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山縣前往京畿來回差不多得月余的時間,因為徐猛並不像專門的驛使,需要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而且這一路上有很多崇山峻岭人跡罕至的地方,難免會有兇猛的野獸,真是遇到強匪也是大概率的事情,因此也往往需要搭伴而行,本來徐猛是想帶著張小七三女前往京畿的,只是最近他們剛剛跟隨三絕道姑習武,正處在打基礎的關鍵時期,耽誤不得,因此徐猛決定一人前往京畿。
這還是徐猛在這個世界第一次離開青山縣出遠門,因此一路上倒是對各地的人土風情、自然景觀感到十分好奇。
不過出了青山縣沒多遠,徐猛就正巧遇上一隊人馬,差不多三十多號人,乃是一隊前往京畿走商的商隊,領頭的乃是一個壯碩的彪型大漢,喚作劉堂,手下小廝也都是身手矯健之人,一看就是經常走南闖北的商隊。
除了徐猛之外,還有一對母子搭夥,差不多是一個四十左右的女人帶著一個十歲剛出頭的小子,這對母子沉默寡言,並不善與眾人交流,每日裡只是跟在商隊的馬車後面,商隊有何幫忙之時,母子二人便搭把手,尋常並不多做交流。
不過徐猛從劉堂那裡得知,這對母子是去京畿尋親的,前幾年這女人的丈夫前往京畿尋找營生,想不到一去之後幾年沒有半點消息,母子二人在老家過的艱難,因此才決定前往京畿尋親。
這年月路上極不太平,女人的丈夫能不能到達京畿都是一回事,就算到了,能不能安定下來又是一回事,而且茫茫人海,在京畿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徐猛卻看得出這個看似極為普通的女人,卻有些不平常之處,而且樣貌也絕非現在裝扮的那樣,不過這世上出門在外,做些喬裝打扮也再正常不過。
「叔叔,叔叔,你能教我認字麼?」半路上,十歲出頭的小子拿著一塊木板還有一根燒焦的樹杈趁著閒暇的時間找徐猛學習認字。
「小魚兒,不得胡鬧。」女人訓斥道。
徐猛卻是不在意,接過小魚兒手中的木板還有燒焦的樹杈,笑著問道:「小魚兒,你為啥想要學習認字啊?」
「因為只有學會了認字,長大才能當大官啊。」小魚兒盯著稚童粉嫩的面頰昂著頭說道。
「嗯,小魚兒說的不錯。」徐猛捏了捏小魚兒的面頰說道:「那小魚兒想學什麼呢?」
「打仗的字,小魚兒以後想當大將軍。」
「嗯,好。」徐猛輕輕的在木板上寫下幾個字,說道:「那咱們今天學習三十六計,好不好?」
小魚兒點點頭。
「瞞天過海。」徐猛指著木板上的幾個字輕輕的讀道。
小魚兒也是跟著輕讀。
「瞞天過海就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偽裝的手段迷惑、欺騙對方,使對方防守戒備,然後突然行動,從而達到取勝的目的。」
「小魚兒不懂。」小魚兒抓撓著耳朵問道。
徐猛微微一笑,說道:「小魚兒,你先記著就行,拿著木板去旁邊練習,先把這幾個字練會。」
小魚兒點點頭,拿著木板到一旁的角落練習。
「想不到徐老弟還懂兵法?」一旁的劉堂笑著問道。
「劉兄,我這哪懂什麼兵法,糊弄小孩子罷了。」徐猛笑道。
到達京畿差不多十幾日的功夫,這一路上因為劉堂等人本就是常年走商的商隊,因此對於路程十分熟悉,也有些人脈,路上遇到一些強匪的山寨,劉堂也能夠輕鬆應對,因此這一路倒是十分輕鬆,沒有遇到什麼難事。
徐猛得承認自己不是一位稱職的好老師,對於小魚兒的教導幾乎是填鴨式的教育,甭管能不能理解,能理解幾分,先將三十六計讓小魚兒死記硬背下來,因此一路上經常能看見一個十歲左右的稚童躲在角落搖頭晃腦的背誦,動不動還會被徐猛撿根樹枝打手心。
眾人一路平安地抵達大楚京畿,就到了分別的時候,劉堂是經常走商的客商,早就見慣了這等場面,與徐猛說一句江湖再回便領著商隊眾人混入人群進入了大楚的京畿城。
小魚兒卻是十分不舍徐猛,哭哭啼啼地拉著徐猛的衣角不舍分離。
女人在路邊尋了一座簡陋的茶坊,讓小魚兒跪下給徐猛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敬了一碗大碗茶,算是正兒八經地拜入了徐猛的門下,留了幾個一路上燒制的大餅算是當作了謝師禮。
徐猛本來還想著給母子二人送些盤纏,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能幫得了她一時,卻幫不了她一世。
說到底,這都不過是旅途之中的解悶小事罷了,未來都未必能夠再度相遇。
人生際遇,不過如此。
望著母子二人淡薄的身影走進人群,消失在浩浩蕩蕩的人流之中,徐猛起身,抬頭看了眼面前這座宏偉壯闊的城牆,斑駁厚重的城牆下,浩浩蕩蕩的人群向城中涌去,城門口站著幾個橫跨腰刀的兵衛,路過的商隊的都會留下一筆不菲的例錢,幾個兵衛稍稍檢查一番便會放行。
秦家——大楚王朝真正的兵家門閥,遠不是青山縣的幾個土豪鄉紳能夠比擬。
秦蘇雖然不是嫡系,但終究是這個世界站在權利頂端的那一小撮人。
徐猛還是第一次跟這樣的世家門閥打交道。
而在秦蘇過往的經歷中可以推測到,秦蘇的家中在秦蘇死後,執掌家族大權的應是秦蘇的正妻柳氏,這個女人出身京畿官宦之家,倒是有些見識和精明手腕。
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順利說服這個女人?
徐猛抬頭望望天空,正正心神,然後大踏步地朝城中走去。