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再加把勁!撐住啊!孩子就要出來了!不能睡啊……」
穩婆焦急萬分,眼見產婦已經沒有力氣了。
「孩子已經看到一點黑色的頭髮了!夫人!再加把勁!」
林氏臉色蒼白,被汗浸濕的髮絲沾在額頭上,她明白,自己已經力竭了,怕是撐不下去了,孩子,她的孩子啊!
眼角冰冷的淚水滑入髮鬢,她多想,親眼看看她的孩子!
「夫人……」
床邊的林媽媽淚眼朦朧,用力的執著她的手,「不能放棄!我的好姑娘啊!想想孩子!要撐下去啊!姑娘!」
小丫鬟桃紅看著自家夫人的樣子,心痛不已,忍不住衝出屋子,蹲在門口低聲哭泣。
「阿彌陀佛!小施主,快將這個給裡面的施主含著!」
桃紅看著伸到眼前的手,看也不看抓起來就往屋裡跑。
「老和尚給的,夫人,您含著!含著就有力氣了!」
桃紅將那截黑黑的東西塞進林氏嘴裡,一入嘴,林氏便感覺一股異香瀰漫,慢慢的,她竟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
「對!就這樣!夫人用力!太好了!繼續用力!……」
隨著林氏用力,穩婆大喜,極力鼓勵著她。
林媽媽與丫鬟們頓時有了生氣,屋子裡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儘是對新生命的期待。
門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盤腿而坐,手執佛珠,低誦經文。
須臾間,他倏然睜開眼睛,露出一抹微笑,目光掃了一眼廊下大水缸里驟然盛開的青荷。
「出來了!出來了!」
「哇……」
隨著一聲微弱的啼哭,林氏順利娩出胎兒。
「恭喜夫人,弄瓦之喜!」
林氏懸著心終於放下,竟是撐著手肘抬起了身子,「快,給我看看!」
穩婆將手中的孩子舉了舉,林氏看清了孩子的模樣,皺巴巴的小臉,眼睛緊緊閉著,似到感受到母親的注視,眼睛睜開轉了兩轉。
「瞧,這小模樣像極了姑娘小時候!」
林媽媽喜極而泣。
穩婆利落的將臍帶處理好,三兩下把孩子簡單的清洗後包起來,遞給林媽媽,林媽媽接過去,輕輕放在林氏身邊。
林氏緊緊摟著孩子,將臉小心翼翼的貼在她的小臉上。
這時她才覺得嘴裡的東西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此時已經被她咬碎了,吞入腹中,一股暖暖的感覺從胸腔中四散開來,蔓延到四肢百骸。
穩婆已經麻利的處理好胎盤,又檢查了她的身體,確認無礙,這才放心道,「小姑娘定是個福寶,保佑著夫人平平安安!」
「丹心,賞!今個所有人,統統有賞!」
「哎!」大丫鬟丹心應著,抹了下臉上的淚水,掏了早就準備好的金銀,賞給穩婆。
「林媽媽,你親自去向外面的大師道謝,還請大師,為孩子取個名字。」
林氏低聲交代著,此時的她,臉上已褪去了蒼白,有了些許血色,渾身上下散發著生機。
「哎!夫人放心!我這就去。」
不一會兒,林媽媽迴轉回來,臉上帶著喜色。
「大師說,這孩子與普渡寺有緣,若是夫人同意,就在寺中待到滿月了再離去,名字一事,他稍後會送過來。」
「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便住到滿月再走,夫君那邊,你派人報個信兒。」林氏聞言也是欣喜不已。
慧如大師的禪房裡,方丈智清正在與師父敘話。
「師父,您常年不出後山,今日怎麼破例了?」
「今日寺中出生的女娃娃,與我有緣,你將她們安頓好,莫要怠慢了。」
「弟子知道了。」
「這是為師給她取的名字,你拿去給她們吧!」
智清方丈接過師父遞過來的一頁紙,「青禾?」
「垂穎而顧本,民以為天。」
智清方丈恍然而悟,似乎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普渡寺臨近後山的一處僻靜小院裡,林媽媽正帶著下人們安頓下來。
幸好東西準備的都齊全,他們是從老家匆忙上路的,林氏擔心路上有閃失,把穩婆也帶上了,否則,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可不得抓瞎呢。
「禾寶兒,娘的小禾寶……」
林氏奶水下得很快,第二天便有了奶,小姑娘吃飽喝足,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便進入了夢鄉。
「睡著了?」丹心輕輕接過著孩子,放在林氏身旁,給她蓋上小被子。
「可去信兒了?」林氏滿心滿眼都是孩子,望著孩子小小的睡顏,心中閃過一絲愧疚。
「嗯,去了,不出意外,大人那邊應該半月後能收到消息,家裡那邊……」林媽媽小心望著林氏欲言又止。林氏苦笑,「先別去信了,當初……唉!老太太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氣消了沒有……說來也是我沒盤算好,一接到夫君的信,便急不可耐的要啟程,若是在家中乖乖生了孩子,過了年再來,興許就不會耽擱在途中了。」
「天下父母哪有不心疼子女的……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個有福氣的,慧如大師說了,與普渡寺有緣,該有這一遭,聽寺里小沙彌說,慧如大師可是這方圓百里極有名的法師,這些年一直在後山修行,極少出來,這次可是破例了。」林媽媽聽她話音兒,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怕她難過,倒是轉了話題,講起慧如大師來。
「慧如大師是個得道高僧,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禾寶能得大師護佑,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我更希望她一生順遂,平安如意。」
「大師還說,這些天,他會為禾寶祈福,到時候他親自為禾寶舉行滿月禮。」
「真的?!」林氏又驚又喜,她萬沒想到竟在此處得此奇遇,自從鬼門關處走一遭後,她便對慧如大師充滿了敬意和信賴,若不是大師施以援手,她和禾寶哪還有相見的機會?「既如此,我們便多給些香火錢,以後每年都要安排人來寺中禮拜。」
「夫人說的是。」
轉眼過了三旬,智清方丈親自來請林氏。
林氏抱著孩子,在林媽媽與丹心的陪同下,來到寺中觀音大殿,有小沙彌的引導著,先拜過觀音娘娘,這才來到慧如大師跟前,跪倒拜謝。
「林氏攜女敬謝大師救命之恩。」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不必多禮。」
慧如大師從蒲團上站起身,在小沙彌端著的盆中淨了手,鄭重覆在禾寶的頭頂誦了一段經文,又拿過一個拇指大小通體黑色的珠子。
「此珠名須彌,在後山蘊養多年,小施主五歲時若遇大病,便將此珠貼身佩戴,可保無恙。」林氏謝過,慎重的接過來,貼身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