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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與老師談話

2024-08-09 13:17:18 作者: 瓊玉
  屋子內的光線很弱,許是怕風雪進來,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只餘下些許暗淡天光。

  床榻上的王太傅聽見白玉安的聽音,沙啞的聲音響起:「玉安來了。」

  白玉安走到榻前,一個侍女正拿著帕子,擦著王太傅嘴角的藥汁。

  她看白玉安過來,擦完了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往先瞧著還精神矍鑠的老人,此刻已經蒼老了許多。

  白玉安神情一悲,看著王太傅低低問道:「老師的身子可好些了?」

  王太傅咳了幾聲,讓白玉安去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後,才沙啞道:「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身子倒是不要緊。」

  白玉安的心裡頓時有些難受,又聽王太傅關切道:「聽說你在牢里受了些苦,現在可養好沒有?」

  白玉安就點點頭:「已經好了的。」

  王太傅這才放心,又道:「我聽高寒說,是沈珏替你送信的?」

  指尖一動,白玉安頓了下,才低聲道:「他找不出老師叛國的證據,他幫我,也是給自己下了台階。」

  王太傅聽罷笑了笑:「玉安,你看輕他了。」

  看著白玉安看過來的眼神,王太傅靠著枕頭喘息道:「沈珏我是看著他從十五歲高中狀元後,一路走上來的。」

  「他這十年四升,在翰林不過呆了三年便去了詹事府,詹事府也不過呆了兩年,就被皇帝調去了吏部,兼任內閣學士。」

  「你來的前一年,他剛升任首輔,身兼輔國大臣,太子老師,接著小皇帝登基,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兩年多,朝廷已是他一人把持了。」

  說著王太傅眼色深沉的看向白玉安:「沈珏能在這十三年間坐到這位置,一雖是先帝信任他,但他行事果決,謀略過人也是其中關鍵。」

  「這樣的人心思深沉,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

  「他既然能將我無端扣個罪名出來,又怎麼會如你說的,要下你的台階。」

  白玉安目光上抬,不解道:「那他為何要替我送信。」

  王太傅搖搖頭:「這我沒細想過,不過他要的是在內閣獨攬大權,只要我走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大抵也是給你做個順水人情,順手也給幾個老臣一些安慰。」

  白玉安沉思幾瞬,便將沈珏與自己交換的條件說了出來:「這些天學生一直忐忑,想不明白沈珏到底是何意思。」

  「當時學生只想著救您,這會兒想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對。」

  王太傅皺眉思索了一陣才看向白玉安:「沈珏這人心思深沉,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不過他既然這麼做,你往後小心些便是。」

  白玉安只好點點頭,又問道:「老師打算何時回老家去?」

  王太傅嘆息道:「可能後日就要走了。」

  「大半生的人情冷暖我已看透,昔日同僚怕得罪沈珏,也對我敬而遠之。」

  「告老還鄉也好,我要是還留在朝堂上,沈珏早晚也會將我這根刺拔掉。」

  白玉安垂下眉目,指尖捧著熱茶出神,過了幾瞬才紅著眼道:「老師走了,學生往後何時才能再見到老師。」

  王太傅嘆氣,看著白玉安那張年輕的臉道:「你還年輕,不必因我傷心。」

  「你往後的仕途還長著,我讓楊義海多關照你,你只要安心做手頭的事情,將來進了內閣,你才能有大展抱負的機會。」

  白玉安看著王太傅,低聲道:「只要能為百姓做事,學生從不在乎能不能進內閣。」

  王太傅就搖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歷來就只有上位者才有決策的權利,上位者一句否定的話,你做再多也沒用。」

  「你若是一輩子不爭仕途,就如你這次上奏一樣,無異於以卵擊石,起不了任何作用。」

  這次的苦果白玉安已經嘗過,她只想無愧於心,若是再來一次,她依然會再做一次。

  只是白玉安知道老師這些話是為她,紅著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王太傅見白玉安聽進去了,又叫站在帘子後面的隨從去拿東西。

  白玉安有些好奇地問道:「老師要去拿什麼?」

  王太傅便低聲道:「你待會就知道了。」


  沒一會兒隨從拿了個冊子過來,王太傅便將冊子放在了白玉安的手裡道:「這本是我打算直接上奏給皇帝的摺奏,可我當時去面聖時,小皇帝只顧著與太監嬉笑,根本未將我上奏所說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失望之餘索性就退下了。「

  「我本想著等年底六部十三省聚在一起結算時再拿出來,到底晚了。」

  白玉安拿著冊子在手裡翻了翻,認真看了幾眼冊子上的內容皺眉道:」工部這樣明目張胆的貪污,難道上頭就沒人說什麼麼?」

  王太傅哼了一聲道:「工部尚書是太后親弟弟,誰又敢說?」

  白玉安緊皺眉頭道:「明明民瓦更便宜也更耐用,工部偏偏選了價格高出近十倍的官瓦,這其中又該有多少利潤。」

  「木材從朔州運來並不遠,為何偏偏要走水運?這已經遠遠超了預算了。」

  王太傅看著白玉安道:「工部不這樣做,怎麼從裡面獲得利潤?怎麼貪皇家的銀子。」

  白玉安心頭有一股怒氣上涌:「這樣的蛀蟲再留在朝廷,同流合污的人又不知有多少。」

  王太傅嘆息:「可惜,我沒能將這摺子呈上去,往後也沒機會了。」

  「我之所以給你這個摺子,不過是想讓你知道官場黑暗。」

  「這件事沈珏定然也是知道的,可他不動聲色,我卻看不過去。」

  「你這時候也別將摺子呈上去,等內閣年底清算了,看看沈珏到底動不動工部再說。」

  白玉安拿著摺子低低道:「沈珏那樣一個一心要權的人,應該不會去得罪太后。」

  王太傅咳了兩聲道:「這也不一定,沈珏這人雖然陰險了些,但他這些年也的確做出過許多政績,不然也得不到先帝重用。」

  「若是他未管這件事,你便壓下這摺子,勿要再提。」

  「若是他打算計較,你再上這道摺子也不遲。」

  「說不定你到時還能得他的提攜。」

  「這些年他提拔上來的人不少,大多也的確有些能力,只要不與他為敵,他的確看重人才。」

  白玉安驚訝的看向王太傅:「可是他這樣對老師……」

  王太傅看向白玉安:「我與他常政見不合,他針對我也正常。」

  「可你還大有前途,犯不著與他對著幹。」

  「你要明白,他壓下來的事情,你上奏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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