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老爺已經趕赴京城上任了。」
「嗯,走的好。」
「姑娘……」看著丹心那糾結不已的神情,夏青禾不由得樂了,拉過她的手,「丹心啊!你再這樣愁下去,就成老太婆了!翠綠,你看,丹心是不是臉都有皺紋了。」
翠綠更是一臉苦哈哈的,「姑娘啊,我和丹心姐姐都快急死了,你真的不回夏府了?」
「回什麼回?我好容易才跑出來,為什麼要回去?!」
「姑娘,你才五歲……」
看丹心這架勢,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夏青禾趕緊制止,「打住,今天是個好日子,慶祝一下我自由了,從此天高水闊任我飛!你們快想想,咱們怎麼慶祝一下,不如,咱們去逛街吧?!」
丹心和翠綠相視一眼,姑娘這模樣,真是讓她們不知道如何才好,想想方氏才進府幾天,她們姑娘就挨了幾回打,還被關起來,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如何苦呢!
如今姑娘這麼任性,小小年紀離家出走,她們又勸不動,還過那個家真是烏煙瘴氣的,回去肯定是天天被人磋磨。實在不行,她們倆個就辛苦一些,出去找點活干,賺銀子養活姑娘好了。
夏青禾還不知道,這倆個丫鬟都做好了要養活她的打算。
她們如今住的小院,跟以前的夏府只隔了一條街,用夏青禾的話說,這叫「燈下黑」,只有一進的小院子,正房三間加兩側耳房,東西三間廂房,大門兩側還有一排倒座房,四四方方的小院裡開闢了兩塊菜地,種了些小菜,旁邊有一口水井和一個葡萄架,夏日裡在下面乘涼最是舒服。
原房主是對老夫妻,膝下無子,女兒嫁了個商戶,過得不錯,派人接老兩口去養老,這房子就準備賣掉,正好被夏青禾買了下來,但是丹心和翠綠不知,還以為是租的。
主僕三人也沒有馬車,好在這裡離街市並不遠,便打算步行前去。
拐過兩個街口,就到了街市,街市的一角,一群人正圍著什麼指指點點。
「這人太可憐了,他這病誰敢治呢!」
「善安堂的大夫說了,這病不好治呢!」
「他一個乞丐,只能等死了!」
「唉!可憐啊!」
圍觀人群的閒言碎語,夏青禾聽了一耳朵,醫生的天性讓她無法忽視一條人命。
「姑娘!」丹心和翠綠拉住了要上前去的她,低聲道,「那人身上可有病呢!」
「不怕。」夏青禾拍拍她們的手,不由分說湊近了人群,倆人跺了跺腳,只得跟了上去。
人群中一個瘦小的少年躺在地上,穿著破破爛爛,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長滿了一粒一粒的丘疹,像蟾蜍的皮一樣很是嚇人,夏青禾一眼便看出來,這是一種由於缺乏維生素A或必需脂肪酸而導致的蟾皮病。
「你這乞丐,要等死也走遠點啊!可別在這大街上!萬一你這病會傳染,大傢伙可不都被你害了嗎?!」人群中有人出言不善。
這話一出口,竟引起了不少的人贊同,你一句我一句,竟是從同情完全轉為了指責的局面。躺著的少年眼神絕望而痛苦,看他那樣,應該已多日未進食,哪裡還有力氣走路!
「讓開讓開!」幾個帶刀衙役罵罵咧咧,吆喝著推開人群,「你這乞丐,自己走不了,還得勞煩別人抬你走!娘的,真是晦氣!」聽這話的意思是要將他抬到城外,不用說肯定丟在亂葬崗了事。
「慢著!他還有救!」夏青禾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們。
「善安堂都說救不了,你一個小姑娘有什麼辦法!別妨礙我們辦事,走開走開!」衙役見是一個小姑娘,根本沒把她當回事。
「他這病我能治!而且,我可以收留他,你們不用把他抬走。」
那衙役上下打量著她,「你?小姑娘,你不是開玩笑吧?他這病,不但難治,還要花不少銀子,你這麼發善心,你家大人知道嗎?」
周圍的人一看是個小姑娘,都是無奈的搖頭,紛紛勸她,誰也沒有留意少年眼中那熾烈的求生意志。
夏青禾沖丹心使了個眼色,丹心便從荷包里拿出銀子,「幾位大哥辛苦了,我們姑娘好心,就勞煩幾位大哥幫忙,將這位小哥抬到我們府里去。」
幾個衙役一看有銀子收,又不用跑到城外去,自然樂意,有不少人嗤之以鼻,也有些人讚嘆夏青禾的義舉,更有人擔心這小姑娘回家,怕是要挨罵呢!
街逛不成了,丹心指揮著幾個衙役把那少年抬進門房,便打發走了衙役,夏青禾讓翠綠給他餵了些粥。
翠綠拿著空碗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我給他餵粥的時候,他一直在哭………」
「好了,放心吧!有我們收留他,很快便會好起來的。」夏青禾很明白這種絕處逢生的處境,吩咐倆人,「等他恢復些力氣,便讓他自行洗漱乾淨,丹心,你幫他置辦一套乾淨的衣衫,明日開始,我便為他治病。」
丹心認命的嘆了口氣,還不知道她們自己能不能養活自己呢,如今又要養一個病人,姑娘的心,太善了。
第二日,夏青禾起來的時候,翠綠便告訴她,那少年一起床就在院裡跪著了。
「你幹嘛?」夏青禾出了門,見他依舊脊背挺直,見她出來,便磕頭在地,「主子大恩,李三無以為報,將終生奉小姐為主,為主子效命!」
「你叫李三?」
「是,小的李三,京城人士,父母雙亡,因生了這病,被原來的主子趕出來,流浪街頭,很多大夫說治不好,花光了銀錢乞討不成,若不是主子收留我,我只有等死。」
「聽你說話,似是讀過書?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六歲,字只識得些許,曾習得一些拳腳,後入京城三皇子府做護衛二年。」
「哦?」夏青禾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來自京城,還進皇子府,倒是十分意外。
「主子既是收了我,我自是要將自己的過去交代清楚,我與三皇子府已無瓜葛,他們將我趕出府,實際是要滅口的,幸好兄弟們給了我一條活路,主子恩同再造,李三請主子重新賜名。」
夏青禾想了想,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寶,身邊剛好缺一個看家護院的,真是磕睡送枕頭。
「那就叫逢春吧!」夏青禾想了想,取了「枯木逢春」其中兩字,意思不言而喻。
「逢春謝過主子賜名!」
「好,這裡是治病的藥丸,每日一粒,半個月左右就可痊癒,但是可能會留下坑窪的疤痕,影響容貌。飲食方面,我已經交代了翠綠,做什麼吃什麼,儘快恢復身體。我們府里,只有主僕三人,以後你就住在前院,看家護院。」
「逢春能保住命就已經知足,至於容貌無所謂。」逢春接過藥丸,放入懷裡,絲毫不覺得一個家裡,只有主僕三人而奇怪,
自此,逢春便在前院門房住了下來,看門護院,而且十分堅持簽了一份下人的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