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這幾個菜您瞧瞧合不合胃口,咱們店的特色可是妖魔兩界出了名的!」老闆親自將菜餚擺上桌,熱情介紹道,「狼心狗肺、上躥下跳、活色生香,還有一道心肝寶貝。」
陸離瞧了眼不堪入目的桌面,生怕這些腥氣弄得浮光不舒服,將窗戶又推開了一半,「我們沒點東西。」
「這是對面客房的貴人送的,二位初來乍到想交個朋友。」
「既是貴人,高攀不起。我們只是尋個人罷了。」
「您別急著拒絕啊。」老闆又湊近一些,勸道,「二位這等容貌,容易招來不安分的妖魔,若是肯與貴人親近些,免了騷擾不說,找什麼樣的人都更方便啊。」
聞言,他朝對面看了眼,正巧魔楓吃飽喝足斜臥在榻上看過來,色眯眯對陸離招了招手,毫不掩飾朝裡間望去,陸離反手將窗戶一關,在老闆不可置信的神色中又把幾道令人噁心的吃食放回托盤,「不必了,你這一趟不也是騷擾。」
「客官莫要逞強,環伺你們的妖魔不在少數,這菜若是沒進門,小人也難保你們安危啊。」
「你這心操得夠可以了,謝謝,我們吃素。」
不等人反應,他就將人趕出門,殘留的內臟惡臭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什麼噁心東西都敢來覬覦他們。
轉身走進裡間,浮光指尖正夾著一片軟軟的桃花在鼻下反覆流連,眼尾上揚,清冷中又添了份神秘,看得陸離呼吸有些加速。
「你倒是拒絕得乾脆,恐怕更不得清淨了。」
「那東西聞著就噁心。」他面露嫌棄,強迫自己的眼睛別亂瞟,「要是我師姐在就好了,她會易容,能省很多麻煩。」
易容?浮光聽著就不喜歡,目前已經是她化身以來最憋屈又沒面子的一回了,為著幾個魔,還要藏匿真容,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花瓣在她白皙的肌膚上輕掃,映著微弱的燭光,她面若桃李。陸離轉過身,手心滲出一片汗,乾巴巴道,「這兒的東西都不能吃,我去去就回。」
浮光仔細循著花瓣帶回的氣息,沒在意他說什麼,直到他推門出去,又突然看過來,可憐兮兮地嘟囔一句,「神尊,您能不能把那桃花收了啊?」
浮光手裡動作一頓,立刻拋了一個你敢多言的眼神。
他訕訕垂眸,「您休息吧。」
腳步聲很快就聽不見了,連帶著他可有可無的一點氣息都超出了浮光能觸的範圍,她佂愣許久,不知想到什麼唇角微微一勾,指尖桃花轉瞬消失。
一股濃重的魔息逼近窗戶,攪擾了她有些沉溺的神思,她眸光一暗,屈指彈出一道金色光暈封印在窗戶紙上,冷冷道,「你們老祖當年都不敢私窺,簡直找死。」
話剛說完,心口一疼,指尖神力受阻,只能匆忙斂息調養,真是倒霉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房間不知熏了什麼香,甜絲絲的黏膩感,她被迫關閉六識,大約過了一炷香功夫才將阻塞的靈力疏通,她慢慢睜開眼,猛地對上陸離猶豫許久才鼓起勇氣決定給她擦汗的手,一塊藍白相間的錦帕都被他握皺了,隔在兩人視線之間。
彼此都嚇了一跳,當然陸離更是誠惶誠恐,浮光面色平平,只稍微蹙了下眉,還是因為神力受阻,心情不好的緣故,「你幹什麼?」
「我、我看您都出汗了,所以...」他趕緊收回手臂,帕子都被手汗浸濕了。
「無妨,以後我會給自己留個結界。」
她輕描淡寫,只是提醒自己要儘快適應隨時調養身體的可能,而陸離神色明顯一暗,失落地將帕子放回袖袋,「您這麼...討厭我嗎?」
浮光輕輕抬眼,趕緊放軟了神色,「倒也...不至於。」
陸離又來了精神,眼巴巴看過來,「您真的不討厭我了?」
在他的期待下,浮光冷著臉點了點頭,她確實不敢說太重了,怕他哭。
「什麼味道?」
浮光趕緊走到外間,頓時被撲鼻清甜的氣味吸引,繼而看到飯桌上擺著清炒嫩筍,蔥爆牛肉片,還有兩碗冒熱氣的白米飯,不止誘人,更誘神。
想起上次被餵進嘴的那一口桃花羹,她還是頭一次意識到吃食原來可以這麼美味,現在光是看著就生出了期待。
陸離的心情更是宛若重生,「我找些乾淨食材,借他們廚房弄的,還以為沒什麼佐料,不想應有盡有。」
又自覺替她擺好凳子,將碗筷放在她手邊,又忽然有些不自信,「不知道您喜歡什麼口味,我...」
他還在琢磨言辭,下一秒神尊已經夾了菜伴著米飯開吃了。陸離坐在對面看了會兒,笑著把自己面前那一碗也推過去,「這兒還有。」
浮光才反應過來這一頓人間煙火讓自己多麼有損神威,一時又捨不得放碗,又端不起來架子,看在陸離眼裡,含著飯的神尊鼓著雙頰,十分可愛。
「噔噔噔。」叩門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尷尬,陸離和浮光同時蹙眉。
逼人的魔氣穿透縫隙釋放著威壓,還不等陸離起身,門就被暴力踹開,五六個魔侍湧進來將兩人圍住。
魔楓笑吟吟看著浮光,瞥了眼桌上所剩無幾的飯菜,挑眉道,「原來是人間仙子呀。早說麼,本將軍給你送一桌過來。」
「你們!」
陸離剛起身就被兩個魔侍衝上來摁住,十足的透骨魔氣,霎時就讓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紅腫不堪。
「噓。」魔楓見浮光穩如泰山,換了一般人早就嚇得魂不守舍,「本將軍今日大喜,格外開恩,不殺生。但如果這個小朋友不聽話,可就不好說了。」
浮光放下碗筷,有些遺憾沒能將最後幾粒米吃完,不緊不慢道,「沒人像你這麼自信吧,大喜不是要雙方都情願的麼。」
他看了眼陸離憋紅的臉蛋,又道,「他並不願意和你大喜啊。」
魔楓一愣,將腰間嵌著血骸的長刀往桌上一放,殺氣畢露,偏偏面前這張臉又讓他喜歡得緊,他靠近嗅了嗅,頓時銷魂不已,「真香。美人修的是狐道吧?真正的狐狸精都沒你好看。他樂不樂意關我屁事,我保管能讓你樂意。」
他抬手就要摸人,陸離咬著牙調動靈力掙脫控制,揮拳就沖魔楓太陽穴而去,「你敢!」
拳頭在中途被另一個魔侍擋下,見他渾身涌著純正靈息,所有人立刻拔刀,「將軍小心!是天界來的!」
打鬥聲在客棧里已經不能引起注意,陸離與兩個魔侍糾纏,眼睛卻時不時關注著魔楓,生怕他對浮光有半點不敬之舉。
而魔楓確實不敢再動手,他縱橫妖魔兩界多年,面前的美人清冷絕色,只是那水靈靈的桃花眼裡仿佛有千斤威壓,令他莫名有點怕,便轉而看了眼陸離,「這小子招式不錯,可惜內修太差勁,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敢和本將軍叫板。」
「你叫什麼名字?」浮光不再看陸離,靜靜盯著魔楓,周身半點神力流動都沒有。
魔楓見她小嘴一張一合能勾了人魂兒,再多的顧忌都不能讓他克制了,「威名赫赫的魔楓將軍聽說過沒有?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封你為將軍夫人,以後只寵你一個。」
浮光挑眉,輕易躲開那伸過來的魔爪,沒人看見她是如何出手,只聽魔楓一聲痛呼,咽喉就被兩根纖細的手指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