鄭重的說道:
「李剛被雙規了，昨晚的事。省里連夜下的文件，凌晨三點就把李剛請去喝茶了。」
張為民聽到這個重磅消息，也是大為震驚。
「怎麼這麼突然？為什麼我們一點風聲都沒有。」
鄧文化臉色也不太好。
「我都是剛剛才接到電話，地委領導親自打過來的。」
「昨晚四點鐘，L市那邊，所有人上交手機開會。」
張為民現在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李剛深更半夜被直接請去喝茶。
市里凌晨四點突然上交手機開會。
那說明這件事情就是奔著華城來的。
能有這種情況發生，那基本可以肯定是京城來人了。
鄧文化面色沉重的說道:「這些年為了發展，你們全都卷進去這個泥潭了。」
「該準備的證據，你們準備好了嗎？」
張為民慎重的點了點頭。
鄧文化看著自己這個老夥伴，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問道:「為民，你現在能甩乾淨身上的泥嗎？」
張為民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鄧文化又謹慎的問道:「能保證小陳他全身而退嗎？這畢竟是我老連長的孩子，能幫就幫吧！」
張為民十分肯定的回道:「能！」
得到張為民肯定的答覆，鄧文化無奈的長嘆了一聲。
「為民啊！你說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值得嗎？我都快退休了，到頭來還得戴上一頂玩忽職守的帽子。」
張為民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些年在這個位置上的付出。
「值得！」
「凡事就是論事，我們在其位謀其事，我們盡力了。」
「等上面調查清楚後，自然也是能理解我們的。」
「我是利用了一些手段，但我從來沒有為自己謀利。」
「我張為民行得正站得直，我相信，我不怕！」
鄧文化欣慰的回道:「為民啊！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你先回去吧！我也是時候該回老家養老了。」
張為民走後，鄧文化平淡的坐在辦公室等著調查組上門。
回到縣委辦的張為民開始準備那些方嶺南的違法材料。
看著這些材料，張為民不禁感嘆。
我在這華城奮鬥這麼多年了，這算是位高權重。
可卻也不能打破規則，只能被規則束縛。
這或許便是最矛盾的地方吧！
算了，這世界是公平的。
想要實現某些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個人的名譽又算得了什麼？
就是苦了文兒和欣兒。
張為民打電話給大兒子張文。
「文兒，酒店那邊，你以後都不用去上班了。把那幾個U盤保護好，等著調查吧！」
張文詫異回道:「爸，你們已經決定好了嗎？」
「不是我們決定的，事情很突然，已經發生了，你先到我辦公室這裡再說吧！」
掛斷電話，張為民又趕緊打電話給曹雪紅。
「雪紅，你在家還是在醫院？」
正在醫院照顧公婆的曹雪紅，聽到張為民聲音很沉重。
她意識到可能有事情，立馬離開病房走到走廊盡頭才回道:
「為民，是出什麼事了嗎？」
「嗯，調查組應該下來了。昨晚李剛被雙規了，我和文兒可能會進去。」
「為民，怎麼這麼突然？前天你不是說沒辦法嗎？怎麼今天就……」
張為民無力的囑託道:「爸媽的身體不好，這事情先別讓他們知道。欣兒現在還在醫院嗎？」
「在，欣兒在醫院，她情緒很不好，昨晚哭了一夜，現在在爸媽病房的沙發上剛睡著。」
「雪紅，你幫我跟欣兒道個歉吧！我確實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和丈夫，這些年辛苦你了。」
曹雪紅趕忙說道:「為民，別說這些……」
電話已經掛斷了。
曹雪紅面對這如此突然的事情，也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她知道張為民做的有些事情是不合規矩的。
但張為民從來沒有利用職權往家裡拿回過一分錢，這也是不容質疑的。
社會是複雜的。
也從來不是黑白兩色的。
中間還有大量的灰。
人也是複雜的，從來不是好人與壞人兩種。
想打倒某些壞人，那就只能加入壞人，了解壞人。
曹雪紅現在只能希望調查組真的能明察秋毫。
那樣的話，情況或許不會那麼糟糕。
「媽，是出什麼事了嗎？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站在窗前沉思的曹雪紅，這才發現張欣已經在自己身旁了。
看著自己女兒紅腫的眼睛，曹雪紅的心仿佛針扎一般疼痛。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張欣講述這些事情。
張欣看著默不作聲的媽媽，頓時更為心急。
她第一反應就是，方家發難了。
「媽，是不是那姓方的，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