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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何輕賤我

2024-08-09 13:21:40 作者: 明珠不語
  侯夫人面色古怪了一陣。

  謝謹聞特意留下聽審,這倒不離奇;這會兒該審的都審清了,他竟還要單獨審姜念?

  又想起白日裡這丫頭的「攀扯」,她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咳咳,」女子故意清了嗓子,「那韓小公子,我叫人安排你的住處。」

  姜念又扯住他衣擺。

  韓欽赫瞥她一眼便道:「謝太傅,我馬上便要向阿念提親,這夫妻本是一體,有什麼事您不如……」

  「出去。」

  謝謹聞的眼睛古井無波,卻又透著極重的威壓,倒是與侯夫人有幾分相似。

  見那小姑娘躲在韓欽赫身後,對自己卻是滿臉畏懼,他心中煩躁更甚。

  侯夫人心領神會,「素琴,你帶韓公子過去,其餘人隨我去看看世子。」

  她站起身,強勢帶走了一眾閒雜人等。

  屋裡徹底靜下來。

  男人端坐交椅,姜念與他隔著一丈遠,定定站立。

  的確是不同了,謝謹聞想,居然連個笑臉都沒有。

  「沒什麼想說的?」最終還是他先開口。

  姜念垂著眼睛,也不看他,只是搖頭。

  謝謹聞笑了聲。

  「姜念,誰給你的膽子?」

  屋內很悶,聽他說話要更悶。

  姜念其實一直都不大喜歡他,曲意逢迎那麼久,不就是想這尊大佛略施恩惠,借些勢給她。

  結果,卻是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的膽子,自然是閻王爺給的。」她仍舊低著頭,「那時您沒來見我,我早死過一回了。」

  男人沒答話。

  下一瞬,他欺身上前,捏著女子下頜,強迫她抬了頭。

  「做什麼!」她個子太矮,竟有種雙腳將要離地的錯覺。

  「我問你,跟那人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那雙眼睛裡是刺骨的涼,姜念反應過來,他是想知道自己跟他的時候,有沒有勾搭過別人。

  她臉頰泛酸,輕蔑回望,「大人以為呢?」

  男人寬大的手掌下移,掌住她仿佛一掐就斷的頸子。

  「我以為你清楚,朝秦暮楚的下場。」

  一天之內,這是姜念第二次要被人掐死。

  他的手臂如銅鐵牢固,襯得她拍打反抗的動作都輕微無力到可笑。

  很快紅熱漲了滿面,她眼眶酸澀,淚水浸濕了那雙本該神采奕奕的眸子。

  「我……我不明白,您跟我斷了兩日,我就再,再找一個,那又如何?」

  滾燙的淚珠打在虎口,謝謹聞想,她連眼淚都是這麼熱。

  他冷眼盯著手中少女,直至她慢慢丟了硬氣,只能如往常那般低下頭,抱著自己的手臂嚶嚶哭泣。

  淤堵在胸的怒意消散,他終於卸去手中力道。

  那細弱的身子站不穩,直直跌在地上。

  剛擦了藥酒的傷處一陣一陣疼,刺激著姜念因窒息而昏沉的頭腦。

  「我再問你一次,」男人高大的身軀透著壓迫,「來侯府有什麼目的,又為何,故意接近我。」

  少女狼狽撐起身子,眼睫帶淚,再硬氣的神情都變了味。

  這才是謝謹聞記憶里的她。

  赤忱熱烈,卻又永遠嬌滴滴的。他從沒尋到過一點破綻,除了最後那日夜裡。

  「今日是折春宴,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能有什麼目的?」她不得已,繼續搬出楚楚可憐的面具。

  「至於接近您……我跟您的時候才十三歲,不過就是年少無知,痴心妄想罷了。」

  說到後面,她幾乎哽咽。

  謝謹聞薄唇緊抿,靜靜審視。

  理智告訴他,這丫頭根本沒那麼可信。可看著她,想起她斷斷續續,陪伴枕側那兩年,謝謹聞不可否認,他想信她。

  「不過您教會了我一件事,無論我多努力,男人的心都是捂不熱的,您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過!」

  聽見這句,謝謹聞蹲下身,見她脖頸上青痕遍布,改為扣住她的腦袋,動作甚至稱得上親昵。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嗯?」

  「兩回,」他額上青筋隱隱跳動,「最後那日夜裡,你拒絕了兩回。」

  驀地,姜念後頸一涼。

  她面上仍然維繫著無辜,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她不就是拒絕了到他身邊做女使?還有什麼事拒絕了?

  男人的手滑向她身後,指尖隔著單薄的春衫,陷進脊骨的凹痕,又緩緩向下。

  「想起來了嗎。」

  姜念慌了一瞬。

  最後那日夜裡,謝謹聞也是這樣撩撥她。

  而她,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卻在他暗示更進一步時,驚慌失措把人推開。

  前後不一,她露餡了。

  男人站起身,神色未變,姜念卻從他面上讀出人贓並獲的定論。

  不行!

  「我拒絕您,那又如何?」她急忙開口。

  「謝大人,我是愛過您,可越長大我就越明白,日日指望一個男人垂憐是沒有用的。」

  她仰起頭,這回眼底沒有一點閃躲。

  「我與您,無媒無聘,夜夜躺在一張榻上。我至今仍是清白身,可您心裡如何想我?難道不曾在心裡輕賤我?」

  謝謹聞猛地將她提起,攥著她單薄的臂膀,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沒有。

  從沒輕賤過她。

  可這種解釋,剖明真心的話,不該是一個上位者來說。

  「大人,」姜念顫抖著開口,「我不過不想再錯下去。」

  謝謹聞氣得發笑,「你選了韓家那小子,就是對的?」

  ……怎麼可能是對的。

  說到這人,姜念還是想翻白眼。

  可她克制住,纖長眼睫如蝶翼翕合,垂眼的動作隱隱透出心虛。

  「我只知道,比從前錯得少一些。」

  這話也不錯,韓欽赫那人花歸花,卻至少是「名花無主」。

  哪像謝謹聞,身邊有個舒太后,竟然還來質問她這些!

  男人的手臂卸了力道,姜念踉蹌後退一步,終於重獲自由。

  「滾。」

  她看不見男人的神情,卻想著,這回算是徹底結束了。

  像謝謹聞這樣高傲的人,只要自己開口放棄,他又怎會拉下臉挽留呢?

  先前的事她也不想了,看來勾搭這位本就是件錯事,如今也算回頭是岸。

  她合上門,疾步踏過庭院的青石板路。夜風捲起她鬢邊一縷碎發,細碎拂過面頰。

  「餵。」

  姜念反應不及,往旁邊一倒,幸好倚在了牆上。

  看清男子隱在夜幕中的清俊面孔,她大罵:「你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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